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輟學了,她說:高三的學習壓力太大了,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學,讓我去打工吧。
親朋好友都勸她,能上就上,不要想太多。
她說:讓我的三個弟弟妹妹上學,不要浪費在我身上。
她的媽媽紅了眼睛。
隨後她跟著親戚去了外地。
到處都是陌生的人和物,心中的無助感積鬱不散。
工廠的活很累,一天要工作12個小時。老員工教她使用機器,她認真地學了,上手的時候小心翼翼,她害怕出錯,所以她的效率低,挨了不少罵。
她一開始覺得飯不好吃,吃得少,後來她總是累得厲害,天天睡不夠。尤其是上夜班,她搖頭晃腦,注意力無法集中,而她的組長是個好脾氣的,經常提醒她,而不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謾罵。
有時親戚心疼她,給她帶些好吃的,她想跟組長分享,但是她不好意思。
後來她遠遠地看見組長過來,開始分東西,她經常說:呀!組長快來,你也嘗嘗。
他拿了一塊糕:好吃。
她心裡比糕還甜。
她漸漸學會了在成人世界的處事之道,以她活潑實在的性子,很受別人喜歡。
然而她看出來受歡迎的還有他,他長得端正,脾氣溫和,和許多女員工關係很好。她食不知味,待他比以前更熱情。
旁邊的人對她說:這個男人到處招蜂引蝶,有什麼好的。
她忍不住替他反駁:那是別人圍上來的。
她已經愛上了他,幸運的是她的愛有回應。
他們在一起不久,他要離開工廠,去嘗試其他工作。她也要一起,他給她講道理,告訴她應該回家,不能跟著自己漂泊。
熱戀中的人已經迷失方向,她堅持不分開。
這次事情如她所願,兩人一起去新天地打拚。
他們在大城市找了一個工廠的工作,他得心應手,她卻很不適應,只能換了一個適合自己的工作。
她一邊懷著對未來的期望,一邊努力工作。
時間長了,她擔任一個還算體面的職位,和他租了間公寓。
這段日子很平淡,也很溫馨。
但是他發生了不如意的事,公司裁員名單里有他,她第一次認識到心灰意冷的他,但她不論是心裡還是行動上都儘力支持他。
他也明白一個男人不能讓女人供養,頹廢了許久,他開始找工作。
她陪他共同篩選工作,她把他打扮乾淨整潔送他去面試,做好飯菜等他回來。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在公司里找到工作了。
但是他們共同的時間越來越少。
他的職位也高了,有些輕視她。她懷疑他對愛情的忠誠,每每有事,都必須質問他一番。他不耐煩了,就跟她吵起來。
她常常想,他們的心是不是比以前遠了。
有一天她突然發現自己有孩子了,感到非常驚喜。
那天晚上,她告訴他:我想結婚了。
他問為什麼。
她摸著肚子。
他的神情暗淡,說:不能要。
他向她解釋再打拚幾年,現在留下這個孩子也不能讓他過上好日子。
她執意留下,但這次執著換來只有感情的破裂。他去其他地方住了,她以為只是賭氣。小半年後肚子大了許多,他卻沒有回來。
她到處找他,給他的朋友打電話,朋友說:他告訴我你們大吵一架,鬧掰了,當時我們還勸他回去,他說回不去了,我以為你們早就分手了。
她哭得痛徹心扉。
看著在他們公寓屋檐下築巢的鳥兒飛走,她也決定離開。
我還在森林,我在善姐的夢中夢到她的過去。
阿憫說:「你有沒有事?」
「沒事。」
「起來,你睡得時間不短,得趕緊出去。」阿憫已經跑到幾米之外了。睡了一覺,也有力氣了,與他並肩奔跑。
「怎麼突然這麼急?」
「因為你睡太多了。」
我撓撓頭,感覺少了點什麼:「段溫京!她去哪兒了!」
阿憫疑惑:「她什麼時候來的?算了,她應該早回去了。」
我們一直跑到夢的盡頭,最後一步踏入現實世界,仍是橋上。
我伸個懶腰:「回來了,太好了,終於解決了。」
他摘下面具:「遠遠沒有結束,我能做的只有這些。衛善必須擁有直面生活的勇氣,一直躲著不見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們也要多幫她。」
「我知道該怎麼幫她了,謝謝你。」
橋的另一頭有個黑影,阿憫也看見了,他輕輕點頭,黑影「咻」地消失了。
「那是誰?」
「阿水的同事,去衛善家滅香。萬一她沒有睡著,我們進不去她的夢境;她也有可能中途醒,這個最麻煩,所以我讓他在衛善房間里點了安神香。抱歉。」
「怎麼了?怎麼給我道歉?」
「他去點香的時候看見了。安神香對嬰兒不好,他回來后告訴了我。」
我扯出一個笑:「沒關係,善姐比我想象中回來的更早,我也知道,這已經不是秘密了。」這就是他急著出來的原因,我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的錯,他是個溫柔的人。
我問阿憫:「錢,該給多少?」
「免費。」
「你居然說免費,真的假的?」
「真的,還人情而已。」
「我只是幫段溫京帶帶路,但是你們都幫我這麼多了,我實在不好意思白用人。」
阿憫直視我,他的眼睛冰冷而美麗。
「她是受到多位神祇重視的人。原本她就不該向你許諾,這是我們犯下的錯,理應我們承擔責任。如果你付出了代價,和我們正式簽下協議書,就與彼世有了聯繫,你真能適應另一個世界的規則嗎,你有能力保護自己嗎?」
我,沒有。
「虎鬼不是稀有的妖物,它常常在人群中誕生,所以沒有剷除的必要。希望你不要誤會我的同伴。」
我使勁搖頭。
阿憫:「說來有些可笑,你們人類產生的妖魔,總是需要別人剷除。一般人眼裡的世界沒有妖怪神仙,在我們看來一切都如日月東升西落,你說誰眼中的世界是正常的?」
「都正常吧。」我試探性地回答。
阿憫拔出長刀,端詳撫摸它:「或許你說的對。我和溫京身處此世,卻要遵守彼世的規則,才是不合理的存在。」
「你們是什麼人?」
他收刀:「期望能和你一樣的人。」
阿憫升到空中,食指豎在唇上:「我們的事要保密。」轉眼間融入夜色。
我也回家吧。
第4.5章:良風送溫京回家后發生了什麼?
溫京貓著腰開門,動作盡量輕輕的緩緩的,她不想驚動那個人。
後頸衣領被拽住了,她嚇得一哆嗦。
溫京回頭獻笑,那張生氣泛紅的臉越來越近:「大老遠就看見你了,趁林姨不在家就敢這樣在外邊瘋。」
「對不起,金橋。」溫京非常正式地道歉。
「滾!哪次都說這句話,今天我一定會告訴林姨!」金橋鬆了手,像個公子哥似的揚起下巴。
「行,你去說,我可知道你背地裡瞎倒騰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她面上無所謂,心裡發虛。
「你覺得這話能唬住我?」金橋嗤笑,「我們倆誰也別告誰的狀了,我懶得理你。」他轉身進屋。
金橋越是不關心她的事,溫京越害怕。
「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我跑了一下午,沒力氣生氣。」
果然生氣了。
溫京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拿一盒果汁給他,他不接,她放在桌上,然後坐在金橋旁邊,陪他生氣。
兩個人一言不發,僵了許久。金橋坐不住了,溫京依舊穩如老狗。
她居然變得這麼有耐心了。
金橋扭頭一看,溫京睡著了,有些不安穩,他摸摸她的額頭,沁了汗。
金橋悄悄去拿濕毛巾,一條有些過分潮濕的毛巾。
「啪嘰!」糊到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