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重生
「老……老人家，胡大哥真的沒事嗎？」玉兒瞅著湖面上隆隆作響的法陣，不無擔心的問道。
老樵夫目光深邃的盯著湖心法陣，緩緩鬆開手中的斧柄，淡淡笑道：「不先不后，不將不迎！采先天而化後天，只可待其時，不可奪其功！定數，定數啊……」
「定數！定數！什麼都是定數……」玉兒一時氣結，狠狠白了老樵夫一眼。胡牧被困在陣法之中，生死不明，這老樵夫胡言亂語些什麼？
玉兒剛蹦下樹榦，憑空一股巨力從身後襲來，將她托舉在半空之中。她心下一驚，正要奮力掙扎，老樵夫淡淡的話語又從頭頂傳來：
「小丫頭，切莫白白送死！這老者是大弈門的高手！大弈門自古便以箭術稱雄，手段更是詭秘異常。只怕你未救出胡牧，自己先命喪於此！」
玉兒心下猶豫不決，一想到胡牧為了救她而身陷險境，不免悲從心來，嗚嗚地哭求道：「老人家，求您出手救救胡大哥吧……那大弈門的老者要是害死了胡大哥，我也不想活了……」
老樵夫奇道：「咦？你這丫頭倒是情深！這傻小子死了，你也不願獨活，果然是少女懷春！」
玉兒被老樵夫誤解，一時之下竟滿臉通紅，她狠狠地唾了一口道：「呸！老樵夫你在胡說些啥？請出手救救……胡……胡牧吧！」
「哈哈哈哈」老樵夫放聲大笑，伸手捋了捋如霜的長須，看著湖心道：「非是老夫不願出手相助，如今這胡牧遇這一場大造化，無人能助他！這場造化千年難遇，千萬不要毀了你胡大哥的機緣！」
「啊!」玉兒心中五味雜陳，她既不想胡牧白白喪命，又不想讓胡牧錯過機緣，紅著眼眶嘴中喃喃道：「胡大哥，你千萬要活著回來……」
老樵夫將這一切默默看在眼中，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悲涼，他抬頭看了看碧藍的天空，蒼老的嘴角微微顫抖著……
「小夢，這邊……」胡牧高聲喊道。他麻利地一個閃身，躲開從天而降的幾支利箭。
「嗷！」身後的雲夢獸似乎對它的新名字很是不滿，低吼了幾聲，表示抗議，但還是緊緊跟在胡牧身後。
「小畜生，我看你們能堅持多久！」黑袍老者氣急敗壞的喊道。剛才為了煉化胡牧，強行動用本源精血，體內靈力幾近枯竭，結果這一人一獸仍是生龍活虎的在陣中逃竄，更是讓他又驚又怒。
「罷了！老夫得不到，誰都休想得到！」黑袍老者看著發陣中，沖他揮舞前爪的妖獸，心中頓時騰起一團怒火。
他口中呵呵有聲，猛然間扯碎黑袍，露出一張滿是疤痕的身軀。隨著口中那怪異的音節響起，一支散發著陣陣黑煙的猩紅箭矢，浮現在湖心上方。
「小畜生！老夫今日就讓你領教下大弈門的手段！」黑袍老者話音未落，那箭矢攜帶著滾滾黑煙，猶如閃電一般刺進光幕之中。
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襲來，胡牧瞬間感到頭皮發麻，心中猛地爆發出發出強烈的求生慾望。
來不及多想，他奮力朝外側一滾，一支裹挾濃煙的箭矢就從他腳旁呼嘯掠過。
「小夢！」胡牧大驚失色，連忙招呼雲夢獸提防危險。殊不知，這雲夢獸天生感官靈敏，早就沖著那箭矢噴出一口黑霧。
「咻！」那來勢洶洶的箭矢似有靈識一般，竟身子一扭躲開黑霧，筆直的飛上高空，在他們頭頂不住地盤旋。
箭矢盤旋了片刻，帶著呼嘯又直衝他們襲來。不過，這次的速度更快，來勢更猛。
「快跑!」在這狹窄的牢籠中，胡牧和雲夢獸難以閃避。胡牧看著煙塵滾滾的箭矢，下意識隨手一推，居然將牛犢大小的雲夢獸推出一丈之遠。
胡牧無暇去思索自己的力量，為何會如此巨大？只是獃獃看著那即將刺穿身軀的箭矢。
他忽然想到：這同他並肩作戰的雲夢獸，應該能夠活下來吧！他露出了一個微笑，內心竟有些釋然。
恍惚中，一個巨大的身影高高躍起，擋在了他的面前。
「嗷！」雲夢獸痛苦的哀嚎著，龐大的身軀緩緩倒下。
「小夢！」胡牧看著被箭矢貫穿的雲夢獸，心中悲痛不已。原來，這雲夢獸感激胡牧救它性命，竟是躍起身軀擋下了這一箭。
「小夢……」胡牧跪在雲夢獸面前痛哭流涕。他伸出手想替雲夢獸擋住那噴涌的鮮血，但一切只是徒勞。
「嗚……」雲夢獸的喉頭中發出陣陣嗚咽，眼眶中擠滿了淚水，顯然是痛苦至極。
雲夢獸頭顱上三隻大眼，靜靜看了胡牧一眼，伸出了那猩紅的舌頭，軟綿綿地舔了他一下，不甘地發出了一聲嚎叫，就此氣絕。
「小夢！」胡牧看著雲夢獸死在面前，他攥緊了拳頭憤怒的呼喊著。這一人一獸，雖然接觸只有短短半日，但在這險境之中相互扶持，早就是生死相托的夥伴和戰友。
「小畜生!算你命大！」黑袍老者滿臉怒容地喊道。他右手一揮，那插在雲夢獸屍身上的箭矢竟開始劇烈抖動。
胡牧看著抖動的箭矢，怒吼著猛撲了過去。他不能容忍黑袍老者，對小夢的屍身再次造成傷害。
因為，不單這曾是他並肩作戰過的夥伴，更是救他性命的恩人。
胡牧雙手緊緊握住箭矢，拼盡全力不讓箭矢抖動，掌心中傳來一陣陣猶如火燎般的劇痛，幾乎讓他眼前一黑。
他咬緊牙關，仍由那箭矢上濃烈的黑煙，猶如毒蛇一般游竄至他的全身。
黑袍老者看著胡牧不顧一切的做法，冷笑道：「哼！小畜生！不知死活，這『滅魂箭』上的毒煙，就是無相境界的陽神也畏懼三分，你就慢慢等化為灰燼吧！哈哈哈哈……」
胡牧全身被黑煙爬滿，他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熔爐一般，渾身的血肉在一點點的消融。
那痛入骨髓的滋味，讓他渾身不由地顫抖，但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按住這支箭矢，不能讓它毀了小夢的屍身！
掌心中的皮肉早已潰爛，胡牧仍是不顧一切的狠狠攢住這箭矢。黑煙早已將他的衣物焚化成灰，身上的血肉不斷的熔化、掉落。最後竟然成了一團被黑煙包裹的人形。
「哈哈哈哈！小畜生，死不足惜！可惜了，這未開化的妖獸啊……」黑袍老者看著陣中死去的一人一獸，得意洋洋的笑道。
「胡大哥！不！嗚嗚……」玉兒看著法陣中的一幕，痛苦的跪在地上哭喊著，一時間竟然昏了過去。
老樵夫輕輕嘆了口氣，神色黯然的揮了揮手，一團淡淡的白光將玉兒團團籠罩。
「胡牧，老夫本以為你是那竊陰陽之氣，奪造化之權的人選，結果這場機緣……罷了，天地定數如此！老夫就替你了結了這場孽債吧！」
老樵夫搖了搖頭，忽然間神色變得狠戾，他緩緩提起手中的斧頭，淡淡的光華不斷朝斧刃上匯聚。
「咦？」老樵夫正準備擲出手中的利斧，似乎又發現了什麼，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將利斧上的光華緩緩散去。
胡牧臉上傳來一陣濕膩，那種濕滑和腥臭的感覺，就像……就像是……
「小夢！」胡牧驚叫著坐起，面前那如同小牛犢一般大小的動物，正一遍遍舔著他的臉頰。
「太好了，你沒有死！」胡牧激動地抱著小夢的腦袋喊道。
「嗷！」小夢也愉快的回應著他。
「不對！這裡是？」胡牧瞬間清醒，這裡又是上次出現的湖面。只不過，湖中心一頭被七彩光華籠罩的妖獸，正默默看著他。
小夢飛快地跑到那妖獸身前愉快地撒著歡，並不時回頭沖他發出陣陣歡叫。
「這是你的媽媽？」胡牧看著小夢撒歡的姿態，心下嘀咕道。
「嗷！」那光華籠罩的妖獸，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小夢嗚咽地回應了一聲后，戀戀不捨的來到胡牧跟前，頭顱上三隻大眼睛露出乖巧的神色。
「你媽媽？」胡牧輕輕撫摸著小夢頭頂的毛髮，輕輕問道。
「嗷！」那大妖獸吼叫了一聲，一道綠色的光華直衝胡牧眉間而來，一時間天旋地轉，周圍的景物不斷變化，又是一番日月往複的景象。
法陣中，那團被黑煙包裹的人形，發出了陣陣幽暗的綠光，那綠光逐步蔓延，竟然將黑煙驅趕的不斷蜷縮。
黑袍老者咦了一聲，沖著法陣中的箭矢招了招手：「寶貝回來！」那箭矢同胡牧的屍身混在一塊，居然紋絲不動。
「邪門！邪門！」黑袍老者盤腿坐下，趕忙掐出幾個法訣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