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上偶遇

第2章 江上偶遇

遊方終於脫了身,頓感一身輕鬆。他離開軍隊后就上了一艘客貨兩用的船。

此時正值初秋時節,微涼的秋風驅除了盛夏的悶熱,空氣中混雜著草木清香和稻穀成熟后的香味。兩岸的景色籠罩在朦朧的月色中,彷彿鍍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色彩。沒有鋼筋水泥,沒有高架電線,有的只是樸素唯美的鄉野景色。

遊方坐在甲板上,心曠神怡,一時難以分辨自己所處的世界是真是幻。他看著大江浩浩蕩蕩奔流而去,夜色無垠,明月高懸,不禁想到如今自己竟然成了「古人」,於是生出了幾分「古代文人」的豪邁之意,低聲吟誦道:「少頃,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正當遊方低聲吟誦的時候,聽到身後有拍掌叫好的聲音傳來:

「好,融情入景,情景具佳。好文章!,飄然若仙!」

遊方回頭看去,月色昏暗,一個青年站在船艙旁,只見那人英俊威武,氣勢不凡,有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親和力,正微笑地看著自己。

遊方想到自己身形羸弱,雖然前世讀了無數的書籍,可是如今到了這個亂世,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居家不能挑水,上陣不能殺敵。跟人家一比,簡直一無是處。不禁豪邁之意頓消,生出了自慚形穢的心思。

微一猶豫,遊方歉意地抱拳說道:「靜夜之時,本該讓同行的人好好歇息,在下喧嘩打擾到閣下,實在抱歉。」

那青年搖搖頭,笑著說道:「公子說哪裡話,要不是我沒有歇息,怎麼能聽到如此美妙的文章!」

遊方心裡慚愧。隨後想到在自己曾經的前世,那積累了千年的文化瑰寶,如星辰般璀璨生輝的詩詞歌賦,不該淹沒在這變幻的時空里,自己把它們帶到這個世上,就算做點貢獻吧。於是謙虛地說道:「拙作粗陋,讓閣下見笑了。」

那青年打量著遊方,眼神裡帶著欣賞之色,自我介紹道:「在下樑天夜,家住川中蜀地,此行要去建安遊學,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遊方聽他口音彆扭,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心想反正自己身上除了呂信送的盤纏,別無他物,也不怕被騙。但他還是留了個心眼兒,於是客氣道:「在下遊方,本來是個落魄的道士,正要去建安趕考。」

梁天夜奇道:「看閣下打扮,不像道士,再說閣下如此才華,離國文脈興盛,公子又怎會落魄?」

遊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尷尬地笑笑。

梁天夜見遊方窘迫,也不再問。倚著船舷站立,抬頭望著月色。他神色冷峻,眉頭緊皺,像是有什麼難事在思索。半晌后嘆息道:「這次我從蜀中到離國來遊學,看到中原大地緊張,此次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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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又見到離國和華國在打仗。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不知道何時才能四海一統,百姓安居樂業。」

遊方見他面色凝重,言語誠懇,竟有胸懷天下的志向和同情黎民百姓疾苦的悲憫,心想「難道古代的讀書人都憂國憂民嗎?這我可做不到啊」,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遊方雖然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充分的了解,但他對這個世界還沒有歸屬感。他又想「我只願做一個小人物,生不出你那樣的大志,你這種人我很佩服,但是我可不想做你這種人,舒舒服服自由自在多好,操心什麼天下大事?」。想到這裡,遊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兩人站在船頭望著夜色,都默默無語。半晌,梁天夜像想起來什麼,說道:「我聽說因為南離和華國打仗,我們蜀國國主兩不相幫,坐山觀虎鬥。現在南離國主痛恨我們蜀國國主,連我們這些學子也一併痛恨,對我國來的商人也很苛刻,聽說還要增加關稅,也不知道我這次去建安遊學能否順利。」

遊方見他一臉憂愁的樣子,他也實在閑著無聊,就開解著說道:「閣下不用擔心,其實南離和西蜀唇齒相依,只要有人能把這層關係向南離國主說透,南離國主自然會降低關稅,也不會驅逐你們這些蜀國學子。」

梁天夜聽遊方這樣說,眉頭一展問道:「這是為何呢?我可不明白,倒是要向公子請教。」

遊方前世讀書無數,最酷愛的就是史書。他見慣了史書中天下大勢的分分合合,知道國與國之間的交鋒無論多麼波詭雲翳,但最後的結果還是要看民心所向。再加上他研讀了這具軀殼主人的遊記,深知這個世界的形式。於是就給青年分析道:

「如今天下的局勢,南離和華國隔著大江南北對峙。雖然是勢均力敵的局面,但這只是表面,華國兵強馬壯,又民心所向;反觀離國,君臣暗弱,南人又勾心鬥角,不能齊心協力。剛不可久、柔不可守,這樣下去,離國被華國吞併是早晚的事兒。所以前年離國國主才擔心不已,主動要免去帝號,向華國求和,以求苟安自保。」

梁天夜問道:「公子說的這些,我也有所耳聞,可是這和蜀國又有什麼關係?」

遊方緩了緩說道:「蜀國雖然受地理位置的限制,只能偏安一隅。但是蜀國位於長江的上游,在大江之上,對離國是居高臨下的態勢。只要蜀國聯合離國,對華國攻擊;而華國聯合北莽,對抗離、蜀聯盟,那就是四國兩兩聯合混戰,誰也奈何不得誰。只要沒有一方犯錯,就會達到一個平衡。」

遊方說完古怪地想道「這不就是真人版的四國殺嗎。」

梁天夜聽到後面露愁容,說道:「如果真如公子所說的那樣,這天下豈非永遠也不能一統?只是苦了天下百姓啊」。

遊方笑著說道:「那怎麼會?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無論眼下有多少國家混戰,最後必然是會一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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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夜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知道何時才能天下一統!」

遊方看到他凝重的神態,心裡有點奇怪,不過一時也沒細想,順嘴說道:「那就要看何時才能出現英傑之士。」

梁天夜疑惑地問道:「出現英傑之士又當如何?」

遊方說得興起,從前在破道觀里只有一個小破孩兒向他問東問西,沒什麼成就感。終於遇到了一個成年人向他請教,一時忘記了他自己現在只不過是個窮酸道士。他又想起某人三顧茅廬的故事,於是豪興又發,開始指點江山,說道:「如果英傑之士出在華國,對加速天下一統最為有利。華國雖然位於長江之北,屬於四戰之地,但是如今君明臣賢,大軍百萬,民心所向。如果眼下華國能聯合北莽,再離間蜀國和離國,那就有望二十年內一統天下。」

梁天夜認真沉思片刻,疑惑道:「聯合北莽還有辦法,可是蜀國和離國唇齒相依,想要離間卻是難上加難!」

遊方微笑著說道:「這有什麼難的?前年離國國主之所以自請免去帝號,自降為國主,不過是因為畏懼華國的威勢。皇帝自請免去帝號自稱國主,乃是奇恥大辱,令皇室宗族蒙羞。如果華國使用謀略,做出國內動蕩不安的假象,再派人重金收買離國寵臣,鼓動離國國主再恢復帝號,離國國主志大才疏,必然會受引誘。一旦離國國主恢復帝號,蜀國國主必然不甘示弱,那麼兩國之間必起齟齬。這時候華國再派說客,說動離國國主聯合攻打蜀國,那麼蜀國必滅。蜀國一滅,離國獨木難支,隨後也必會被華國所吞併。到時候華國使三國歸一,再北上消滅北莽,就會實現天下一統。」

梁天夜聽后眉飛色舞,擊掌說道:「好謀略!幸好公子是離國人,如果是華國人,那我們蜀國可就危險了。」

遊方笑笑說道:「在下只是書生意氣、指點江山,其實都是紙上談兵,做不得數的。如果要實現這些策略,必須要有英傑之士才行。」

梁天夜問道:「若有英傑之士,實現公子所說的計劃,也不需要二十年吧?」

遊方回答道:「本來不需要二十年,但這個計劃的根本,是以華國統一其它三國為基礎來說的。我聽說華國如今皇帝老邁,儲君是太子梁壽,但他的二弟梁業因為百戰百勝,軍功極盛,被封為華王。一旦老皇帝過世,太子梁壽和華王梁業因繼位生出齟齬,那必然禍起蕭牆,到時候別說一統天下,搞不好華國四分五裂也說不定。」

梁天夜聽遊方說到華國禍起蕭牆,眼底劃過一絲不愉,瞬間又恢復神色。不過看起來心情有些沉重,半晌后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黯然地說了聲:「是啊」。

遊方為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心情低落,說了半天話,夜色已深,他也困了,就告辭回船艙睡覺。

遊方第二天早晨起來,發現那個叫梁天夜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船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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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奇謀之遊方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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