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低還是不低?
鍾巷西帶著田田,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大都市,回到了生命開始的地方。出門的前一天,田田發燒了,吃了退燒藥,沒有大礙。出門的當天,田田睡了一路。出門的當晚,還有一些低燒。第二天,就生龍活虎地去景點了。這就是熱氣騰騰的有娃生活。第三天,吃完酒店早餐,田田開始寫作業,計劃寫到退房時間,吃午飯,做核酸,下午繼續逛景點。暑假生活就是這樣的慢節奏。鍾巷西處理了一下郵件,保證工作順利運轉。就開始發獃。不知道發獃,是不是就是流行中的正念。放空也很舒服,時間停滯一般。
回到慢節奏的地方,樓上的空調應該是在漏水,玻璃角落裡的小水花,也彷彿美麗了許多。外面的鬧市,也聽不見空調水的滴答聲。小狗懶懶地躺在床上睡覺,混日子一般。小狗的小主人也寫了半小時作業,開始玩手機,手機沒電以後,開始睡覺,混日子一般。田田依舊各種磨蹭。鍾巷西克制著不發脾氣不動手。田田也去躺下睡了。混吧,小地方的人,都是這麼混大的,就當是入鄉隨俗了。小狗的大主人,風風火火,偶爾焦躁火爆,偶爾活潑可愛,性格格外不真。也蠻好,這就是她的生活方式,不這麼過,又怎麼過呢?大主人的男人,曾經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單位效益不好,停薪留職了,就外出打工了。幾乎從不往家寄錢,在外很難。大主人靠著小本生意,維持著小主人的日常開銷。小狗,就是她倆解悶的陪伴。一年不見小主人,感覺小主人性格也開朗了許多,應該跟小狗有著很大的關係。一年不見大主人,大主人雖然依舊性格不真,臉上的笑容卻變多了,尤其是在小狗依賴需要的時候。寵物熱,大概就是因為寵物需要主人吧。聽說,不被需要是最大的貧窮。
母親依舊封控在外地,封控一周了。如果明天還不出來,鍾巷西都想帶著田田換城市了。這三年,都只能在國內不安的遊盪。每次出門,彷彿背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被一種無法說清的東西纏繞,不知道什麼時候中招,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連累。不敢去不熟悉的地方,擔心被封控。去了熟悉的地方,有時候想走了,又不敢走,擔心走了突然被封控在不熟悉的地方。好像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屋檐下。走到哪裡,都要糾結是否低頭的問題。即便是在自家小區,突然遇上封控,即便與物業理論一番,仍舊會感覺在屋檐下。出門在外,自然不敢理論,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三年前,就沒有人在屋檐下的感覺了嗎?也是有的。家不像家,人不像人。一樣的感受,只是這三年,內部問題解決了,外部問題卻來了,而且無法解決。回到生命開始的地方,忘記了小石,忘記了小何,也忘記了小白。偶爾會提到田田爸爸,畢竟他也在這裡留下了青春的痕迹,直到中年的痕迹。並沒有物是人非的感受,彷彿夢一場。小主人對戀愛、結婚、生子的期待,鍾巷西沒有說破。每個青春期的小姑娘,彷彿都做著同一個夢,直到破滅。人生大事,是一堂觀摩課與實踐課。觀摩父母,實踐自己。人都有僥倖心理,期待會有奇迹發生。人都會高估自己,好像永遠都有能力。
一周的時間,讓母親服氣了。也許,她依舊會選擇忘記。也許,她不想忘記,但是記憶力,不允許她記住了。服氣與忘記,早晚都會遇到的。快到了退房時間,大主人依舊沒有出現。鍾巷西也不能怎樣。外部環境,讓鍾巷西喪失了雙腿的自由,只能任由她人安排。回來之前,鍾巷西就想過,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在這裡的輕鬆暑假。明年,就會有更多的角色進來。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說。在這個小城裡,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今天只想今天的事情。人多口雜,是非紛紜。鍾巷西終歸只是個過客。田田也只是個過客。困在這個小城裡的所有人,與困在大都市裡的所有人一樣,各有各的屋檐,各有各的困擾。家裡的魚,也許活不過這兩周。這裡的狗,應該是可以再活幾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