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序章

「真是可惜了,若非獄中小吏的非人折磨,這家人也不至於此啊!」唐國刑部侍郎鄭啟君一身青衣常服,遠遠地看著離開京城唐都的君家一行人。

天御歷1125年,唐國最大的案子就是科場舞弊案。在查案過程中,不知是何人舉報,君家老二君長明被指販賣舞弊道具,下面的小吏將其緝拿,以為能夠用刑逼迫君長明說出科場舞弊的部分「真相」,以此來換取長官的信任和賞金,因而沒有向負責此案的鄭大人報告。君長明本就沒有牽扯其中,如何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這些小吏眼見可能是大功一件,竟然活活用刑把人逼死。死了人,事情也就大了,鄭大人親自下場,從官面上給了君家一個公道。

君家,自老家主君成風開始經商,戶籍上始終處於商籍。君家第二代有二男一女,老大君長空,老二君長明,老三君雨嫣。君雨嫣和一個叫楊養公的翰林院待詔成婚,二人夫妻和睦。結婚十多年,楊養公已經是戶部員外郎了,早就可以幫助君家脫離商籍,畢竟唐國士農工商四個戶籍,商籍最賤。可是家主君成風始終不願意,認為自己本就是在經商,何必脫籍,到時萬一有一個風吹草動,被查到私自脫籍,可就是大問題了。楊養公勸過了多次,也就沒有再管過了。君家第三代就只有君長明的長子君楷一人,可謂一個人丁單薄的家族。

鄭大人知道君家是被自己手下的人污衊的,也知道君家有楊養公的關係,大家都在官場上混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是要有一點補償的。但鄭啟君號稱青天,本身生活也不富裕,見君家還是商籍,又是一直經商,幸而君家從第二代開始,有了兩支,就私下面聖,請下旨為君家老二這一脈脫籍,自己也會嚴令這一脈不得從商。唐國國君知道鄭啟君的脾氣,也就同意了。

可是君家為了救出君長明,已經搭進去了不少家財人脈,仍不得成功。家主君成風中年喪妻,老年喪子,心灰意冷之下,家中也無餘錢,被迫返回祖籍山陰。

九歲的君楷原本無憂無慮,但經此事變,確是成熟不少。

出了京城已經十多里地了,君成風下令車隊停下,他看著自己打拚半生的京城,聽著風吹過林梢,聽著車隊中馬兒不時打出的響鼻,遠處青山幽幽,一時老淚縱橫。

「我君家,究竟如何能不受這等冤屈!」老家主情知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但喪子於獄中,總歸是心灰意冷的。

「少爺,少爺!」僅存的幾個家丁突然驚慌失措。

君長空快速來到君楷身邊,看著昏迷的君楷,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難道天要亡我君家?

老家主身子晃了晃,驀的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君長空內心一片悲涼,但是現在也只能他站出來。京城是不能回的,剛剛出京,如何能夠再回去?再說錢也不夠了,只得繼續往前。

他記得前面有一座寺廟,可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去了,也不知道寺廟還在不在,但現在,父親和侄子都倒下了,就算是個破廟也要去。

他想的沒錯,這個寺廟確實是殘破了。牌匾上依稀能看見空明寺這三個字,到處是青苔,偶爾還能看見幾隻兔子,還好房子能勉強住人,還有幾個老僧沒有離開。在那幾個老僧的招呼下,君家一行人暫時在寺院里呆了下來。

月隱,星落,蟬鳴,院破,秋風起。

老家族悠悠轉醒,看著眼前這一幕,獃獃的看了一夜,原本還有些黑髮的他,第二天已經儘是白頭了。

曾幾何時,君家在京城有個兩畝地的院子,每天雖然不能說是車水馬龍,但也是人來人往的,院落的裝潢雖然不是富麗堂皇,看上去也是有錢人家,老家主甚至在後院起了一座假山。可是現在,君家一行人只能住在這樣一個殘破的小廟裡,箇中滋味也只有親身體會過才懂。

一位老僧給君楷把過了脈,見脈象平穩,就告知君長空說:「小施主沒有什麼大礙,就只是睡過去了而已。想來是這些天家中有變故,沒好好睡的緣故吧。」說完就開了一些安神的葯。

「多謝大師。」君長空雙手合十,向老僧拜了一拜。

君家眾人又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再度啟程。

君楷一直是恍恍惚惚的,原來大家看到他這個樣子是不想走的,只是乾糧快吃完了,不得不上路。

好在君家在山陰也有一些基業,到了山陰,他們能住在祖宅里,祖宅你還留存有一些銀兩,倒是可以再度經商東山再起。只是君楷一直恍恍惚惚的,大家都怕他出什麼問題。

此刻,在君楷的腦海里,有著無數的記憶在打架,一會兒是在向老師討教問題,一會兒是在幫助神探辦案,一會兒是在疆場廝殺,一會兒是在戲台表演,一會兒是登基御極……

在君家回到山陰的第二天,君楷慢慢清醒了過來,看著自己的身子,一會兒有一種熟悉感,又有一種陌生感。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奇怪的夢,他夢到自己在輪迴,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人,經歷過一件又一件的事,自己的身份也一變再變,從上古天庭的文曲星君,到追隨孔子的七十二賢之有子,再到跟隨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小將,文學家陸雲的玄學好友,大唐神探狄仁傑的麾下小吏,王安石的管家,戲子,明朝的朱棣,還有清朝的監生和後來華清大學應用力學博士畢業生……這是夢還是什麼?頭好疼啊。

他揉揉沉重的腦袋,看看自己的房間,走出房門,自出生以來,自己對這座祖宅只有極其模糊的印象,太久沒有來過了。身邊就只剩一個僕人了,以前自己前後簇擁的生活已經沒有了。

整理一下思緒,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可能真的能改變君家的現狀,因為自己作為君家唯一一個能夠參與科舉的人,又有這些記憶打底,總還是能在官場上混的不錯的。

該去向爺爺請安了。

君楷也不想讓全家人再擔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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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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