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丟臉了

01：丟臉了

蘭城，景立八中

正是九月天，蘭城的夏天能延長到十月份，所謂的只有一年只有冬天和夏天兩個季節的城市，哪怕是早上，外面的烈陽已經高照，像個蒸籠籠罩著地面，冒著熱氣，壓的你喘不過氣來，連呼來的風都燥熱不已。

高一九班，是景立八中高一級的重點班。

景立八中的校長十分尊崇古代的九五至尊，九五至尊四個字九排在五的前面，他覺得九班比五班更加尊貴，符合重點班的氣質，因此九班是景立八中無論是初中部還是高中部都是沿襲下來的重點班。

這幾天高一到高三錯峰經歷了進入新學期以來的第一次月考。

剛剛結束了課前的早讀，語文老師腳剛踏出課室門，哪怕這裡是重點班，後排也趴倒了一大片。

早讀下課時間和第一節上課時間有20分鐘，正是睡覺的好時間。

喬月卻意外的沒有絲毫的困意，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放下筆那一刻瞪大著眼睛，似乎有點不可置信，但唇角挑起的笑泄露了她顯然而見的興奮。

拎著一張紙側著身子和鹿路說話，言語中的激動顯而易見「小鹿，我估算了下我的數學成績，我數學好像有90分以上。」

鹿路的數學試卷上周末忘了帶回去，待會就要交了，正火急火燎的趕著作業，也沒仔細聽喬月說了什麼，頭也沒抬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彩虹屁脫口而出「嗯，喬小月真棒。」

喬月扁了扁嘴，不滿她這樣的敷衍，她需要的是鼓勵，是誇獎。

要知道她初中的數學72分左右徘徊，最好的一次是中考前拼死拼活，最後考了個90分，沒想到上了高中的第一次考試居然就能有90分，對她而言，簡直就是意料之外。

她轉過頭去和後邊的人吹噓，正聊得眉飛色舞。

即將要上課時，後門突然被打開。

符君城和周予深先撞了門進來，周予深手裡捧著個籃球，梁星見走在後邊，周予深把手裡的籃球放在了門後邊，看了眼喬月，隨口打趣道「誒，喬小月，又擱這吹牛呢。」

喬月翻了個白眼，在他經過時踢了他一腳「滾吧你。」

越過符君城去看後邊的梁星見。

大概是打了籃球的原因，他額前的黑髮被汗浸濕了點，冷白的脖頸也沾著汗珠，他撩起衣擺，腹部的線條一晃而過，擦了擦腰腹上的汗，撩起的那瞬間，喬月眼尖的瞄見了他精瘦的腰腹線滑落一顆汗珠。

她不禁摸了摸鼻尖，慌亂的移開了頭，眼神閃躲著，腦海里卻不斷的播放著剛剛看到的場景。

同時搞不懂，他們都這麼閑嗎？就二十分鐘的時間還要去打球，初中的時候也是這樣。

梁星見高高的身影越過她的位置，他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夾雜著他家裡那瓶薄荷沐浴露的清涼的味道，並不難聞。

他彎身坐在了她正前方的位置上，側坐著，手擱放在她的桌子上，臉上還淌著汗珠，輪廓的線條感硬朗。

拎起桌上的水就往嘴裡灌，喉結滾動著。

坐的近，喬月能清晰的聽見咕嚕咕嚕的喝水聲，很快礦泉水瓶的水就沒了一大半。

她遞了張紙巾給她，打量著他的神色，試探的喊道「星星」

梁星見喝水的動作頓住，把水瓶放回了桌上，轉過了頭，那雙眼睛漆黑的發亮，輕微的應了聲「嗯」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喬月滿意的笑了，身子往前探了探，絮絮叨叨的跟他說話「星星，我剛剛估算了一下我的數學，大概能拿90分。」

說到這，她身子扭了扭，高興之情不言而喻。

抬頭一看，梁星見不作聲，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喬月疑惑的看著他，「你怎麼不出聲啊？不替我高興嗎？」

梁星見睨著她，用力的擦了擦沾著水珠的薄唇，還沒來得及說話。

這會，梁星見的同桌付銘砰的一聲闖開後門進來，嚷嚷著「阿見，牛逼啊，數學考了滿分。」

這句話像在班級里扔下了一個炸彈，前面的人都唏噓著轉過身子去打量梁星見。

付銘下課就跑沒影了，原來是去看成績了。

景立八中的成績在沒有意外的狀況下都是出的很快的，有些在意成績的人逢下課就跑辦公室去，往往看了回來就傳開了，一般成績單還沒有貼出來，成績都知道的七七八八的了。

周予深和符君城就坐在過道的旁邊一組，和梁星見隔一個過道。

符君城笑了聲，「可以啊，阿見。」

周予深扯著衣服擦汗，看了眼依舊雲淡風輕的人，朝他呸了聲「這麼裝逼。」

轉而看向付銘「我呢，我呢，我多少分？」

付銘剛坐到位置上，眼看上課鈴響了，周圍的讀書聲也幾乎掩蓋了說話聲，朝周予深比了個中指「119」

「城哥130」

鹿路順利補完了試卷，攙著額頭小聲的讀著書聽著他們調侃，也插了一嘴「你們這不是119就130的，我多少分啊？」

付銘轉過頭「你剛好100。」

也算是意料之中，鹿路滿意的點了點頭。

喬月看著自己算出來的九十多分，忽然有點拿不出手，撐著腦袋，正想著就意思意思問問付銘她的分數。

沒想到鹿路隨口也替她問了一句她的分數，「誒，付銘，喬小月多少分？」

猝不及防，喬月屏了屏呼吸，等待著。

付銘意外的沒有立刻回答，猶豫的瞄了瞄喬月，擰了擰眉頭，喬月不明就裡，愣愣的看他，示意他說啊，兩秒的沉默后。

啪的一聲，鹿路大力的拍了付銘的肩膀，去揪他耳朵，「靠，你不會沒幫月月看吧。」

付銘掙扎著「我看了。」

鹿路：「那你快說啊。」

「68」

轟的一下，如同驚雷，喬月愣住了，眼神茫然，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噗哈哈哈...」

周予深那邊傳來放肆的悶笑聲，整個人笑的趴在了桌子上，這種行為像極了嘲笑，很不齒。

喬月覺得難堪極了，眼裡泛出了點水光，又憋了回去，惱怒的伸出腳去踢他的桌子，踢不動，還把腳給踢痛了。

語文老師進了課室門，朝同學們做了個手勢，讀書聲截然而止。

安靜下來的教室里清晰的聽見周予深的悶笑聲，周述南這時也注意到了，收斂了笑容，抬頭正好和語文老師的眼神對上。

毫不意外，是你，是你，就是你。

「周予深，起來，背誦一下《登高》。」

周予深苦逼的站了起來，這篇他不是很熟，他背書也不怎麼背，仰著頭努力回想著「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停頓了大概一兩分鐘。

眼睛快速的往語文老師那邊瞅了眼，撇了眼旁邊靠在椅背上悠遊自在的梁星見，暗示性十足，不斷的發出「救救我，救救我」的信號。

以往也不是沒被點過，每當讀到磕磕絆絆的時候，周予深都是用眼神示意旁邊的梁星見，梁星見雖不耐煩，但也會提示他，順利的讀完，藉此矇混過關。

但是今天，周予深得罪了美少女喬月，顯然這招是行不通的了，只能自求多福吧。

喬月拍了拍梁星見的肩膀，掩著嘴巴靠近用氣音小聲的跟他說話「星星，不要提示他。」

靠的近，她微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耳尖處微不可見的熱熱的，梁星見偏了偏頭，對上她圓溜溜的鹿眼，靈動狡黠，眼眶還有點紅，眼裡含著細細的水光，扯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挑釁的朝周予深看了眼。

梁星見喉頭滾了滾，應了聲嗯，把課本平攤著，果真當沒看見周予深的眼色，接下來也沒有什麼提示周予深的動作。

周予深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就差把「兄弟你居然真的見死不救」刻在腦門上了，可惡的是他把頭仰的再高也想不出來下一句，重複了兩遍「無邊落木蕭蕭下」

語文老師沒太注意這邊的情況，她正在弄新課件，聽見沒聲音后，頭也沒抬「繼續啊。」

周予深最後的下場是罰抄兩遍，下午去辦公室背誦。

煎熬的度過了一節語文課，下課鈴剛剛打響，喬月便著急的扯著付銘的衣領「付銘，你不會看錯了吧，怎麼可能才68分呢。」

付銘剛把書本合上，整個人被扯的往後仰，鹿路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喬月別扯那麼用力。

喬月努了努嘴，放開了扯著衣領的手。付銘正欲開口，旁邊的人先出了聲。

「他沒有看錯。」

「是真的。」似乎是怕再次打擊她的自尊心，最後的聲音壓的很低「68分」

喬月定定的看著梁星見，很不滿，語氣不太好的沖他發脾氣「你怎麼就知道沒有看錯，我明明算到的分數不是這個的。」

他反問了句「你怎麼算的？哪來的答案。」

喬月這會卻底氣有點不足，從書本里拿出一張小紙條「問隔壁班的，說是數學選擇題的答案，我按上面的，就核對了下選擇題，我選擇題全對了。」

她和隔壁班的一個女生混熟了，她是隔壁班的數學課代表，就住在她和鹿路宿舍隔壁，一來二往的，聽她說她知道了數學的答案，她提前問了老師，喬月就問她借來對下。

梁星見接過紙條，認真的看了一遍「這是上周數學周測的選擇題答案。」

喬月愣住了，想到剛剛她還跟他吹噓她能拿90分，要是真的，她就更加的無地自容。

周予深專門和喬月作對，不怕死的插話「星星，我數學能拿90分耶。」矯揉造作的模仿了喬月跟梁星見說的話。

梁星見蹙了蹙眉，警告似的掃了眼周予深，抿著唇簡短的解釋「你的數學成績昨天分試卷我無意中看到了」

喬月不說話了，她覺得很丟臉，也很委屈，她明明很認真學了的，怎麼會這麼低分。

鹿路挨過身子來安慰她，「月月，別管他們，你想想你的英語，吊打他們全部。」

喬月捂著臉的手撐開看了眼鹿路，鹿路朝她眨巴了下眼睛。

喬月嘆了口氣，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沒有安慰到，因為他們的英語也沒有她數學那麼差。

她看向前方端正的身影，背脊微微彎著，洋洋洒洒的陽光從窗戶拋進來，投在他細碎的黑髮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鼻樑高挺，皮膚簡直比她還好。

他側頭看了過來，對視了兩秒。

人和人之間怎麼那麼不公平，數學是她的剋星，而他是數學的剋星。喬月鼓了鼓嘴巴，撇了梁星見一眼。

說完乾脆趴在桌上，臉埋在了臂彎里，一堆數學好的人，還是眼不看為凈好。

「扣扣扣」梁星見扣了扣她的課桌。

喬月知道是他，不為所動，繼續埋著頭。

梁星見挑了挑眉，長本事了？修長的手指曲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扣著，像是逗鬧脾氣的小貓咪，小貓咪躲著他拚命的縮，是真的生氣了，不是假生氣，貓爪子都不願伸出來惱人。

小貓咪不理人怎麼辦？那就只能拿它喜歡的東西引誘它主動理你。

周圍都是打打鬧鬧的吵雜聲，尤其是周予深那個傻逼的笑聲尤其的大，還有符君城催人交作業的聲音。

然後還有他淡淡的聲音。

「早上放我這的旺仔牛奶不要了？」

旺仔牛奶？

喬月頓了頓，從臂彎里探出了頭，小心的打量他。

梁星見從桌肚裡抽出一瓶罐裝的旺仔牛奶，朝她誘惑性的晃了晃。

又是這樣，以前每次她無論是生氣、發脾氣還是無理取鬧，他都老是這樣子逗她，哄她，偏偏她就吃他這套。

喬月伸手接過了旺仔牛奶，「要，當然要。」

梁星見挑眉，想到她對答案都對錯了，輕嗤了聲「笨」

不待喬月懟他，偏了偏頭，漆黑的眼睛直視著她，用正經的語氣和她商量「下次教你的時候你得要認真點。」

喬月哼了聲，彎著唇笑了笑「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吧。」

梁星見也不是沒教過她，不過她每次都毫不在意的聽，初中的時候更是仗著其他科都好，也不太在意拉開的這點差距。

周予深笑嘻嘻的湊了過來「阿見，你怎麼老是哄這個愛發脾氣，臭不要臉的小丫頭啊」

聽這話，喬月不滿的沖他翻了個白眼，作勢要打他。周予深誒了一聲往旁邊躲。

梁星見側坐著，抬眼看了過來，只聽見他清冷低沉的聲音，眉眼淡淡的，頻頻發問「你脾氣很好？你臉皮很薄？」

周予深被嗆的說不出話。

喬月得意的開了手裡的旺仔牛奶，灌了一口，晃了晃，眼睛彎的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