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那個人,那塊地

第十章:那個人,那塊地

等葉輕舟再醒過來,周圍一片白,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師弟,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葉輕舟艱難的扭動腦袋,脖頸處的疼痛讓他徹底清醒過來,他看著坐在身旁的榮來,聲音還有些沙啞的問道:「大師兄?我怎麼會在這裡?」

榮來扶著葉輕舟坐起來,又在他身後塞了個枕頭讓他可以靠著,這樣舒服些,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剛回家就有人遞消息說你在這兒,我就趕緊過來了,都怪我,如果我陪著你你也不會受傷。」

葉輕舟原本想著再也見不到榮來了,現如今不僅能夠見到大師兄榮來,而且自己還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心裡是萬分慶幸,看到榮來懊悔的樣子,便安慰道:「師兄,不怪你,我沒事,你如果跟我一起受傷,那誰照顧我啊。」

見榮來還是有些懊悔,葉輕舟便不再開口,榮來向來如此,只要葉輕舟在外面打架輸了或著被揍了,榮來就會怪自己沒有保護好葉輕舟,這好像成了一種習慣了。

葉輕舟想了想,自己昏迷前好像見到了萬重山,應該是他救了自己,便問道:「萬先生呢?」

榮來遞給葉輕舟一杯水,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師弟,你嚇死我了,這裡的郎中說幸虧傷口不深,再深點兒你就沒救了,誰弄傷的你,這個仇,大師兄一定給你報!」

葉輕舟感覺自己嗓子有些乾燥,還真的有點兒口渴了,便接過水杯,他不想讓榮來擔心,更何況這種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便說道:「沒誰,跟人打架,我自己技不如人!」

榮來是個實在的,沒有多想,便說道:「既然打不過,那以後再見到,大師兄不在你身邊你便躲著點兒!」

葉輕舟點點頭沒有說話,他記得萬重山好像說過一句話「怎麼是你」,而不是「你怎麼在這裡?」這些事情葉輕舟不想多想的,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萬重山是什麼樣的人,他原本也是不在乎的,萬重山喜歡聽戲,他給自己捧場,自己好好唱戲就夠了,至於萬重山為人如何,跟葉輕舟也沒有什麼關係。

但這次出事,就在見到萬重山的時候,葉輕舟便在賭了,他賭萬重山不會坐視不管,賭他會救自己,葉輕舟必須贏,也只能贏,如果輸了,便是萬劫不復。現如今脫離危險了,葉輕舟慶幸自己賭贏了,但是好像看到了萬重山的另一面,不過那些對於葉輕舟來說並不重要,他只要躲遠些,不要像初遇萬重山的時候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不去招惹萬重山就夠了。

萬重山坐在沙發上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沒有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好像對這茶很不滿意,放下茶杯,萬重山並沒有開口的打算,而是反覆的把玩著手裡的手持,一個珠子一個珠子的數著,數了一遍又一遍!

看著萬重山的靜若死水,曾坤便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模仿,都不及萬重山分毫。萬重山的耐心,萬重山的靜默無聲,以及那份古井無波,真的是一把利刃,讓曾坤如坐針氈,這種鈍刀子割肉,還不如一槍斃了他來的痛快些。

曾坤也沒想到這麼多年玩鷹竟是被鷹啄了眼,看這樣子,萬重山是想借題發揮,得到自己手裡的地。雖然知道萬重山的目的,但是這塊地是曾坤翻身的本錢,若是成了,也許以後還能跟萬重山之流平起平坐,若是因為這塊地,萬重山殺了自己,自然那幾方也想要得到這塊地的勢力是不允許的,可若是因為自己動了萬重山的人,萬重山殺了自己,那幾方便也不好多說什麼了。畢竟對於這些人來說,動了他們的人,還是這種默認了的枕邊人,便是挑釁了他們的權威,落了他們的面子,而他們落下的面子是需要用人命和鮮血洗禮的。雖然自己知道葉輕舟不是萬重山的枕邊人,但是若萬重山非要外人這麼認為,借著這機會搶地,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曾坤滿臉懊悔的說道:「萬先生,我真的不知道那葉輕舟是您的人啊,若是早知道他是您的人,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打他的主意啊!」

見萬重山還是不說話,曾坤身旁站著的孫楊從袖子里抽出一把飛刀,蹲下來,拽著曾坤的衣領在他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觸膚的冰涼感讓原本還想跟萬重山討價還價的曾坤忙說道:「那塊地給您,只要不殺我,都好說!」

萬重山動了動右手的手指,孫楊收回了刀復又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曾坤見狀,便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萬重山為那個戲子出氣是假,說不準那個戲子就是萬重山安排的,故意引自己入局,想要那塊地才是真的,好一個項莊舞劍。曾坤爬起來笑著對萬重山諂媚道:「萬先生,只要您放過我,我回頭便把地契奉上,如何?」

萬重山笑著說道:「不用,合約萬某都已經準備好了,曾老闆簽上字就可以了!」

看著孫楊放到桌子上的合約,曾坤心中暗自問候了一遍萬重山的祖宗,但面上還是一副討好的模樣,說道:「萬先生,您看當初我得到這塊地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的,這價錢方面?」

萬重山也在心裡暗罵,這老狐狸,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敢跟自己討價還價,抬手朝孫楊招了招。

孫楊提著一個箱子放到桌子上,又把箱子打開,推到曾坤面前。

曾坤看了看箱子里的數目,有些不滿,遲疑的說道:「萬先生,這價錢?」

萬重山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說道:「怎麼,曾老闆不滿意?萬某可是打聽好了的,當初曾老闆就是用這個數拿到的這塊地,我萬某人是不會讓曾老闆做賠本的買賣,這裡不多不少,正是當初的五十萬大洋!」

曾坤暗罵,當初自己費了好大力氣,死傷了多少人才把價錢壓的這麼低拿到這塊地,現如今萬重山就因為一個戲子,還是個自己沒吃到嘴裡的戲子,就輕輕鬆鬆的以這個價錢拿到,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

見曾坤面色不虞,萬重山緩緩的說道:「曾坤,我萬重山的面子在這上海灘還是值些錢的,就今天這事,即便我殺了你全家,整個上海灘也不會有人說半個不字兒。」

孫楊甩手將飛刀深深的扎在桌子上!

曾坤忙嚇的又跪在地上,說道:「我簽,我簽!」說完趕緊在合約上籤了字!

孫楊鄙夷的看著趴在桌子上簽字的曾坤,上海灘像曾坤這樣的人不計其數,也只能欺負欺負葉輕舟這種普通人,但凡換成萬重山這樣的人,曾坤連給提鞋都不配!

見曾坤抱著箱子要出門,萬重山又說道:「曾老闆,忘記告訴你了,我與輕舟是至交,他若是少一根頭髮,我是會讓人用命來償的!」

曾坤剛在心裡盤算動不了萬重山還能動不了他一個戲子,已經盤算好怎麼收拾葉輕舟了,這時候聽到萬重山如此說,心中一驚,擔心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忙說道:「不敢,不敢!」

孫楊沒有開口詢問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曾坤,他知道萬重山雖然欣賞葉輕舟,但也沒有到為了他給自己添麻煩的時候。

葉輕舟與榮來從醫院出來,剛到醫院大門,見到孫楊從車裡下來,便問道:「孫大哥,萬先生可在車裡?」

孫楊打開車門,說道:「先生正忙,讓我送您回去!」

葉輕舟見萬重山沒有在,也不想多給孫楊添麻煩,便推辭道:「多謝,不過不用勞煩了,這裡離輕舟家不遠,我們師兄弟走回去就好了!」

孫楊見葉輕舟態度堅決,沒有假意客氣的樣子,便也沒有堅持,從車裡拿出一包東西遞到葉輕舟手裡,說道:「這是潤喉清咽的藥茶,先生說葉老闆雖然傷口不深,但還是要保重嗓子,戲院那邊兒先生會去打點,這幾日便好生養傷就是!」

葉輕舟想了想,便接過藥茶,遞給榮來,作揖對孫楊說道:「勞您替輕舟謝過萬先生的救命之恩,輕舟無以為報,只能好好為萬先生唱幾齣戲!」

送走了孫楊,榮來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師弟,這位萬先生救了你,你用不用買點禮物去登門拜謝一下?」

葉輕舟想到那金瓜貢茶,搖搖頭,說道:「不必了,這等大恩,怕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還了!」

回到家中又被二月好一番詢問,葉輕舟只好將跟榮來說的又給二月說了一遍!

見葉輕舟無事,二月沒好氣的說道:「老班主訓斥過你多少次了,不許你跟人打架,咱們好不容易到了上海安頓下來,班主的脾氣怎麼就不能收斂一下?」見二人神情落寞,二月也有些後悔自己嘴快,不該提到老班主,便拿著藥茶去煮了!

提到師父榮盛,葉輕舟忍不住內心深處的傷感,他努力不讓自己想起師父,不僅僅是因為師父為他付出了性命,更加是因為那不足為外人道的感情,葉輕舟一直把那份感情小心翼翼的掩藏的很好,唯恐被人發現,這種違背倫常的感情,會毀了他們師徒,他師父是那麼美好的人,已經承受了太多的不公與委屈,葉輕舟不能再讓他因為自己受到任何的詬病。

至於萬重山,葉輕舟知道萬重山兩次救了自己,這次還是性命攸關的時刻,可是想到萬重山,葉輕舟實在是不想跟他牽扯太多,再者說了,這份恩情葉輕舟能做的也就是銘記於心了。怪不得師娘總是罵葉輕舟是個沒良心的,現如今看來,師娘說的一點兒都沒有錯,葉輕舟果真是個沒良心的,這換做任何人,萬重山這麼大的恩情定當結草銜環以報的,即便是不能送出讓萬重山看的上眼的禮物,至少登門拜謝也是應該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葉輕舟曾經也算的上是個人精了,連那個總是挑剔自己的師娘都被葉輕舟哄的團團轉,但是他卻一點兒都看不清楚萬重山,那個人像一本書,那古樸的封皮之下究竟藏著什麼秘密,葉輕舟不敢去翻看,也不敢去想,他只想躲的遠遠的。葉輕舟實在是不想跟萬重山有太多的牽扯,更何況自己的感恩戴德,他萬重山應該也不稀罕,葉輕舟如是般安慰自己,果真葉輕舟是個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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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舟一葉萬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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