第九章 童年喪母（5）
又過了一夜。第二天剛吃過午飯，李四軍急匆匆的從南營趕回來。他忙忙走進王明甫家，對正要出門的王明甫說："六哥，快讓我看看花嫂的病。我在南營給一家女的看病。那女的得病很快，頭一天還不覺得怎麼樣，今天就死了。從得病到死還不到三天。看看我花嫂得的是不是這種病。"
李四軍仔細給羅蓮花珍斷後說："唉呀！真是這種病啊！咱們農村人把這種病叫殿舌喉、騎馬猴。"
現代醫學上這就是熱火攻心。本來受了酷熱，再用涼水一激，把熱火關在心裡就成了急病。當時的鄉村醫生對這種病沒有恰當有效的治療措施。
聽說是這麼兇險的病，王明甫一下子慌了。忙說："老四，你可得救救你花嫂。把她治好了，叫我怎麼謝你都行。"
李四軍說："六哥別慌，我一定全力施救。"他邊說邊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取出銀針，用酒精消毒。然後讓王蓮花後背坦露出來，李四軍就在她背上施針。他在一根發青的血管上用較粗的銀針挑了兩針，用力才把血管扎破。從羅蓮花血管里流出的血已經有些發烏了。扎完針，李四軍鬆了一口氣說："我想應該不會太晚吧！"
李四軍走後，羅蓮花望著王明甫深情的說："虧得給我治好了。要是我死了，留下兩個小兒子，你怎麼辦喲！"
王明甫安慰妻子說："別亂說。你怎麼會死啊！好好歇著吧。我還得打麥子去了。"說完轉身離去。想到妻子剛才的話，這位剛強的漢子眼睛濕潤了。
羅蓮花扎針后的第二天早上，她沒象平時那樣按時起床。王明甫大清早起床後到麥場把麥子鋪好。因挂念妻子又回到家中問了問妻子的情況，又問她想吃點什麼。
羅蓮花說："你給我攪點麵疙瘩吃吧。"
羅蓮花說的麵疙瘩是農村人常吃的麵食。就是把麵粉撒上水，揉搓成小面粒倒入滾開的水中，佐以油鹽做成的糊狀麵食。
王明甫將麵疙瘩做好后，用碗盛了端到妻子面前，把妻子扶著靠坐在床頭。讓妻子吃飯。羅蓮花看了眼碗里說："這麵疙瘩做得太稠了。"
王明甫發愁的說："那咋辦？麥場上還鋪著麥子呢。
羅蓮花說："你去打麥子吧。叫媽來把麵疙瘩用水改稀點就行了。"
王明甫到三弟家，對母親交待后就去麥場打麥子去了。
王明甫將大黃牛套在碾麥的石碾上，趕著牛在鋪滿金黃色麥子的麥場上繞場碾壓。剛碾壓了幾圈，突然從自家院子里傳來母親蔡國華聲斯力竭的喊聲："明甫！明甫哇！快回來！你快回來呀！"那聲音已經變調了。
聽到母親的喊聲，王明甫怔了一下。他忙讓牛站下后就急忙往家裡跑。邊跑咀里還喃喃自語道："總不能死了人吧。"
到家一看，羅蓮花仰面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無血色。他趕忙上用手在妻子鼻子上試了一下。發現妻子己經沒了呼吸。忙用右手姆指重重的掐住妻子的人中，拚命叫著妻子的名字。無論他怎麼努力，也沒把羅蓮花喚醒過來。
王明甫和羅蓮花是一對恩愛夫妻。結婚二十餘年來，夫妻倆從沒紅過臉，吵過架。每次有了矛盾，王明甫生氣時，羅蓮花總是先忍讓一步。既使責任全在丈夫身上，她也不吵不說。等事情過後，兩人的心情都平靜了，她才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說給丈夫聽。王明甫知道自已錯了后，也會誠懇的認錯。整個家庭總是和和睦睦的充滿了祥和之氣。
羅蓮花的突然離世就象一記悶棍打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王明甫頭上。一下把他打蒙了。他癱坐在床前的地上，差點沒還過神來。
蔡國華生怕兒子再出事。她彎腰拉著兒說："明甫哇！這個時侯你要撐住啊。你要再倒下了，你的三個孩子可咋辦哪！『
聽母親這一說，王明甫激靈一下還過神來："是啊！這種時候，自巳千萬不能倒下。妻子的後事還等著自己操持呢！"他用手扶著床沿，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走出卧室安排眼下的當務之急去了。
他叫來弟弟和弟媳，又請來關係好的鄰居，做了幾件必須做的事。
現在正是炎炎夏日。氣溫太高。不能把羅蓮花的遺體放在床上。他叫三弟把堂屋打掃乾淨后，在地上潑了些涼水。待水浸干后，在地下鋪了一張薄薄的蘭碎花床單。幾個人小心的把羅蓮花抬放到床單上。搭著涼爽的地氣，羅蓮花的遺體能存放的長一些。
接著就派人去羅蓮花娘家報喪。還有件必須要做的事是通知湖北的大兒子回來奔喪。但是從這裡到向陽一百多里路程，既無電話也沒汽車，怎麼通知呢？
正為難時，三弟王明善想了個主意。他說道："大哥，村西頭老林家的大小子會騎洋馬。他家就有匹洋馬。不如請他騎洋馬跑一趟。今天就能跑到。"王明善說的洋馬就是自行車。農村人見的少。開始都叫自行車為洋馬。
王明甫馬上叫三弟到村西頭請人幫忙。老林家的大小子聽說后，就要了王宏乾在湖北向陽的住址，立刻騎上自行車向湖北跑去。
羅蓮花的遺體靜靜的仰卧在堂屋冰涼的土地上。雙目緊閉，面目安祥，象睡著了一樣。
王明甫的小兒子還不到三歲。羅蓮花活著的時候，他還時不時的拱在母親懷裡吸兩口奶水。這麼小的孩子不知家裡發生了什麼事。看到媽媽躺在地上，還認為媽媽睡著了。就蹣跚著走到母親身邊，伏下身用小手扒開母親上衣衿，露出母親發青的胸脯準備吃奶。站在他身旁的奶奶蔡國華看著這情景，心裡一酸，差點流下眼淚。她拉了一下小孫子叫著他的乳名說："友娃，看你媽咋了？"
王友坤也發現了母親異樣，站起來一頭撲進奶奶懷裡，哇的一聲哭起來。看到這一幕，在場的人都不禁流下了眼淚。
放學回家后的王宏宇走進家門，看到家裡不少人忙進忙出的。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放下書包就往外跑。蔡國華一把拉住他說："寶哇！你媽死了。"
聽了奶奶的話，王宏宇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卻說道："死了還好些。以後就沒人打我了。"聽見二兒子的話，王明甫知道妻子的經常打罵，已經在這個兒子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他沒有呵斥兒子，卻把他拉到懷裡摸著他的小腦袋深情的說："兒啊！今後再沒媽心痛你了。你要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