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上半章](北漠邊卷)
入夜三更,月光卻正是明亮,鎮北城的郊外,正值王公貴族們出城打獵勞累之後的休息時間,連獵犬都因白日的勞累而沉睡,不時有幾名巡夜衛兵從帳邊閃過,此時還沒人發現天空中的異常,本應休息的鳥群亂鬨哄的飛來飛去,明明已入夜三更,天上的月亮,卻如白晝一般開始更加明亮起來。
鎮北城本是安朝最北方的邊緣城市,雖說與內陸繁榮地帶仍有一定差距,但倒也算平和,北方沙族自從被前朝名將公冶忠言重創以來,至今已30年未曾騷擾邊境了,但隨著舊帝駕崩,新帝對北疆的鬆懈,幾個月前沙族新王帶領五萬大軍捲土重來,集結在鎮北城外,好在前將軍徐定辰反應迅速,僅憑千人斷了沙族補給,給了朝廷大軍支援北疆的時間,使沙族新王陷入進退兩難的境界,最終不得不提議求和,新帝大喜,認為這是一個樹立自己威望的機會,居然不顧眾臣阻礙,親自前往邊疆與沙族新王細討求和事宜,這會兒正休息在鎮北城內,平時的皇兄皇弟王公貴族留在京城也不放心,便一起帶了過來。
隨著夜空異常,月亮越來越明亮,鎮北城內外都開始喧鬧起來,不少郊外搭帳的王公貴族被喧雜聲驚醒,宰相板著臉,穿戴好后拉開帳門,厲聲問道:「已經入夜三更,各位大人均已入睡,怎麼這麼喧鬧?」可帳外來來往往的士兵個個都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一時竟無一人回答,本來這次皇帝親臨北疆宰相就大為反對,隨著這兩天議和之事談的差不多了,皇帝更是為了不聽自己的說教,派遣自己監督這些無所事事的王公貴族,想到這些,宰相一時火上心頭,提高聲音喝道:「都不要腦袋了?!我問你們為何如此喧鬧?」
這才有一名不更慌忙下跪:「在下不敢,只是天象異常,左將軍下了急令馬上撤離,各位大人都已經在收拾了。」
這時宰相才發覺天空的異常,這如同白晝般的天空,彷彿以明月為中心有隻巨眼一般,但是在視野所及的更遠方,卻依舊是黑夜,天空如此異常,宰相不由心中大驚,心裡琢磨著不會是因為皇帝親臨犯了什麼大忌吧,急急忙忙命令道:「你速速隨幾人帶我回鎮北城內,我有急事要面見聖上。」
「喏。」
等宰相匆匆忙忙回到城內,左將軍已經跪在皇上的房門外了,見宰相提步就要推門而入立馬叫到:「宰相且慢!」兩邊的侍衛立刻應聲將宰相攔下。
「連我都不能進?聖上親自吩咐的?」
「倒也不是,這會兒陛下剛醒正在更衣,我想即便是宰相,也不便入內。」
「陛下剛醒?」宰相眉頭緊鎖,嗤鼻再次問道:「你說什麼?」
「在下說陛下剛醒,正在更....」
「笑話!陛下既然剛醒,那撤軍的命令是誰下的?」宰相再也鎮定不下來了,語氣激動的厲聲喝道:「既然陛下沒有親自下令拒我於門外,你們又怎敢阻攔我?!反了你們!」
聽聞此言,侍衛面露懼色,不由得後退兩步,倒是左將軍不急不慢的站起身來:「大人,天中異象,怕是神龍真身要現形了,陛下貴為龍體,不便露面於眾人,不過在下自有安排,還請大人放心。」
「你自有安排?」宰相死死的盯住左將軍的眼睛,換作常人,早已不敢跟宰相對視了,然而左將軍面無表情,任由宰相盯著。
「呵呵,我算明白了」宰相微微定了定神:「沒有聖上命令,你怎麼敢私自下令撤兵?」
「不對,
不對。」宰相語氣顫抖,一時讓人分不出是氣憤過頭還是如何:「我看你是不想要腦袋了!」
「在下不敢。」雖是這樣說,可語氣中卻聽不出半點膽怯,左將軍把身子向宰相微微一鞠:「我想大人應該也是累昏頭了,還是移步休息吧。」
話語之間侍衛一左一右將宰相手臂抓住。
「聖上呢?」宰相這才徹底明白,自己在郊外監督那些無所事事的王公貴族期間,城內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時又氣又想笑。
「大人放心。」左將軍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待天空異象結束,自然會安排大人與陛下一同。」
待衛推了推宰相,左將軍又說道:「在下向來敬佩大人的聰慧,希望大人多多配合,也少些痛楚。」
「好,好啊!」宰相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自己會走。」
聞言,左將軍揮了揮手,侍衛便放開了宰相。
「把大人也送到眾大臣暫避的地方。」說罷,再輕輕一鞠。
宰相已經不看左將軍了,所謂人由天定,他轉過身去,深一步淺一步的由侍衛帶走了。
在這個明亮,異常的夜晚,一切平常,也許又不平常的開始了。
一隻數萬人的軍隊悄無聲息的抵達了鎮北城的北門,此刻的鎮北城北門守軍已經撤的差不多了,唯有幾百名左將軍的親軍尚在善後,明亮且異常的月光下幾萬來者的盔甲映出逼人的寒光。
「月下有約!」領頭的陰沉青年大聲喊道。
「把酒言歡!」約好的口令對上后,領兵的右更在城頭撤下了旗子,令人打開了城門。
陰沉青年揮了揮手,示意身後將領將大軍有序帶入城內,隨著魚貫而入的兵士,陰沉青年若有所思的下馬走上了城頭。
跟來的貼身魁梧副將粗聲粗氣的問道:「大王莫不是在擔心被那小子背叛?」
一名小將也立刻接道:「全軍行至城門,也未見那小子身影,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我軍就陷入重重包圍了。」
沙族新王無言的掃視眾人,搖了搖頭:「既然今夜領眾人至此,白木亥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我與白木亥相約要助他解決良關城的守將,而這守良關城的將軍正是當年公冶忠言的副將白字明。」新王頓了頓:「早年我隨父王征戰,這白字明也不是好對付的,我只是擔憂戎秋吃虧。」
「那既然如此,大王為何不讓我前去攻打那良關城,論經驗和實力我都在戎秋之上,況且若是我去的話,根本不用三萬人馬,兩萬,不!一萬足矣!」副將說道:「只要大王現在下令,我必將白字明的人頭拿下!」
「不,不,我自然有我自己的顧慮,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隨我去做。」新王命令道:「你們其他人務必監督各軍士,速速將城內的所有金銀糧草盔甲兵器在天亮之前全部運走,膽敢私闖民宅,引發騷亂者,斬之!」
「是!」
「大王,你說的更重要的事是?」
「你隨我來即可。」新王望向那白白潔月,輕聲言道:「父王佑我。」
行宮內,燈火通明,與那行宮外一片又一片靜寂的民房對比鮮明,而那天上的異月也開始漸漸暗淡起來,回歸正常。
「陛下,你終於願意寫了。」
隨著天上異月的暗淡,房內點起幾支搖拽的火光,映出皇帝那蒼白的面容:「既然你都已經軟禁朕了,還需要我的聖旨?」
「陛下,實不相瞞,倘若沒有這道聖旨,怕是要與家父血戰。」左將軍跪在皇帝面前,頭也不抬的說道:「在亂戰中,末將沒有信心能保全陛下,可有了這道聖旨,便可拯救數萬人,兵土們也不必相互廝殺。」
「好一個不忠不孝,白字明也是一等良將,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逆臣賊子?罷了,朕也是有眼無珠,不該煩老臣老將說教,讓你這個狗賊鑽了空子。」皇帝一把將聖旨掃落桌下,又問道:「其他大臣可還安好?」
左將軍俯身撿起聖旨,自始至終沒有抬頭,鞠躬說道:「已同各位王公貴族一同安排撤出此城了,稍後也將安排陛下撤出此城。」
皇帝久久說不出話,末了,嘆了一口氣:「近衛親臣,竟無一人前來護駕,我也算是開了眼界,分辨了忠奸。」
「稍作片刻,便有專人護送陛下,在下還有要事,先行....」
「趕緊滾!」
「是。」左將軍不氣不惱,低頭撤出房內,仍由皇帝發怒。
看到左將軍離去,皇帝更加怒從心來,摔砸起用具來,砸著砸著突然心生一計,將書案扶起,持筆拿紙寫下兩字「速來」,又從自己身上摘下貼身玉佩,包入紙內,大聲朝門口的侍衛喊到:「朕乏了,還有多久才有專人前來?」
侍衛也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忙進來跪下回道:「快了,還請陛下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朕在這快一個時辰了,你讓朕怎麼稍安勿躁?!」皇帝裝出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拾起邊上散落的用具向待衛丟去:「想要朕稍安勿躁就給朕找一位樂師過來彈奏幾句。」
「這,陛下,現在哪能找到什麼樂師啊。」
「難道你要朕在這裡再呆做一個時辰嗎?!啊?!」緊接著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亂扔。
待衛急忙匆匆應「喏」撤出房內。
「現在哪能給他找到什麼樂師啊?這不是為難我們。」
「這狗皇帝都已經落入如此境界了,還在威風。」另外一名待衛說道:「你隨便拉一名宮女過來唱兩句就是了,等不了多久就有人來接手了,先讓這狗皇帝安分一點。」
「仁兄說得倒也有道理。」說畢,待衛急匆匆的走去尋人了。
這一切皇帝貼門聽在耳里,雖說被罵了狗皇帝,心中極其不悅,但聽聞去給他尋人了又不得心中大喜,連忙跑回原位繼續裝模作樣的裝出怒髮衝冠的樣子,把東西摔得砰砰作響。
等了許久,皇帝砸東西都砸累了,正氣喘吁吁的扶腰休息:「怎麼還不來?若不是尋不著人?」
剛這樣想到,侍衛推門而入,帶來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白膚紫瞳棕發,怎麼看也不像是宮女,指不定是哪位大臣的閨女,一臉惶恐的樣子,這會看見皇帝急忙下跪。
這邊待衛也是怕了皇帝的臭脾氣,報了一句「陛下,人帶來了。」便急匆匆的鞠了一躬便退出去了,生怕皇帝再次發作。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也不知這嬌生慣養的大臣閨女找不找得到地方。皇帝故意大聲說道:「起來吧,會跳舞嗎?」
少女起身低頭應道:「回陛下,小女不善舞蹈。」掃了一眼遍地散落的用具,估計是怕皇帝生氣又急忙補了一句:「不過倒是會唱兩句詩詞。」
「行吧,那你就給朕唱兩句吧。」皇帝揮了揮手,又不動聲色的指了指門外,用口型無聲說道:「大聲。」
這女子倒也聰慧,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大聲的唱了起來。
果然受過教養的悟性就是不一樣,皇帝暗暗稱讚,身子湊到少女一旁用只有少女聽得到的聲音小聲說道:「繼續唱,聽朕說。」
少女點了點頭。
「現在朕被逆賊所軟禁,等會就要給送出城外了,你把這個,」皇帝將紙包放入少女的手中「送到行宮東交給郎中令,紙包里是我的貼身玉佩,告訴郎中令,若朕不在城內就去城外尋我。」
少女再次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邊唱邊將紙包藏入袖內。
皇帝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小聲問道:「你可知行宮東的方向?知則點頭不知則搖頭。」
看少女點頭這才放下心來,坐了回去。
「好,好嗓音!」
安朝的王公貴族自然是驕橫慣了的,本身白日狂歡過後就非常疲倦,入夜三更又被叫醒離開鎮北城往良關城去,行至路途,終於有人忍不住發作了,以皇兄皇弟為首的親王停步不走,嚷嚷著要見皇帝。
「半夜三更,突然就要行至良關城,這會都要天明了,還是不見皇上?孤要見皇上!」
「就是啊!怎麼沒見到皇上呢?」
「說是皇上下的聖旨!聖旨呢?」
隨著這些皇族率先發難,稀里糊塗的大臣和貴族也聚集了起來,一時之間人聲鼎沸,極亂無比。
而大部分軍士也不知半夜撤軍,是否是皇帝命令,只是聽從左將軍之言,一下子也不由起了疑心,停步不前了。
知道內情的軍官近衛也見不著左將軍人,只能叫苦不迭,先糊弄著,拖延時間。
正當局勢一發不可收拾,甚至幾位皇族嚷嚷著要帶頭回去時,又一隊人馬從後來到,領頭的正是左將軍,見隊列混亂,人聲鼎沸也猜出了個一二,大聲喝道:「陛下到,還不快安靜!」
果然,此話非同凡響,眾人一下子紛紛安靜了下來。不過,為首的皇族並不打算以此罷休,禮親王大聲質問道:「那想必陛下也會解釋為何要突然撤離鎮北城吧?」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附和。
「稍等。」
左將軍行至身後馬車,馬車裡坐的正是宰相。
「大人,該你出場了。」
宰相閉目養神,只裝是沒聽到。
「宰相大人,莫不是出爾反爾,又變了主意?」左將軍冷冷的說道:「這利害得失,路上也是講的很清楚了,倘若沒有我的命令,聖上那邊自然滯留在鎮北城,等沙族找到聖上,那聖上的安危....」
「逆臣賊子,卑鄙小人!沒想到白字明如此教子無方!」宰相怒目圓睜,大聲斥道:「白木亥!你必將被連誅九族!」
白木亥的拳頭瞬間緊握,隨即又鬆開了。
「這個就不勞大人費心了。」白木亥將聖旨遞給宰相,提醒道:「大人還是認清處境比較好,等會的宣旨我勸大人還是不要耍小心機比較好,我已令弩手在後待命。」
「哼,若不是你以陛下相脅,我豈會在意這區區性命。」
皇族幾人等的有些不耐煩,正打算繼續嚷嚷,只見宰相快步走向前來,打開聖旨:「誥!沙族出爾反爾,圖謀不軌,聖上決定暫撤良關城修整,右將軍白字明因良關城待命,現大小事全權交由左將軍白木亥安排。」
宰相的聲音怒氣沖沖,鏗鏘有力,看見聖旨,更嚇得圍觀的眾臣大氣都不敢出,帶頭的皇族貴族此刻也是冷汗直流。
「那,那陛下人呢?」禮親王這會滅了威風,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陛下身心疲倦,正在休息。」白木亥搶答道:「倒是禮親王您阻礙行征是為何意?莫不是忘了自己君臣之職?」
禮親王貴為皇兄,被區區左將軍如此訓斥,自然臉上掛不下去,要是此刻弱勢,豈不是有失顏面?便質問道:「這聖旨孤要看看,大小事全權交由外人實是可疑!」
「請便。」
禮親王走向前去,可這聖旨上赫然用玉璽印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嚇的禮親王倒吸兩口冷氣,速步退回原位。
「沙族出爾反爾,蠻族劣根死性難改,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眾大臣貴族見禮親王後退的倉促樣,閉著眼睛也猜出一二,自然不敢再有異議,急忙紛紛附和起禮親王。
「就是,就是,這沙族其心可誅!」
「本就是沙族主動求和,現在卻出爾反爾,豈不是看不起我大安王朝?」
「蠻族果然是目光短淺,殺戮成性!」
白木亥看得出來眾人這是紛紛在給自己找台階下,這聖旨雖為真,但倘若眾人繼續逼問難免牽扯出不必要的麻煩,便也順著台階講到:「確實如此,沙族先鋒不知何時殺來,還是儘快趕往良關城為好。」
得到台階下的眾人立刻點頭稱是,隊列總算又動了起來。
看著這群王公貴族朝廷大臣倉促無主的模樣,宰相不由得哀嘆一聲。
「大人,有勞您了。」白木亥示意親衛將宰相帶回馬車。
「該說的也幫你說了,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面見聖上,總不能僅憑你一口之言來斷定聖上安危吧?」
「宰相大人不必擔心,我保證到了良關城,自會安排你與聖上會面。」
「但願如此你言出必行。」宰相點了點頭,便由親衛帶回馬車了。
異亮漸微,黑夜中紫瞳棕發的少女雖說看不見路,但仍在行宮中摸索著找到了行宮東,剛看到有人影亮光就被什麼東西絆倒了。
「好疼。」少女揉了揉膝蓋站起身來,又立馬確認紙包是否還在身上,剛摸到紙包,就見剛剛的人影持著火把走來。
「大人可否是郎中....」令字還沒有問出,餘光卻突然看見絆倒自己的,竟然是一隻斷手!「啊啊啊!!!」
少女失聲尖叫,頓時被嚇破了膽,來者又是滿身污血,火把亮光中看清了周圍,竟然遍地倒著屍體,廊柱,門扉上飛濺的鮮血已經變成了紅黑色,倉促之間連連後退,摔倒在地。
「你來這做什麼?」來者毫不客氣的抽出劍來,厲聲問道。
少女邊哭邊跪著,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來找郎中令。」
「郎中令?」來者嗤笑一聲:「你說你一個妙齡女子,大半夜的找郎中令做什麼?」
少女不敢把皇帝吩咐的事情說出,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借口,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聽到這邊的動靜,幾名軍土又走了過來,也都個個是滿身污血,看見少女問道:「大人,要滅口嗎?」
「且慢。」來者示意軍士不要多管閑事:「我很好奇你個弱女子,不靠火把照明,怎麼找到行宮東來的,看你這模樣也不像是宮女,家父是何人?」
「不,不是宮中之人....」少女一聽說滅口,更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惶恐的盯著軍士,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
聽少女說自己不是宮中之人,又見到此景,來者便對軍士說道:「你們幾個都去干自己的事,一名弱女子而已。」
「喏。」
「你如實回答我,我自然不會加害於你。」來者耐著性子還把劍也收了起來。
「小女是鎮北城城主微生禮興的女兒,因為自幼常在行宮內玩耍,所以識得行宮的道路。」
「難怪如此,那你大半夜為何在行宮中?皇上親自來這,令父沒有告訴你非宮內之人,不可進這行宮內嗎?」
「小女知道錯了。」少女急忙跪著,連磕了幾個頭:「小女自幼在鎮北城長大沒見過世面,自從皇上來之後帶來了好多好多沒見過的新奇玩意,見今夜行宮內喧雜,各位大人都在收拾東西,看守鬆懈,便想溜進行宮內見個新鮮,哪知被侍衛抓到....」
少女突然停頓住了,意識到再說下去就要把自己陛下吩咐的事情說出來了。
「怎麼了?繼續說,被侍衛抓到,然後呢?」來者追問道:「要圖新鮮,也不應該來這行宮東吧?是誰吩咐你要找郎中令的?」
「這,這....」少女一時進退兩難,只能哀求道:「大人,饒小女一條小命吧!」
「我說過了,只要你如實回答,我必不會加害於你,我正是朗中令溫亭雲。」說著,還將魚符掏了出來。
雖然少女不識得郎中令的著裝紋飾,但這金魚符還是認得的,急忙將紙包掏出:「侍衛讓我去給陛下唱曲,然後陛下吩咐我要將此物交給郎中令,所以小女才會來到行宮東。」
「啊?」聽到陛下兩字,溫亭雲眉頭緊鎖,又嚴厲了起來,不客氣的一把奪過少女手中的紙包,打開看見裡面的玉佩:「嘖,他還有跟你說什麼嗎?」
本想一五一十全盤托出的少女,此時突然頓了一下,眼前此人身為郎中令,居然直呼陛下為他?再細看一下周圍,有些屍體身上穿的不也正是同溫亭雲一樣的服飾嗎?
少女心驚肉跳的回答:「陛下只告訴小女,要將此物交給郎中令,其他的一概不知。」
「這樣啊。」溫亭雲不動聲色的收起紙包:「未經允許私進行宮,下不為例,趕緊離開。」
「謝大人開恩。」少女連忙起身,就要離開。
「對了,等一下!」溫亭雲又突然叫到。
「大人,還有何事?」少女只感覺心臟都要蹦出身體了,細汗直流。
「我恰巧身上有個二十來鎰。」溫亭雲突然掏出一個荷包,莫名其妙的交付給了少女:「拿著,趕緊離開。」
二十來鎰!!如此大的數目少女從來想都不敢想,但在此節骨眼上,少女也不敢多問,接下謝過後,便急忙離開了。
到頭來還是黑燈瞎火的摸出了行宮,如果說來的時候是守衛鬆懈,那麼走的時候都談不上鬆懈了,如此偌大的行宮,竟然一個守衛也看不到,只有手裡二十多鎰的荷包給予自己不現實中唯一的現實感。
「不懂,不懂。」
城主微生禮興的宅府離行宮並不是很遠,少女三步並兩步,只想快點回家去跟父親說一說今天的離奇經歷,突然看見大道一隊軍士迎面走來,嚇的少女急忙鑽進旁邊的小巷,好在沒有被看到。
正思索著今夜巡夜的軍士怎麼這麼多,隊列就從巷外浩浩蕩蕩的經過了。
只見個個軍士凶神惡煞,身後的獨輪車上全是金銀財寶和武器盔甲,身上穿的哪是安朝軍士的扎甲,這些人分明都是沙族士兵!
少女也來不及吃驚,急忙蜷縮在小巷的黑暗角落,把荷包趕緊收了起來。
隊列的腳步聲走了好一會才消失,少女探出頭來確認暫時沒有人了,才急忙向家裡跑去。
皇帝,反賊,郎中令,沙族士兵,一系列離奇事情在少女的腦子裡打轉。
「得趕緊告訴爹爹,沙族士兵殺到城裡來了!陛下被反賊囚禁起來了!」
大道根本就沒得走了,越來越多隊列的沙族士兵,運著不知道從哪裡掠奪來的金銀財寶、武器盔甲、糧食布匹,而熟睡中的居民卻絲毫不知情!
少女越想越害怕,走小道好不容易到了宅府後院,卻不知怎麼才能翻過這高牆。
「有人嗎?!有人嗎?!」少女喊了幾聲也沒人回應。
「巡夜的家僕,莫非是跑去偷懶了。」少女也顧不得百褶裙了,爬到了圍牆邊的樹上,諾大的後院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從大樹上跳進後院,倒也不是不可能,就憑自己這柔弱身材,萬一摔斷了腿....
突然,幾個人影持著火光走來。
總算有人來了,少女正想大喊,卻見來者手持利刃,滿身污血,著裝赫然是沙族人,聲音全都咽在了喉嚨里。
和外面的沙族士兵不同,這奢侈精美的盔甲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士兵,旁邊跟著的雖穿著略為遜色,但應該也是一名大將,身後還帶著一人,等等,這個人是!
「爹爹!」少女心中驚呼,只見自己的父親身著單薄襯衣,大腿鮮血直流,走路蹌蹌蹌蹌。
「怎麼會這樣!」少女的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為了剋制自己叫出聲來,左手不自主的緊扣樹榦,竟摳出血來。
幾人並沒有察覺到樹上的少女,大將一腳將微生禮興踢倒在地,大聲呵道:「跪好!」
看得出右腿傷勢嚴重,微生禮興半跪半倒,咬著牙齒才勉強不癱倒在地。
「父王在上,此乃兒臣為父報仇,獻給父王的第一顆頭顱!」說罷,新王手起刀落將微生禮興的腦袋砍下。
「嗚!」少女只覺得鮮血在空中涉停,耳朵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胸口疼的厲害,本想大喊爹爹,卻喊不出口,隨即眼前一黑,暈倒了。
圍牆外從樹上摔落在地的少女發出沉悶的聲音。
而這邊,新王拿起微生禮興的頭顱,笑意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