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釜底抽薪
飯廳里,吳然挺有興趣的看著餐盒中融化般不斷消失的蛋炒飯。
白秀秀對著他翻翻白眼,「你這樣看著,我怎麼吃?」
「抱歉,抱歉。」吳然不再關注蛋炒飯,問道:「你在這兒呆了八十二年,難道就沒遇見道士和尚什麼的嗎?」
「我為什麼會遇見?」白秀秀面容維持在死亡時的年歲,約是二十幾歲,娉娉裊裊,語氣卻是老氣橫秋,讓吳然有些肝疼:「你是巴不得你白奶奶徹底消失是吧?」
「你相貌能不能變得老一些?或者說話方式正經一點?你這樣反差太大了,和你說話很累。」
「反差?嘿嘿,不是有很多人喜歡這類『反差』嗎?」
」喂喂!你從哪兒看的?能不能正經一點?」
「正經?你正經你又怎麼會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知道個屁!」吳然轉頭望向夏晚,叮囑道:「以後,她說的話你聽三分就夠了,小心別被帶壞了。」
「嘖嘖,這副『擔心自家好閨女被壞小子帶壞』的語氣,不愧是吳媽媽呢~」
看著兩人唇槍舌戰,夏晚感到莫名其妙,拿著手機回房了。
「懶得理你!」吳然也準備回房了:「吃完把餐盒扔到垃圾兜里。」
白秀秀撇撇嘴,沒應聲。
吳然躺在床上,睜眼閉眼,睜眼閉眼……望著天花板上的淡藍色月亮,橫豎睡不著。
還是有些不放心啊。
不會真被帶壞了吧?
他準備去夏晚那兒探探情況。
客廳內,傳來一陣陣鋼鐵相交的刺耳摩擦聲,遊戲已經換成了只狼。
我這電腦好像從昨晚開始就沒歇過吧……吳然看著手忙腳亂的白秀秀,嗤笑一聲,又菜又愛玩。
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白秀秀又將脖子伸得老長,和吳然臉貼著面:「又要去敲你閨女的門了?」
「別亂說,什麼閨女。」
「是是是,我們家小然可正直了,」白秀秀眼裡有著玩味:「可不像孝三那種人渣。」
「艹!」吳然難得爆粗:「閉嘴吧你,我們只是單純的交易關係。」
白秀秀收回了脖子,懶洋洋說道:「隨便你啰。不過,你真的不心動嗎?連我一隻鬼都心動誒。」
「除非……」
白秀秀雙手交叉,比出「十」。
吳然愣了愣,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快去敲門吧,吳媽媽。」
白秀秀又沉入了遊戲。
神特么的十……吳然敲了敲夏晚的房門:「我能進來嗎?」
夏晚將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他又要說什麼?
「哦,門沒鎖。」
吳然打開門,看見夏晚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床鋪整潔。
本以為夏晚應該會在床上左右打滾來著,沒想到會這麼正經。
「有什麼事嗎?」
吳然倚靠在門框,輕咳幾聲:「就是……白秀秀有沒有和你說一些奇怪的話?」
「你是指哪方面?」
「一些很曖昧,或者說著說著,她就會露出古怪表情的話。」
「哦,她是說過。」
果然啊……吳然捏了捏拳頭。
這種感覺很古怪,就像是自己院內的精心培育的小白菜,某一天被人撒上了各類化肥。
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什麼,但長此以往,小白菜絕對會出問題!
「她說了什麼?」
「說你小時候的事。
」
「我小時候的事?」
「例如,夏天洗澡,喜歡躺在一口大大的不鏽鋼盆里,圓嘟嘟,胖乎乎的,就像一塊兒浮起來的肉。」
吳然身體抖了抖。
「還有嗎?」
他希望聽到「沒有」兩字兒。
「還有哦。」
「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個人看小說,一面看,還一面說著很羞恥中二的話: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大地大我最大。」
「還……還有嗎?」
「很多,需要一件一件說給你聽嗎?」
吳然慢慢蹲下了身子,深深地埋著頭,他不敢和夏晚對視。
怕夏晚下一句就會說出「你小時候真可愛呢」這樣的話。
夏晚望著蹲下身子埋著頭的吳然,不明所以。
「你還有事嗎?吳然。」
「有。」吳然抬起臉,說得咬牙切齒:「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和你說這些事?」
「因為我們是閨蜜呀。」
「閨蜜……你知道什麼是閨蜜嗎?」
「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嘛。」
「塑料姐妹花、抽冷子專家、背黑鍋專業戶、水鬼抓替身……這就是閨蜜!」
「所以,你千萬別被她騙了,她說的話,十句只有一句是真的!」
夏晚望著他,眨眨眼睛:「所以呢?」
吳然深吸一口氣,「所以,她和你說的關於我的事,全是故意抹黑我的,你一句也別信。」
「她為什麼要抹黑你?你們一起住了十七年,怎麼也有感情了吧?」
可惡……吳然絞盡腦汁,思考著應該怎麼給夏晚灌輸「辣個女人是騙子」的思想。
要不然,在夏晚面前,他就再也直不起身了。
一個對你的黑歷史了如指掌的同居女孩兒?
吳然只是想想,便已經要尷尬的用腳摳出兩室一廳了。
「你最近是在看小說嗎?」吳然突然說道。
夏晚謹慎地看看四周:「啊?你怎麼知道?」
「放心,我又不是變態,我在自己家裡安裝監控設備幹啥?」
「你一直抱著手機,除了刷視頻就是看小說了。」
「原來如此。」
「來,」吳然指著自己的手機,「我給你推薦一本,絕對經典。」
夏晚略顯遲鈍的點點頭,這話題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吧?上一秒還在抹黑白秀秀,下一秒就給自己推薦小說了。
「《倚天屠龍記》,這本絕對經典有趣,是難得的佳作……」
吳然巴拉巴拉一大堆,只差說一句「此書只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了。
「這本書里有一句樸素直白,卻道盡本質的話: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你看,白秀秀很漂亮吧?」
夏晚點點頭,白秀秀不發病搞怪的時候,坐在那兒就像是畫里走出的人,端淑嫻靜,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大好年華逝世,還成為了此地的地縛靈。
「那麼她說的就全是謊話!」
吳然說得義正言辭,表情更是莊重嚴肅。
夏晚點點頭,卻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之間,她搞不明白究竟是哪兒不對。
吳然趁熱打鐵,一氣呵成:「所以,她說的話,你一句也別信。像什麼追番啦,玩遊戲啦,我小時候的事啦,在網上和人對噴建樓啦……全是假的,忽悠你的,一句話也別信。」
「呼,就這樣。其實,今天和你說這麼多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對她提高警惕,別被白秀秀賣了還幫著輸錢,我先走了。」
吳然關上門離去。
夏晚腦子有點亂,想著吳然剛才說的那些話,似乎有些不對,但又沒有不對。
瞧著還在客廳不斷打鐵的白秀秀,吳然得意的笑笑,心情大好,還想玩釜底抽薪,我把你鍋都砸碎啰!
誒,不對,我最開始是想和夏晚說什麼來著?
想著想著,吳然便感到一絲睏倦,這是生物鐘在提醒該午休了。
算了,別多想了,睡覺要緊。
打著哈切,躺倒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