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找到

「那只是我跟阿興他們開得玩笑！」齊漣解釋道。

「玩笑？你在和他們打賭的時候，我聽著可不像玩笑。」齊絮啐了一聲，眼神愈發冰冷。

齊漣見她如此抗拒他的出現，頹然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包mildseven，抽一根叼在嘴裡，用他心愛的朋克風格的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呼出團團煙氣，然後他把煙包遞到齊絮面前。

「抽嗎？」齊漣問。

齊絮厭惡：「滾！」

「不抽算了。反正無論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聽……」齊漣見齊絮的臉色愈加難看，苦悶地抽了兩口煙，軟了語氣。

齊絮：「……」

他收回煙包，塞到褲兜里，撿起牆邊立著的吉他包，低沉著嗓音對她說：「我來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是來看看你好著沒有。你既然這麼不待見我，那我走了。」

齊絮：「齊漣，我是生是死都和你無關，你以後少管我的閑事，也少來我這裡找我。」

齊漣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拿出手機在上面一番操作，然後對她說：「我剛給你轉了300萬，你買個房子或者租個好點的地方住，這地方空氣里都是下水溝里的味道，怎麼能住人。」

齊絮皺眉：「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你就當我是賤，我願意給你錢！」齊漣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齊絮恨色看向齊漣，咬著牙忍著屈辱：「我不需要！」

齊漣挑笑：「齊絮，你再恨我，也不至於和錢過不去。」

齊絮：「……」

齊漣：「好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說罷，齊漣背著他的吉他，向齊絮招招手，向小區門外走去。

齊絮站在單元門口，抱著她的文件夾，手緊緊攥著拳，全身都在顫抖，喉嚨忍不住更咽。

她恨齊漣，但不恨錢。

300萬，是元漠一個月的性命。

齊絮拿出手機，簡訊提醒顯示銀行卡資金入賬。

尊嚴在金錢面前，果然毛都不是。

她只當這錢是他們齊氏父子給她的賠償，即便屈辱，她也確實不能跟錢過不去。

齊絮抿了抿嘴，收了手機，走進破舊的單元樓，上了三樓，拿出鑰匙打開銹跡斑斑的破鐵欄杆防盜門，回到「家」里。

她開了燈，把包和資料夾隨手扔在桌上，換了拖鞋洗了手，走到冰箱里，拿出半袋沒吃完的土司切片，倒了一杯水，坐在簡易摺疊餐桌旁的椅子上吃了起來。

吃完一片麵包，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情絮，給元漠發語音報告自己安全到家了。

她沒有把齊漣來過的事告訴元漠，怕他擔心。

發完語音，她回到卧室，打開筆記本電腦，微博上頭條熱搜此時已經變成了【賀丞，直播文物解說】。

齊絮點開看了看，目光再次被那玉鐲吸引。

她的腳踩在電腦椅的座位邊上，雙手抱著膝蓋，將下巴放在交疊的小臂上，認真地看著那張照片上的玉鐲，思考著兩千五百年前的那個女孩，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留下了它。

……

此時在南成市的另一端，高檔小區的大平層洋房內，中式籠燈散發出柔和的淡黃色暖光，天青色瓷瓶里插著一株梔子，薄紗帷幔窗帘刺繡了古樸的紋路，淡雅的竹色木地板讓整個房間更顯溫馨暖意。

賀丞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茶，坐在書桌邊對著電腦，一條一條看著網友對於今日直播微博的評論。

他在等一條隔世而來的消息，可看過數萬條無關緊要的留言和私信后，一無所獲。

說什麼想要找到一個人就應該讓自己站在最高處，但那個人如果什麼都不記得，他站得再高又有什麼用。

賀丞自嘲地笑笑，覺得如此寂寥的黃昏，他該一醉方休。

可當他看了眼酒櫃，又想起她讓他少喝酒的叮嚀，便收回了視線，繼續端起他的白茶，苦澀地喝了一口。

無聊襲來，他無意地翻看著其他微博新聞。平日里他嫌少關心這些，可是微博界面就放在這裡，他也閑得慌，便點開熱搜新聞看了看。

可下一秒，他手中價值六位數的建盞，「啪」的一聲碎在了地板上，琥珀色的茶水灑了一地。

他猛地站起身，雙手扶著電腦顯示器，眼睛似要貼在了屏幕上。他的眸光因震驚而晃動著，連移動滑鼠的手都變得抖動難控。

界面瀏覽器上，是那條關於齊絮的微博新聞。

有她的九宮格照片，赫然於賀丞面前。

照片里，她在職業假笑，她在討論攀談，她在商務握手……她的頭髮還像烏色的瀑布般披散在纖弱的肩后，纖細卷翹的睫毛下靈動的眼眸可若剪水，小巧的鼻尖讓人想起崆峒山鏡蕪苑內梨樹上吟唱的黃雀，涼薄的嘴唇似那窗棱外盛開的胭脂色夾竹桃，讓人歆羨卻不敢觸碰。

「臨安……」

賀丞的聲音更咽，他猛地離開書桌，拿起外套和車鑰匙，就要衝出門去找她。

可走到門口，他又遲疑停步。

不行，這般莽撞地衝到她面前，會不會把她嚇壞。

他弄丟了她一次。

他絕不可以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要小心翼翼把她接回到自己身邊，不再讓她受一點點傷。

此時此刻，思念再疼，他也要忍著。

賀丞強迫自己控制住想要奔向她的衝動。他放下外套，掛起車鑰匙，退回客廳里。

他想了想，接著給唐英撥了電話：「唐英，我找到她了……嗯……你去看微博熱搜第二條，看了你就明白了……對，她現在的名字是齊絮，是常氏集團的員工……肯定是她沒有錯……去查查她的信息，然後儘快發給我……」

掛了電話，賀丞打開客廳的投影，將手機投屏，並放大了微博上那一張齊絮被偷拍到正臉的照片。

他站在齊絮的照片前，愣愣地站了二十分鐘。

隨後他去了廚房，從櫥櫃里拿出一隻玻璃杯，又打開冰箱給杯子里裝滿了冰塊。

賀丞走到酒櫃前，拿出了那瓶忘了是誰送他的價值七位數的烈酒，打開，倒滿，端起杯子，拎著酒瓶，走到客廳，坐到沙發里，昂著頭一邊欣賞著投影屏幕上女孩的笑容，一邊大口大口地將冰冷的烈酒灌入喉嚨。

很快，唐英就將查到的關於齊絮的信息發送給了賀丞。

賀丞看著齊絮的信息，冰酒也難鎮定他地裂海嘯般狂喜的心。

原來她一直都在南成市。

他因工作原因去過很多次常氏集團大樓。

他也去過南成大學參加過活動。

她就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

可他卻到今日才找到她……

烈酒入心，朧朧醉意襲來。

賀丞用手機翻看著齊絮那條熱搜下的一條條評論，那些言論之激烈，用詞之惡毒讓他幾乎要捏碎手中的酒杯。

賀丞再次打電話給唐英：「你看到那些評論了嗎，速度把發這條微博的狗給我揪出來……怎麼處置？亂棍打死！……不能打死！為什麼不能打死！……那就搜集證據，交給警方，聯合照片上這九個男的，一起提起名譽訴訟……對，找最好的律師，能判多重判多重，讓這個人和他後面的團隊全都永無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