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人生自有定數

歷時六天，經歷一番辛苦后，黑佤寨的稻穀終於收割完了。

幫工隊的工人們是前天下午走的，也就是收割機到的那天下午。黑佤寨按照事先的約定付了工人們工資，另外給每一個工人發了一袋特產。當然，特產的主力自然是黑佤寨特產的紫皮洋芋，外加一些本地山上產的菌子蘑菇之類的。工人們對於工資倒沒什麼興趣，出力氣幹活拿工資這是天經地義的，工人們反倒是對一袋子土特產興趣濃厚。

尤其是紫皮洋芋，工人們吃了這幾天的洋芋后，已經被這種外皮顏色獨特的洋芋給迷上了。用其中一個工人的話說，這圓疙瘩吃著香，味道還棒，和別的洋芋不一般。聽到這話，村支書林大有又讓寨子里給工人們多裝了幾大袋洋芋。不就是洋芋嘛，這東西黑佤寨多得很。

送走幫工隊后，剩下的梯田裡的稻穀全是那四台小型收割機給收完的。這四個鐵疙瘩的到來，為黑佤寨今年的水稻收割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不然就以黑佤寨目前的勞動力狀況，再干六天也未必能把剩下的稻穀給收完。關鍵是收割機的好處太多了，不光能收，而且在收割的同時就把秸稈粉碎，同時還能把稻子直接打下來，免去了人工再打稻穀的時間和人力。

小型收割機這東西黑佤寨的人以前都是在電視上見過，如今眼見為實，還是讓黑佤寨的人大開眼界。不少村民說希望寨子里也能買上幾台這樣的小型收割機，那明年的農忙豈不是就簡單多了，根本不費事兒了。

村民們的說笑讓老支書林大有笑罵起來，這玩意是黑佤寨能買得起的？全K市也就農機站有幾台這樣的寶貝，今年能到黑佤寨來收稻穀全是因為林國強的關係，換作往日里這事根本就不可能。

不過林國強倒是對村民的話深以為然，這都什麼年代了，大山裡還是一番刀耕火種的模樣。種糧食、收糧食，還是全靠人力和畜力。寨子里養的那幾頭老牛，這會兒全都累癱了，到現在還躺在牛棚里爬不起來呢。在發達省份，農業機械化早就成了常態了，不少地方甚至已經開始出現智能化農業了。而自己的家鄉農業活動至今還是靠著肩扛手挑，這差距，著實讓林國強心裡暗暗發痛。

不過放著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提，黑佤寨今年的稻穀總算是完美地收割完成了。後面只需要再把稻穀打下來，晾晒乾就能收倉了，這才是真正令所有人開心的事情。村支書林大有的臉上這些天就沒少過笑容，老漢那張黑臉上笑得滿是褶子。原本快把他愁死的事兒，一來二去就被林國強給辦成了。雖說中間有點小插曲，但結果是擺在眼前的，在老漢心裡林國強的功勞絕對是大大的。

現在林國強在老支書心裡的地位，那也是跟著蹭蹭蹭往上漲。如果以前林國強算是黑佤寨的大秀才的話，現在的林國強就是黑佤寨的「智多星」，不容小覷。

這不老漢這會兒正拎著兩瓶酒和一掛滷肉，慢悠悠地往林國強家走去，有件事他還想聽聽林家父子的意見，或者就是想聽聽林國強的意見。

老支書林大有推開林家院門時就聽見屋子裡似有爭吵的聲音，連忙加快步子走了進去。進屋一看，果然自己堂兄弟林大余的臉色不怎麼好看，至於林國強的臉上倒是平靜得很，看到林大有過來還笑臉打招呼。

「怎麼了這是，大余？」

林國強阿爸沒做聲，悶悶地抽著煙，林大有又轉頭問林國強。

「國強，你阿爸是怎麼了？你惹他生氣了？」

林國強嘿嘿一笑，

給林大有遞過煙。林大有接過香煙，一臉正色。

「國強，你可不能惹你阿爸生氣啊。他的病還沒痊癒，要是把他氣著了，我可饒不了你。你小子別以為長本事了叔就不能教育你了，就算你到叔這個年紀，我還是你叔。聽見沒？」

「叔，你這都說哪兒去了，怎麼扯那麼遠去了。」

林國強一陣哭笑不得，這老漢慣是會插科打諢的，雖然這招數不高明，但好歹把氣氛給緩和了，姜還是老的辣呀。

「大余，你跟娃置什麼氣，都這麼大歲數了，幹啥跟孩子吵吵啊？」

林大有點上煙坐在林國強阿爸身邊，老哥倆坐一起抽著煙。

「這娃不聽話啊，他老師給他找了個工作，在G市農科站，人都托好了，他愣給辭了！你說氣人不氣人？我這麼費心費力地培養他，不就是指望著他能有個好前程嗎？N市離家遠就算了，可這眼面前的好工作，他都給辭了，你說說他。」

一頓話說完，林國強阿爸氣得把煙頭重重扔在地上，拿腳狠狠地給碾滅了。

「娃呀，有這事？」

老支書林大有吃驚壞了，農科站可是鐵飯碗吶，林國強怎麼說辭就給辭了，這也太糊塗了吧。

「事情確實是這麼個事情，不過我覺得與其在農科站工作，那我還不如回N市去搞科研。既然回來了，我肯定要在大山裡做出番事業來。看到鄉親們的生活依然這麼清苦，我心裡真不是滋味。我既然作為咱們寨子里走出去的第一個大學生，我就有義務把我所學運用出來。再不濟，我也得為咱們寨子培養出更多的大學生來才行啊，-不然我怎麼對得起當年大家對我的一番心意啊。」

林國強話語堅定，眼神里透著不可置疑的神光，他已打定主意，那就絕不會更改。

「糊塗！」

老支書怒喝一聲，伸手遙遙指著林國強，氣得連連跺腳。

「你這憨包呀！真是，讓叔說你什麼好呀！」

林大有急得連連打轉，話都說不周全了，看樣子他似乎比林國強阿爸還著急還氣憤。

「老話說得好啊，三代才能佔個街角角，你就是咱們黑佤寨走出去的第一代呀！你要是能在大城市立了足，那以後咱們黑佤寨就有了主心骨了！別的不說，那咱們黑佤寨的後輩們往後就算是有了個依靠了啊。再說了，單說你們自己家，那往後就不是山裡人了，你懂嗎？就再也不是泥腿子了啊，這個道理你搞不懂嗎？唉！」

林國強聽了老支書的話后沉默不語，他從來就沒想過這些，這些事情根本就沒在他腦海里出現過，他現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把黑佤寨搞好，想一切辦法發展黑佤寨。

「娃，能不能托你老師再給想想辦法，你不能留在大山裡，留在大山裡有啥子前途喲！」

老支書林大有滿眼希望地看向林國強，林國強阿爸也盯著他看，林國強看到兩個老漢的目光，心中一片苦澀。他沒有想到家裡人並不支持自己留在山裡，這讓他深感挫敗。

「叔，阿爸，人生自有定數。我主意已定，就不會更改了！」

林國強的話依舊那麼擲地有聲，聲音里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