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先生來報仇了
那位城隍面色驟變,不等眼前書生開口,他猛然抓起桌案之上的驚堂木,猛然一拍。
剎那間,大殿之內,驚雷響徹。
一道霹靂當即從大殿天井處落下,將那來路不明的書生籠罩其中。
整座大殿,都在這股強大的霹靂震顫下,亮如白晝,搖搖欲墜。
下一刻,無數鬼差通判,手持大刀闊斧,湧入這城隍大殿,將此地團團圍住。
但第一時間,這群鬼差們也覺得莫名其妙,這城隍廟如此的隱蔽,並不是那些設立在人間城池,受人香火的廟宇,而是以某種神通秘法開闢出來的小洞府。
來犯之人,究竟有什麼能耐,能夠躲過層層眼哨,來到城隍大殿,刺殺城隍?
大殿中央的雷光,漸漸消散,空氣之中卻還瀰漫著一股難聞的焦糊味。
城隍臉色晦暗,猛然一揮袖,撤去所有的雷光。
很快所有人就發出了一聲驚呼,只見大殿那一片焦黑之中,那個書生滿臉笑意,安然無恙,就連半點焦黑都不曾看見。
他輕搖摺扇,然後將手中摺扇隨手一丟,啪的一聲脆響,那摺扇墜地,碎裂成一具白骨。
書生剛要開口,結果那城隍絲毫不給他機會,寬大蟒袍袖袍內,指尖靈光縈繞,須臾間,書生頭頂陡然幻化出兩柄巨斧,巨斧交錯落下。
所有得以在城隍廟之內任職鬼差的陰物鬼魅,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下一刻那書生就要人頭落地,殞命當場,城隍爺甚至都沒有讓他們這些手下親自上場,恰恰說明了這書生不簡單。
啪嗒兩聲悶響,圓滾滾之物,在地上滾動。
不是一顆,而是兩顆。
被砍斷頭顱的,不是那位行蹤詭譎的書生,而是位於大殿最外圍的兩個精魅妖物。
一時之間,原本氣勢洶洶的陰差們,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連連後退。
大殿高處,那城隍臉色愈發難看,正猶豫著要不要乾脆抽出那藏匿在桌案之下的寶劍。
這把寶劍出自那個所謂的鑄劍名家,攻玉宗,鑄劍所用之物,更是不同凡響,乃是龍勝洲某隻隕落在此地的真龍的尾骨,此劍鑄成之後,殺力本就不凡,中五境巔峰的城隍,憑藉此劍足以能夠斬殺一位尋常十一境強者。
可惜未曾真正開鋒,也未曾真正找尋到開鋒之物。
怎料那書生咧嘴一笑,沖著滿臉陰雲密布的城隍爺,搖了搖頭:「別試了,你那把真龍脊骨所鑄造之劍,只能殺得是尋常的,哦,不對,最次一流的十一境,殺我是遠遠不夠的,我勸你還就真別白費這個力氣了。」
「閣下登門拜訪,所為何事?」城隍爺的聲音,好似山谷之中回蕩的滾雷,足以驚顫那些個羸弱鬼物。
書生打了個哈哈,笑道:「反正不是來拜年的......」
城隍爺同樣是陰森一笑,不是來拜年的,那就是來尋仇的?
下一瞬,一抹白虹劍光,飛掠而至,不偏不倚打在那書生身上,那書生壓根沒反應過來,整個身軀先是散發出一道金光,好似星夜之下,金箔鑄造的金身神像熠熠生輝。
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自那書生左肩處,不斷擴大,蔓延至書生右側胯骨處,最後便是那書生被當場一劍一分為二。
城隍不禁仰天大笑,只是隨著他眼角餘光有意無意的一瞥,他的笑聲戛然而止,笑容也凝固在了那一刻。
只見大殿之下,鬼差妖物,死傷一片,運氣好些的,只是斷手斷腳,運氣差的,已經被一劍劈得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偏偏在這時候,那令城隍都要頭皮發麻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在他背後響起。
「都跟你說了沒
什麼用,你這城隍爺當的,還真不像樣子,話都不讓人說完,看看,死了這麼多妖物,真是有違我文脈向善之教義。」
城隍嚇得魂不附體,當即將使出法天象地之神通,身形暴漲的同時,回過身朝那書生,拔劍出鞘就是勢大力沉的一劍。
那書生輕蔑一笑,城隍看不清動作,恍惚間只覺得光陰流水變得尤為緩慢,回過神之時,書生已經抬起了兩指。
那一劍本該能劈碎一座山,可是在落入書生兩指之間之時,只聽一聲脆響,變得好似綿弱無力。
這位高高在上的城隍爺,想要抽劍拉開身形,下一瞬只見那書生屈指一彈,被鉗制住的寶劍被瞬間鬆開,可那城隍只覺得有一股無比強橫的勁氣,自那寶劍劍鋒處,好似山洪一般不斷壯大,最後重重敲擊在他手臂的幾大關節處。
寶劍脫手,同時伴隨著這位城隍爺手臂骨骼,悉數碎裂,不斷有碎裂的骨頭自爛糊的手臂血肉中鑽出。
他厲聲慘叫,但還是強忍劇痛要化虹遠遁。
砰然一聲巨響,城隍爺的整顆腦袋,被人以手掌五指,牢牢勾住,最後一把按向那桌案。
桌案碎裂成齏粉,城隍的那顆腦袋,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不斷有金色的裂縫蔓延。
與此同時,那座抬龍國邊陲小城,城隍殿大殿內,高高端坐在大殿主位的城隍爺金身,竟然開始如瓷器一般碎裂。
這使得那城隍爺無比的驚恐,他拚死的轉過頭,看到的卻是令他愈發驚恐的一幕,只見那書生的身形,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在他的法天象的面前,城隍就好似一直任人欺凌的野狗遇上了真正的巨龍。
他哭喊道:「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小的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上仙!」
書生臉色略有緩和,嘴角微微挑起。
驟然間,又擺出一副兇狠模樣,砰的一聲巨響,原本還以為出現了轉機的城隍爺,那顆腦袋又被以更加重的力道壓到地面之上。
整座城隍殿都被這股力道,震得搖搖欲墜。
如此一來,原本就遍布裂痕的城隍腦袋,此刻更是乾脆沒了半個腦袋,顯得無比的猙獰。
那書生鬆開手,拉過一張椅子,用腳踩著那顆城隍的腦袋,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你算老幾啊,敢對我趙壁的學生下手,還他娘的不要臉下死手?」
那城隍此刻已經是神魂震蕩,身子抖若篩糠,但是強烈的求生意識還是讓他瞬間反應過來,他求饒道:「神仙老爺,小的此前當真不知道那位一表人才的小公子,是您的徒弟......若是知道......給我十萬個膽子也不敢對他下手......求神仙老爺,饒我一命......」
書生自然就是失蹤了許久的儒家書院君子趙壁,他聽完這番話,臉上笑意不減,只是多了幾分陰冷。
於是乎慘兮兮的城隍腦門上,又多了一簇熊熊燃燒的烈焰,慘叫聲響徹四周。
「本來,你身為城隍,將那些百姓當作阻撓蛟龍吞噬盤龍石的棋子,怎麼都該被碎屍萬段了,念在你實力不濟,也算是在阻撓蛟龍屠城的棋盤上,出了些許力氣,可以饒你不死......」
城隍喜極而泣。
書生頓了頓,說道:「但是活罪難逃。」
一道金光一晃而過,映照得那城隍爺的神情萬分驚恐。
又是一聲慘叫,一條手臂悄然墜地,碎成了滿地金片。
城池之內,與城隍相呼應的金身,乾脆就此轟然倒塌,嚇得廟中本就不多的廟祝肝膽俱裂,以為是哪裡做的不好,引得城隍爺大怒。
「上仙老爺若是想要我的命,就請儘快......不要再折磨我了......」城隍
爺捂著不斷溢出金色血液的斷臂傷口,面如金紙,苦苦哀求道。
「饒了你還不容易?可我偏偏不,我偏要在你身上下重注。」趙壁鬆開一條腿,讓那城隍得以勉強站起身。
「上仙此言,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何要在我身上下注,」,只剩下半顆腦袋的城隍,噤若寒蟬,他又小心翼翼問道,「上仙莫不是願意給小的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趙壁頗為憐憫地看著那個慘兮兮的城隍,隨手抽出劍鞘之中的寶劍,猛然砸下。
城隍緩緩閉眼,平靜地迎接自己的死期。
未曾想那一劍最終懸停在他的頭頂三寸處,動也不動,趙壁嗤笑一聲,轉而以無劍鋒的劍側,敲了敲城隍的腦袋。
幾片金片,悄然落地。
城隍早已是汗流背夾,跟這個神仙爺爺打交道,處處都是斷頭路。
「我們儒家講道理,要以德服人的,但是也要分情況,跟你這種缺德的人講道理,一來講不通,二來我覺著還是這樣的道理,你聽得最順耳,道理可不是廉價的東西。」書生收劍歸鞘,站起身,緩緩踱步,一抬手,原本碎裂的桌案,瞬間恢復如初,就連那一同破碎的畫卷也重新恢復如初。
「道理有的時候是這個,都是學問。」他拍了拍肚子,隨後又看著四下狼藉,揚起拳頭和手中之劍,「道理也可以是這個。」
畫卷之中,書生楊露華,披星戴月,縱馬趕路,有一件好似流星,一馬當先,為他開路。
趙壁讚嘆不已。
城隍欲哭無淚,心說且不管我聽沒聽,你也沒講道理啊。
未曾想趙壁這會忽然神情尷尬道:「不好意思啊,為學生出氣心切,忘了和你講道理了,不過你大概也聽懂了吧。」
城隍這會只覺得頭皮發麻,只得點頭如搗蒜。
「是不是覺得拿到了盤龍石,為這把劍開了鋒,就可以斬殺那三頭蛟龍高枕無憂了?」趙壁笑道。
被人說穿了心思,那城隍此刻是大氣不敢出。
「殊不知,你和那蛟龍皆是他人棋盤上的棋子,不然,平白無故沒了一座城池的百姓,沒了那些香火願力,那些山水神靈覺察不到?抬龍國欽天監會沒有覺察?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等你們任意一方分出勝負之後,再坐收漁翁之利罷了,況且,那三頭蛟龍背後,或許還有靠山,反正是比你這個蠢貨城隍要安穩的多。」趙壁笑道。
城隍此刻汗流浹背,一陣后怕,連忙追問道:「此話當真?」
「我那學生,縱馬去往抬龍國,無非是要將此事,從陰暗處抬到明亮處,對你只會是好處大於坏處,結果你這個蠢貨,非要從中作梗,我真覺得你如今沒了半個腦袋的樣子,也挺好,反正原本腦袋裡就是空的。」趙壁譏笑道。
城隍這會沒了脾氣,連忙追問道:「上仙,我該如何做才是?」
趙壁重新坐回椅子上,閉目養神:「那好辦,我做你的靠山,你去和那蛟龍打一架。」
「這......」城隍面露難色。
「嗯?」趙壁驀然睜眼。
「覺得我不配做你的靠山?」
「不不不!只是小的實力不濟,原本金身完整,有那把寶劍傍身,都不是那三頭蛟龍的對手,如今金身碎裂大半,更無半點勝算,我......」
由不得他不忌憚,萬一這位憑空冒出的儒家老爺,也是想要坐山觀虎鬥,趁他們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
「哈!你這城隍,還真不爽利,不就是想要我給你點助力?這好辦!」說罷,一道金色光暈,自趙壁眉心飄出,同時落在城隍和那柄寶劍之上。
原本碎裂的城隍金身,倏然間呈現出某個文
字,剎那之間竟然修復如初。
他狂喜不已,不僅如此,就連那把尚未開鋒的寶劍之上,也多了個儒家文字,此刻劍氣凜然,雖未曾真正開鋒,但也不是昔日可比。
他當即納頭便拜。
趙壁閉目養神,揮揮手:「去吧。」
城隍點頭作揖,看向那閉目養神的趙壁,眼神陰冷,殺心驟起。
下一刻,一劍劈向趙壁。
恍惚之中,城隍忽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拔劍前的那一刻,他頓時嚇得全身發抖。
「就這一次,滾吧。」趙壁說道。
城隍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