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蜀中狂生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橫河斷海之浮雲,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能過,猿猱欲度愁攀緣……」
華王梁業站在北雄關前,遠望眼前巍峨的雄關,兩側是壁立千仞的危岩,不禁脫口吟誦起起來。吟誦之後,他胸中意興不減,笑著對身邊的中年文士說道:「子仁,離國翰林院遊方的這首《蜀道難》真的是絕妙。當年本王喬裝來此處考察之時,就被這險峻的雄關所震撼。後來回國以後,見到了遊方這首詩。當時本王就想,恐怕這世上再無人能用詩詞把這蜀道描繪得如此淋漓極致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妙哉妙哉!」
中年文士面容清癯,一身青衫,三縷青須隨風飄動。微笑著說道:「總聽殿下提起這個遊方,他能做出這樣的詩詞,想來一定是文採風流的大才子吧?」
華王眼中神光一閃,沉思片刻后肅然說道:「這個人,他絕不是文採風流那麼簡單。」
中年文士還要再問,華王卻用手一直遠處的北雄關說道:「子仁,如此險關,如果我們不是早就策反了張之遠,想要攻破它真的要費一番手腳。」
中年文士鄙夷地說道:「殿下所言甚是,張之遠是此關的副守將。他已經和我們約定,今晚亥時舉火三次為號,助我軍打開關門,到時我大軍乘著夜色長驅直入。嘿嘿,如此雄關天險,卻破於小人之手。」
華王笑道:「子仁勿惱。你是本王的臂助,可千萬不要學鮑叔牙才好。本王志在天下,雖然也鄙夷這樣的人,可必要的時候,少不得也要用一用。大不了將來送到華都,給他豪宅美人,不用他就是了。」
中年文士與華王相視一笑,默契於心。
當晚,華王大軍大破北雄關。
華王梁業統領二十萬大軍,從西川入蜀。西川劍門蜀道由翠雲廊、明月峽、天雄關、白水關、石門關、北雄關、葭萌關組成。
華王的帳下謀士如鬼、猛將如虎、戰馬如龍,兩個月間或強攻或用計一路勢如破竹,過關斬將。破了這道北雄關,華王率領大軍撲向葭萌關,七天後兵臨葭萌關下。駐紮后修整一天,華王大軍開始猛攻葭萌關。
離、華兩國大軍東西夾擊成都的門戶,成都一片混亂。蜀國丞相於哲帶領大將龍斬、梵雲天,率領僅剩的五萬大軍趕赴葭萌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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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擋華王梁業二十萬大軍的猛攻。
成都已無可調之兵,一旦東、西關破,蜀國覆滅近在眼前。蜀國國主孟郁才三十多歲,在兩個月的時間裡朱顏衰老、烏髮變白,看起來像花甲之年的老人。他既痛恨離國的背信棄義,又後悔以前沒有對華國假以辭色、拱手稱臣,以至於現在招來滅頂之災。
正當孟郁心力交瘁無計可施的時候,重臣糜昉向他獻計。「可派遣說客去說服華王,就說我蜀國願稱臣納貢,只求華國罷兵休戰」。
孟郁一聽,如今也只有派說客求和一途。但是蜀王知道華王智謀超群,而且他十三歲就征戰沙場,十多年間身經百戰威名赫赫,震怒之下,伏屍百萬,流血漂櫓。他的虎威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如果派去一般的人,見到華王后或許還沒等開口就嚇尿了,還怎麼能完成任務?
糜昉眯著眼道:「臣有一人選,此人名叫司馬青松。他平常恃才傲物、目中無人,舌利如刀、滿腹經綸,而且膽識過人,人稱蜀中狂生。臣覺得此人必能勝任。」
孟郁打起精神說道:「那好,就派此人前去。」
當天蜀中狂生司馬青松就從成都出發,三天後到達葭萌關。他在葭萌關休息一晚,第二天出發去往華王的大營。
司馬青松穿行在華王的營盤之中,一路之上,見到華王的大營虎踞龍盤,軍容整肅,刀槍雪亮,虎賁威武雄壯。孟郁雖然是蜀中狂生,平日里恃才傲物、目中無人,此時也不禁心裡發寒。
在四個身披寒光甲胄的兵士押送下,穿過壁壘森嚴的營區,司馬青松來到了華王梁業的大帳之中。
司馬青松抬眼望去,只見帳內正中案后一人,三十多歲,身穿黑色輕甲,外罩錦袍,氣質雍容華貴,神態從容安詳,仿若在家中閑坐。在他右側,十幾個猛將身披甲胄、手按佩劍凜然而立;在他左側,十幾個文官和幕僚肅然而立。
司馬青松神態不卑不亢,拱手高聲拜道:「蜀國使臣司馬青松拜見華王殿下。」
華王右側的武將個個目光凜冽,其中一個身高八尺、虯髯滿面、相貌粗豪的武將,手按佩劍跨前一步,大怒呵斥:「小小使臣,見到華王為何不跪?」
司馬青松毫無懼色,高聲說道:「青松雖是布衣,卻是蜀國之民;殿下雖然尊貴,卻是華國之王,今日青松奉我主之命出使,既使刀斧加身,頸首分離,也不敢下跪。」
華王梁業狹長的眼中目光閃動,露出讚賞之色。
他左側一個年近五旬,身穿青衫的文士譏誚道:「我華國二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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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賁陳兵葭萌關下,葭萌關危如累卵,大軍發動,破關只在旦夕之間。貴國國主難道還不知道懼怕嗎?」
司馬青松坦然道:「大軍兵臨城下,我主焉能不懼?但我蜀國一日沒有淪陷,草民身為蜀民,不敢有辱國體。若是華國恕罪,允許我蜀國稱臣納貢,然後兩國止戈息兵,睦鄰友好。則青松雖狂妄,焉敢不敬上國重臣。」
一個年輕的文士,神色陰鬱、深目鷹鼻,用輕蔑地口氣譏諷道:「我大軍兵臨城下,破關指日可待,到時直取成都,成都朝不保夕。不知道你國國主拿什麼求和?我國即將全勝,何必留爾等殘生?」
司馬青松傲然說道:「」現在我蜀國雖然大敗,但關隘重地葭萌關和雒河城仍然陳兵數萬、穩如泰山,未必不能苟安。如果貴國執意攻打,那我蜀國亡國在即,我蜀國軍民必會萬眾一心,寧願全國玉碎,也要誓與貴國大軍同歸於盡。就算全國玉碎也不能敵,我蜀國將會把成都以西、整個西川之地拱手送給離國。那時離國將有整個東、西兩川,又佔據荊襄之地,而貴國在與我國鏖戰後必然損兵折將,到時候,草民不知道貴國拿什麼抗衡離國大軍?但如果貴國願意罷兵休戰,貴國已經取得的葭萌關以西之地,我國主不敢要回。而且我國還願意稱臣納貢。我主痛恨離國背信棄義,今後若是報復,也只會將兵戈指向離國。若是如此,貴國得我蜀國半壁江山,又坐視我蜀國、離國相互仇殺,豈不快哉!」
華王梁業兩側的文武之人聽后沉吟不語。連日來大軍猛攻葭萌關不克,將累兵疲,加上如今已入深秋,嚴冬將至,到時後勤糧草從華國轉運千里,實在困難。眾人已經萌生退意,只是戰略早定,不可撤軍。於是眾人把目光紛紛投向華王梁業。
梁業微微一笑,問道:「不知蜀中人物如何?」
司馬青松朗朗說道:「我蜀中人物鼎盛,武有霸王之勇,文有蕭何之才,謀有良平之智,我蜀中俊傑,皆是忠義之士,青松不才,敢效田橫壯士。或有青松未知者,願效聶政荊卿之行。」
梁業眼中閃過莫名的厲色,問道:「蜀王駕下,如君者幾人?」
司馬青松答道:「文武雙全,智勇兼備者數以百計,如青松者,車載斗量。」
梁業問道:「既然如此,君現居何職?」
司馬青松回答:「國主治下,物阜民豐,我等野人,歸於田園,朝夕享樂。」
梁業淡淡一笑,說道:「貴使遠來,必然疲憊。請先回關,但有答覆,必遣使告知。」
司馬青松再拜,告辭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