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棋鋒所向
這是一個出乎周涵意料之外的對手。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其實和沈默不同，吳越的行為沒有那麼喪盡天良，但他派人跟蹤蘇雪，還派人到陳家灣給蘇雪送銀子的痴漢加挖牆腳的行為，依然讓周涵十分不爽。
吳越走到桌前，滿臉帶笑的和周涵一行人打著招呼：「蘇姑娘，趙姑娘，周兄，近來可好？」
蘇雪並沒有答話，而趙楠也聽蘇雪說過沈默和吳越，對他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還是周涵開口了，「承蒙吳公子關心，周某幸得一賢惠之妻，喜不自勝，這些日子吃嘛嘛香，特別是睡得安穩，自從有了我家娘子，我這失眠之症兀的就好了。」周涵說罷，還不忘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蘇雪。
蘇雪感受到他的目光，含羞的低下頭去。趙楠則是瞪了她一眼，暗啐了一口：「臭不要臉！」
其實周涵根本沒和蘇雪同床過，他只不過是故意說出這些話來刺激吳越，誰叫你打我娘子的主意？宣誓主權也是很有必要的！蘇雪和趙楠知道他的想法，倒也沒有拆穿他。
吳越果然中招。聽了周涵的話，吳越臉色鐵青，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不再說話，只是狠狠地盯著周涵。周涵倒是無所謂，只是送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
二人就這樣僵持，直到棋正安排完各桌對弈的選手，宣布比賽開始，二人才互相行禮開局。
這一次是周涵執黑子，吳越執白子。前三手二人還是各自布陣，並未有異動。然而第四手，周涵就開始掛白棋角入侵。
「來得好快！」吳越暗想道。雖然開局掛角的走法並不是不曾有過，但周涵這麼強烈的入侵慾望，還是讓吳越有些吃驚。
掛角是一種常規性的走法，一般來說雙方擺出陣勢，各出幾招，也就罷了。但周涵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來回幾手后，周涵卻並沒有收手，而是以此為基礎繼續入侵，吳越也只好接招。
蘇雪見狀，心裡一驚：不好，相公怎麼又是如此冒進！但她考慮到這局的對手是吳越，相公自然心中有些不快，也就沒有再多想些什麼，只盼望周涵能夠如願取勝。
棋局上。
吳越連續犯了兩個失誤，掛角之爭最終以周涵的大勝告終。吳越長嘆一口氣，開始繼續布局，搶佔剩餘地盤。吳越黑子剛落，周涵白子應聲而至，第二輪入侵！
吳越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周涵則是面無表情的盯著棋盤。
吳越再一次被拖入了防守中，一番博弈，周涵再一次抓住了吳越的關鍵失誤，在白棋中打下了一塊地盤。
此時，吳越的白棋已是千瘡百孔，他只得對於自己的棋陣進行修補。而周涵也罕見的收了手，開始落子於黑棋原本的地盤，吳越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落子白棋地界，然後黑棋就又來了……
一番激烈的攻防博弈后，吳越的白棋地界又被周涵楔進去一塊黑棋。吳越已經有些著急了，這麼一直被動挨打遲早會輸掉，還不如放手一搏！惡向膽邊生，吳越開始主動入侵周涵的黑棋地界。
見吳越不守反攻，周涵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在一旁觀戰的蘇雪也搖了搖頭，如今吳越的白棋自顧尚且不暇，再去打黑棋的主意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正如蘇雪之見，吳越的黑棋入侵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周涵完全不給機會，利用吳越的白棋布陣疏漏，幾次換手，成功吃掉了吳越入侵的大部分，要不是外部還有一些之前吳越落的子，
把剩餘的殘部接了回去，這一次吳越的進攻怕是就要以全軍覆沒告終了。
幾番交手后，周涵在吳越的白棋中殺了個七進七出，吳越卻沒有在周涵的黑棋上討到一點便宜。
看著已然佔據大半江山的黑棋，吳越知道自己大勢已去，胸中湧上一陣悲涼之感。眼前這個比他還要小上幾歲的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棋藝顯然是遠在他之上，或許他真的有過人之處，才得了蘇家小姐的芳心，而不僅僅是靠一張好看的皮囊……
吳越起身行禮道：「周兄技高一籌，吳某甘拜下風。」吳越稱周涵為周兄並不是周涵比他大，而不過是禮貌性的客套稱呼。
「吳公子，承讓！」周涵起身還禮道。
吳越認輸，棋正前來核定無誤后，高聲宣佈道：「周涵對吳越，周涵勝！」
勝負分曉后，吳越起身，作別周涵一行人，便帶著兩個僕人離開了。走到侯府中的一座石橋上時，吳越頓了頓腳步，這裡是能看到棋會長廊的最極限的地方了。吳越再看了一眼蘇雪和周涵，眼神里閃過一絲無奈與悲哀，轉身匆匆離去……
這次的對局沒有第一輪那麼快，在棋正宣布了周涵勝出后，還有幾桌也結束了。周涵又去端了一盤桂花酥，和兩個小丫鬟分食了。喝完水兒給他倒的茶后，周涵愜意閉上了眼睛，而第二輪的所有對局也都結束了。
「相公本局又是如此冒進。」蘇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語氣中帶有幾分埋怨。
周涵也知道他食言了，本來答應了蘇雪第二輪穩妥一些，結果還是以攻為主。
「誰知道第二輪的對手是吳越啊……看著他那張臉我就來氣，一時沒忍住就又走的過激了一些，還請娘子見諒。我保證，下一輪我一定不那麼下了！」周涵看著蘇雪，認真地說。
「妾身沒有怪罪相公的意思，相公的攻棋之術自然是高超，但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就在一念之間，稍有破綻落得一著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相公落子還是謹慎為要，莫要貪圖攻勢之凌厲，逞一時之快，當一步一審，徐徐圖之。」蘇雪語重心長地說。
蘇雪是真的在為周涵著想，認真地在給他提供下棋的思路。蘇雪所講的圍棋思想，是傳統的中庸之法，也就是周涵在幼年初學圍棋時，自己舅舅所教的走法。對於常人來說，棋藝的提升之路幾乎都是在這樣的基礎上加以自身對棋局的理解，衍生出不同的下法，進而通過不斷地對弈，最終形成自己獨特的、成熟的一套棋法。
當然也有例外的，例如另一個世界的唐太宗李世民就曾開局直步天元，也就是棋盤正中央的一點，以此暗喻自己的帝王之心。
周涵也知道蘇雪的擔憂，安撫了她一番，甚至對天發誓下一輪不再走得那麼激進，蘇雪才放下心來。
與此同時，棋正也開始宣布第三輪的對局分組情況。周涵第三輪的對手是一個叫尚禮海的中年人，周涵從趙楠和蘇雪的對話中得知，尚禮海來自晉州的一個姓尚的鄉紳大族。
宣讀完十六強選手各自的對手后，棋正卻並沒有宣布比賽開始，因為午飯時間到了。
兩輪比賽下來，不知不覺已到午時，懷林侯府已經備下酒宴，用來招待晉級十六強的選手以及他們的隨行之人。
懷林侯府的午宴十分豐盛，每桌還有兩瓶酒。但下午還要比賽，眾人大多也只是各飲一杯，以表示對懷林侯的尊重。周涵也喝了一杯，覺得侯府的酒跟陳家灣陳老太爺的酒相比也好不了多少，提煉高純度酒想法愈加堅定。
棋會在未時繼續。吃飽喝足后，眾人又在侯府專門留出的休息室中暫歇。周涵則帶著四女在侯府偏院玩耍。侯府中有假山，還有荷花池，確是宜居。說來有些奇怪，這懷林侯府的規模似乎有些太大了，幾乎快趕上在京外的皇室府邸了。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住上這樣大的府邸就好了！」周涵不禁感嘆道。
「大白天的，你就開始做夢了？」趙大小姐毫不客氣道。
「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哪天就實現了呢？」周涵不計較趙楠的挖苦，說道：「人要是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什麼分別呢？」
趙楠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蘇雪聽完，笑著問道：「那相公的夢想是什麼呢？」
「我的夢想嘛，大概就是擁有么一個府邸，有山有水，摟著嬌妻美妾……」突然感到背後一涼，周涵趕緊改口道：「摟著嬌妻，有數不清的銀子，每天過著悠閑愜意的生活……」
「姑爺，水兒也要跟著姑爺一起！」小丫鬟聽著周涵畫的餅，激動地說。
「那就帶著水兒一起！」周涵答應道，反正也是空頭支票，多開幾張也無所謂。況且周涵對於這個小丫鬟很是喜歡，水兒現在儼然已經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蘇雪聽了周涵的描述，知道他離這個夢想還遠，連贖爹的錢都還沒湊夠，這些都只不過是美好的願景罷了，也就笑笑沒有說話。
趙楠則是又趁機調侃了周涵一番，周涵也沒有計較。
玩了一會兒，未時已到，眾人回到棋會走廊。
棋正再一次確認了選手身份以後，就宣布了比賽開始。
「周兄弟請！」尚禮海行禮道，不知怎麼的，周涵總覺得尚禮海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尚大哥請！」周涵還禮道。
這一局，尚禮海執黑子，周涵執白子。
開局前三手，雙方都是基本的布陣落子。而尚禮海的第四手卻選擇了守角，這倒是讓周涵感到有些詫異。
這是一種極度防守的走法，在前世周涵幼年學習圍棋時，也只有年紀較小的師弟才用這樣的走法。這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技術非常不自信，害怕在常規的掛角等攻防戰中被對手找到機會，才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來加強防守。這樣走棋自然有很大的缺點，在雙方都還在布局的階段，過度的把精力放到自己的一隅之地，會喪失對更廣大地盤爭奪的先機。
連蘇雪也皺了皺眉，露出疑惑的神色，顯然不太明白尚禮海這樣走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