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過雜役
「小子走啦,譚玉妍那個小祖宗還等著呢!她估計會送你些東西,記得分師尊些。」童謙笑道。
再次見到蕭韓安的小玉研怔住了,她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有好衣服的蕭韓安真好看。唉,要是我先提讓他做我爹的弟子該多好。
「韓安哥哥,你穿青色真好看。」小玉研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星星。
這話雖是一個九歲稚童說出來的,但這話和那些老態龍鐘的富商對娘說的話別無二致。蕭韓安突然對自己充滿了厭惡,臉上卻還帶著笑。
「嗯。你的小三頭雪雕也很好看。」蕭韓安笑道。
那三頭雪雕好像通人性似的在蕭韓安頭頂盤旋了兩圈,「唧唧喳喳」叫個不停。
回山的路上,小玉妍盯著蕭韓安瞧了又瞧,蕭韓安雖不自在但也沒說什麼。小玉妍的目光單純是對美的欣賞,並沒什麼壞心。臨別的時候小玉妍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大袋靈石遞給蕭韓安。
「喏,送給你。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我只和好看的人做朋友。我是殷墟道人的女兒。我叫譚玉妍,今年九歲。你記住了嗎?」小玉妍用閃閃亮亮的眼睛看向蕭韓安,像冬日的暖陽。
朋友,還是第一次有人要和我做朋友。她不嫌棄我是妓生子嗎?是啊,她還不知道我是妓生子。原來我的臉也是有用的,現在我有朋友了。
「好。你為什麼給我靈石?是在可憐我?」蕭韓安問道。
「應該是吧。你沒有靈石,我有。而且我也沒給你多少。以後,我給你靈石,你幫我抄《道經》。真不知道抄那玩意有什麼用,說好了以後我的《道經》都歸你抄。朋友就要互相幫助。」
也許這就是修士間的互相幫助。蕭韓安接過那一大袋靈石后,沉默不語。見抄《道經》的事有了著落,譚玉妍便不再關注蕭韓安轉頭后小三頭雪雕玩去了。
看著大魔王譚玉妍的新模樣,童謙很是感慨了一番。他也想有一張好臉。
譚玉妍給的靈石有三十九塊,蕭韓安拿出三十塊遞給了童謙。在飛舟上蕭韓安了解到自己十一歲突破聚氣境的資質極為平庸,估計此生止步於築基鏡。
珈藍的和尚除天下行者外不會現世,而天下行者至少元嬰鏡強者。且,天下行者有法相真身,一般的同階修士難以匹敵。
因著蕭韓安給的三十枚靈石,童謙決定要在蕭韓安身上下重注。這一次出山,雖得了一枚聚靈丹,但也失了條手臂。以後與人鬥法怕是難贏,故此宗門派童謙在葯田種檀香花。
種檀香花這種肥差若不是童謙為殷墟道人女兒斷了條手臂,決計輪不到童謙手上。
種檀香花的葯田在十二峰山頂,那地界清靜,離殷墟道人的洞府也近。十二峰是環岱十九峰里最高一峰,山頂四季冰霜最適合種檀香花。檀香花製成香粉可讓人凝神靜氣,最受丹修喜愛。
在煉丹時點上一爐檀香粉,可大大提高成丹率。檀香花開一刻,花敗一年,花開時摘下藥效最佳,獨在雪中生長。因此,檀香花粉異常名貴。
峰頂嚴寒刺骨,霜雪連天,蕭韓安卻只著墨綠單衣臨風而立,如翠竹於林。以聚氣鏡的修為本難耐嚴寒,但棉衣笨重不美,臨雪而立的俊氣盡在「瀟洒」二字。
童謙以鍛體為借口命蕭韓安只著單衣,以修心養氣為由傳授蕭韓安琴棋書畫之道。蕭韓安自幼跟兆海學習食雕,多年勤學,如今在書畫之道上展現出了驚人的天分。
鋤地除草,澆地施肥都由蕭韓安完成,童謙則在竹屋內靜心修鍊。在童謙看來,以蕭韓安的資質即便是修行也是無用,反正也是靠那張臉活著。侍弄檀香花可是個精細活,蕭韓安幾乎整個人都撲到葯田裡去了。
正因此,檀香花被照顧的極好,葉片也更有光澤。他能記得葯田裡的每一片葉子,記得葉片的每一脈紋絡。簌簌飄雪間,鵝黃色的花瓣綻放之際清香十里,那一刻蕭韓安感覺天地虛幻,如夢似幻。
蕭韓安氣海內的濁氣被檀香花香漸漸化解,靈台也變得越發穩固。平日里蕭韓安除了研習琴棋書畫、種檀香花,就是為譚玉妍抄《道經》。剛開始譚玉妍親自來取過幾次抄好的《道經》,後來就讓童謙代為轉交。
譚玉妍也不會讓蕭韓安白抄,以每萬字《道經》一枚靈石的價給蕭韓安。
陽山宗凡人雜役的月例為一枚靈石,外門弟子月例二十枚靈石。成為內門弟子可領一百枚靈石。一般的聚氣鏡一個月修行用完一枚靈石可以說是極為勤奮,童謙在聚氣鏡時兩月也用不完一枚靈石。
但令童謙沒想到的是蕭韓安七日便吸收掉一整枚靈石,這還是在他每日做了許多雜事的速度。儘管如此,他的修行速度依舊緩慢平庸。這讓蕭韓安十分困惑,但他清楚自己需要大量靈石。
光靠當雜役和抄《道經》這兩樣遠遠不夠,他得尋找新的進項。在修行上童謙只傳了蕭韓安一門吐納聚氣的功法,至於其他的便一概不管,反倒讓蕭韓安苦琴棋書畫。
蕭韓安明白童謙並未真心教授自己,明白童謙只想把自己培養成一個賣臉的東西,就像娘一樣靠賣笑為生。原來修行者的世界同人間一般污濁。可這樣一板一眼的打坐修行實在太慢了,以這樣慢的速度修行真的能報仇嗎?
蕭韓安知道有些清倌人只要在人前彈琴做舞即可,這樣也可以……可以去珈藍。
夜裡蕭韓安從不睡覺,他不敢睡。他總盤坐在硬竹床上吐納聚氣並輔以靈石吸收靈氣,用這樣緩慢的速度修行。在那時蕭韓安的背依舊筆直如松,衣冠平整。
因著檀香花香凝神定氣的功效,蕭韓安才沒有在某一個夜裡走火入魔。
差不多半年功夫,童謙備好了服用聚氣丹的藥引便把葯田內的一切事宜交給蕭韓安,后回洞府閉關衝擊築基鏡大圓滿。
蕭韓安手上的靈石在此時幾乎已經消耗殆盡。正好童謙閉關沒法看著他練什麼琴棋書畫,他得去尋個賺靈石的新門路了。
照顧好檀香花,蕭韓安選了一襲紫衣,簡單束髮帶著用枯死檀香花藤刻好的九尾朝天鳳往百器堂去,指望著這小擺件可以值上幾個價。雖說這物件沒法吸收靈氣既無法聚氣凝神,也無法用來與人鬥法。但,一羽一尾都栩栩如生,只希望能遇上那些不差錢的冤大頭。
百器堂是面對陽山宗外門弟子開放的低品法器市場,外門弟子可把煉製好的法器出售給百器堂。同時,外門弟子憑藉宗門貢獻點以優惠的價格獲得法器。
雖說百器堂專為外門弟子開放,但有一塊次品殘次品專區可對雜役開放。蕭韓安要去的便是百器堂中為雜役開放的專區,這地方在百器堂一樓後門角落處。
蕭韓安一襲紫衣昂首闊步貴氣逼人,手上的九尾朝天鳳活靈活現,讓人不禁懷疑這是哪位大能的子侄。
「在下劉子軒,為祁雲道人門下弟子。不知小友是哪位道人門下,真是鍾靈毓秀啊。」眼前一位白衣少年擋住了蕭韓安的去路,饒有興緻的看向他。
聽到眼前這位少年這般問,蕭韓安不禁有些窘迫,道:「仙師,我不是陽山宗的弟子。我是雜役。」
「雜役,你竟是雜役!你長的也太具有欺騙性了。你幾歲了?我們陽山宗還招這麼小的雜役。」劉子軒詫異道。
「我今年十一歲了。長的隨我娘。我是童謙仙師的雜役,也是這樣進的陽山宗。」提到娘,蕭韓安的語氣不由低沉了些。
劉子軒先沒說話,圍著蕭韓安轉了好幾圈,心中很是驚嘆了一番。這小子周身氣度真沒話說,若是再年長些必能讓蘇懿羞於窺鏡。但十一歲的聚氣鏡還有可能突破鍊氣境,他有可能成為外門弟子。
「你娘絕對是個絕世美人。這樣極端的美貌沒有實力保護,那就是催命符。突破築基境后陽壽就突破了一百五十歲大關,結丹期陽壽更是到了三百歲。那元嬰大能陽壽足有五百年。容顏轉瞬即逝,那更是催命符。」劉子軒還真不想眼前這個小雜役早早就死了。
「謝謝仙師。我命硬,能活很久。」蕭韓安道。對於劉子軒的調笑,他感到厭惡。
長得好看的人都愛嗆聲,被蘇懿嗆慣了的劉子軒習慣了。故,面對一個小雜役的挑釁,他也並未生氣。不過,他總得討回點什麼,便一把搶過了蕭韓安手上的藤雕。
「這是你家傳寶物,看著方向是想去賣掉?我看這東西不錯,不如給我如何?」劉子軒道。
賣給祁雲道人門下的弟子多半比賣給百器堂划算,況且也不知道百器堂收不收這東西。囊中羞澀的買家絕不會先行開口,一開口也不會誇東西好。蕭韓安思量一番后,覺得敲他一筆很有可能。
蕭韓安佯裝著急,焦急的看著劉子軒道:「這是我祖父留下的物件,說是樊音宗一位高僧刻的。這東西能祈福保平安,我不買,不買。」
「那你沒事把這端出來幹什麼,說吧要多少。」劉子軒不耐的道。
「五枚靈石,不二價。要就給錢。」蕭韓安有些尷尬的道。
劉子軒遂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五枚靈石遞給蕭韓安,譏諷道:「你認為很珍貴的在我看來不值一提,但是我能用不在乎的東西得到在乎的東西。而你只能不斷失去自己在乎的東西。」
「也許你認為自己得到了什麼,其實最終都會失去。大道朝前,螻蟻的一生不過一瞬。別在我面前耍心眼,自取其辱!」
在唐國時,比劉子軒更加難聽的話,蕭韓安也聽過,聽過許多。總想著成為修仙者一心求道就好了,原來還是一樣。蕭韓安攥著手中的靈石,用如黑夜一般的眼睛看著劉子軒。
「與天比壽,你我一樣都是螻蟻。從七十二條氣海滯門道道未開到聚氣鏡,這路上我交換了此生最珍貴的東西。從此往後,我能失去任何東西。仙師你能拿走我的任何東西,包括我的命。可這對你來說沒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