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真閨蜜
來人正是黑水城的打更人楊小喬。
武道四級人格，神魂二級人格。
實力不錯的主攻手。
他一進來，就向高安賢拱拱手：「高隊長，我們又見面了！多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
作為臨近的打更人小隊，他們自然互相認識。
畢竟，很多時候是要協作辦案的。
「楊兄弟說笑了。」
高安賢仍是一臉冷色。
之前聯繫黑水城的打更人時，他們說在外面辦案，這個時候楊小喬卻出現在這裡…用腳板想，都能猜到對方跟玄宗觀是什麼關係。
不說相互勾結吧，至少有利益往來。
打更人小隊跟隱世宗門確實是對立的存在，但也並不代表雙方就非要你死我活。
利益，才是決定相互關係的關鍵。
高安賢跟南湖附近的三家隱世宗門，以前也不也相互對立嗎？現在還不是經常一起喝酒？
無論置身何處，人情都逃避不開。
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開一些方便之門。
這很正常。
水至清則無魚。
打更人也是人，當然也得講人情世故。
丘天機不想跟高安賢一行死磕，這才讓人叫來了楊小喬。在他想來，兩地的打更人之間，應該也是有些交情的。他打算跟楊小喬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從而以較低的代價提過此事。
不得不說，這是頭老狐狸。
做事看似莽撞，但那只是假象。
其實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如果你被他的假象所迷惑，那就會一敗塗地。
…………
楊小喬把高安賢拉到一邊。
低聲道：「高隊長，羅定縣張家碾的事我也聽說了，確實很不幸。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深入追究也沒有多大意義了。不如讓玄宗觀給活著的人多賠償一些錢，再讓他們去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場，以驅散怨氣。
這樣無論對活著的人，還是對死者都有一個交待。
非要追究下去，除了把關係搞僵之外，對各方都沒有任何好處啊？
這件事就按我說的辦，給我一個面子行不行？
而且，玄宗觀不會白讓你賣人情的。
這樣一來，豈非皆大歡喜？」
客觀而言，如果忽略法規，只講人情和利益，楊小喬的解決辦法確實很不錯。
很多案件達成私下和解，就是為了逐利。
從而放棄了對罪犯的懲戒。
可這是近百條人命吶！
誰有這麼大能量壓下這件事？
若是這都能達成私下和解，那還要法規幹什麼？
楊小喬倒是不怕。
反正發生慘案的地兒又不在黑水城。
即便上頭追究下來，也不管他什麼事。
高安賢冷冷地看了楊小喬一眼：「皆大歡喜？張鐵柱一家子原本活得好好的，現在卻死於非命，他們能歡喜？死去的近百人能歡喜？即便是困在宗祠堂的三十五個活人，也不會歡喜吧，沒被鬼魂弄死也要被嚇死了。」
…………
這番話確實是實情。
但聽在楊小喬耳里，卻是不給面子。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最後徹底消失，也不再跟高安賢勾肩搭背，聲音也變得淡漠——
「高隊長，雖然你當了隊長，比我厲害，但有些事情你並沒看透。
每年死於非命的人還少嗎？
就拿你們興城來說，起碼也得好成百上千吧。
一個區尚且如此之多，那一個省呢？一個域呢？咱們整個神州呢？
所以，張家碾被鬼域吞沒的近百人還真不多。
西域邊境之亂，幾萬大軍都折進去了。
南疆亂黨邪教搞事，動輒屠城滅族。
還有肆虐全球的疫情，以及地震、海嘯、洪水、火災、車禍、泥石流、持續高溫…每年又會死多少人？
你我皆凡人，活在人世間。
誰也別把自己當成救人民於水火的英雄，也別把自己當成救苦救難、法力無邊的菩薩，這天地間受冤屈的人命官司太多了，你能管得過來？
聽我一句勸，得饒人處且饒人。
拿了好處裝聾作啞才能活的更久，才能爬得更高。
腦袋一根筋的人，通常都活不長。」
…………
高安賢吐出一口濁氣，內心非常憤怒。
還用上威脅了？
這是一個打更人應該說的話？
身為守護組織的一員，掌控著常人所難以企及的力量和資源，卻如此漠視民眾的生命，這跟鬼物何異？
他確實不是英雄，也不是菩薩，他只是一個俗人。
也有七情六慾。
也會對美好的事物產生貪念。
冤屈的事情確實很多，他也確實管不過來。
但該他管的冤屈，他絕對不會當睜眼瞎！
不尊重生命的人，不配活著。
不敬畏法規的人，必須接受法規的懲罰。
對付這種人，以殺止殺、以暴制暴、以命換命，才是解決問題的最有效辦法。
對與錯，利與弊，沒人能說得清楚。
關鍵看你站在什麼立場。
這也就是常言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高安賢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就一定是對的，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現在，他準備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而葉飛，就是他現在的底氣。
至於最大的底氣，當然還是守護組織。
高安賢面無表情地看向丘天機、楊小喬，冷冷地開口：「所以，你們是不準備交人嗎？」
楊小喬眉頭一皺。
這麼倔？
合著自己剛才是白費口舌了？
丘天機也沒說話。
只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武道不過五級人格、神魂更是只有四級人格，而且還不是他管轄範圍之內，居然敢不把我這個強者放在眼裡？
真是不知所謂！
那我今天就教你好好做人吧。
沒有楊小喬在場，我當然不會動手。
那會將自己陷入危險境地，現在嘛，有了這個強有力的證人和幫手，又有何懼？
見兩人沉默，高安賢哪裡還不明白他們心中所想？
就是欺負他技不如人，不敢動手唄。
不出所料，高安賢果然不敢動手。
他笑容滿面地沖著兩個人一拱手：「我知道二位是什麼意思了！告辭，再會！」
說完，仰天大笑而去。
笑容很燦爛，很迷人，彷彿是面對美女一般。
卻又顯得有些張狂，好像瘋了一樣。
可黃維他們卻對這個笑聲很熟悉。
他們知道，這是高安賢憤怒到極點的表現。
玄宗觀，被他給盯上了，不死不休。
…………
高安賢率眾離去后，楊小喬感覺有些心慌。
那笑容讓他感覺很彆扭，總感覺有大事要發生，忍不住甩了甩頭。
想甩去心中不妙的想法。
在他看來，興城打更人小隊就那點實力，對上丘天機根本不夠看，而且還是客場作戰，能出什麼大事？
見高安賢大笑而去，丘天機很不爽。
感覺自己被落了面子。
當下皺眉道：「你們打更人的素質真是越來越差了，這種一根筋的傢伙也能當隊長？」
楊小喬一臉的冷笑：「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他對高安賢有很不服氣的。
除了戰力比他強一些，為人處世根本不知道變通，別說滴水不漏了，連圓滑都夠不上。
這樣的人，確實不配當隊長。
丘天機：「盯緊他，別讓他暗中搞事。」
楊小喬點點頭：「觀主放心，他們興城打更人要想在咱們黑水城辦案，是必須得事先知會我們的。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會及時告知觀主。」
「那就有勞了。」
「必須讓顧全陽一口咬定，他並沒有授意張家碾老村長去做逼死人家遺孀的事，那他的罪名就要輕得多，只是失手打死張鐵柱而已，頂天落得個過失殺人的罪名。」
「嗯。」
肖再光插話道：「張家碾那老村長據說已經被冤鬼弄死了，現在已是死無對證。」
「那就好！」
楊小喬點點頭。
緊接著又道：「現在是多事之秋，咱們神州上下都在求穩，應該是不會把事情鬧大的。即便高安賢向上尋求幫助，多半也會被駁回。」
丘天機一聽，非常滿意：「這樣最好！」
別看他表現得穩如老狗，其實心頭還是有點怵。
他可以不在乎興城打更人小隊，但省上和域上的呢？一個宗門想跟守護組織硬剛？
那純粹是在找死。
「對了！本觀主剛剛煉成了幾瓶培神丹，讓肖執事帶你去拿一瓶吧。」
楊小喬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多謝觀主。」
絕大多數打更人，是靠近功績獲取修鍊資源。
可楊小喬不同，他遇事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能壓就壓、能緩就緩…
從來不硬剛，從來都會留下一些轉圜餘地。
而打更人小隊，其餘也需要這樣的萬精油。
只不過這樣一來，楊小喬的功績點並不多，倒是跟轄區內的隱世宗門和各大家族關係較好。
他的修鍊資源，大多來自這些交好的勢力。
同為主攻手，王光力、錢不多都沒有修鍊神魂等級，為什麼楊小喬的神魂等級達到了二級人格？
就是全靠丘天機的培神丹。
在他看來，江湖不是只有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在遊戲規則許可的範圍內，給一些懂事的勢力開一些方便之門，不比打生打死好得多？
修鍊資源有了，小命也保住了。
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何樂而不為？
只知道硬剛的人，一根筋的人，大多活不長。
…………
話分兩頭。
林妙音被林國材夫妻的無賴行徑逼得沒法，只得答應他們去找龍世花求情。
翌日。
她一大早就來到了闊別數日的公司。
毫無疑問，她的出現，引來了陣陣掌聲。
員工們感覺她們的主心骨又回來了，同時那個眼神很不對勁的林副總又雄不起了。
眾人都像打了雞血一般，個個幹勁十足。
唯有最應該激動的龍世花，顯得有些沒精打采。
林昌對她造成的心理陰影面積，確實太大了！
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神來。
甚至晚上睡覺都很困難：要麼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了也會被噩夢驚醒。
夢境大同小異。
都是被林昌，或者陌生男人禍害了。
所以，她每次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她很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辭職遠走。
繼續留在公司吧，以後跟林昌怎麼相處？
他好歹是副總裁，必須得打交道的。
辭職遠走吧，又感覺對不起林妙音，更捨不得她這個無話不談的好閨蜜，也捨不得這份優渥的工作。
當然，心裡頭還有些不想離葉飛太遙遠。
沒有林妙音的賞識和提攜，她不可能這麼年輕就坐上總裁助理的位置。
當然，如果總裁是男的或許問題不大。
不過，她付出的會更多。
…………
看到龍世花憔悴的模樣，林妙音有些心疼。
她非常理解。
因為她也是當事人，只不過渣男換成了劉強。
那種無助又無力的感覺，真的很難受，恨不得劉強把牢底坐穿。
可是現在，她卻要勸說龍世花放棄起訴林昌。
怎麼開得了口？
見林妙音遲遲沒有說話，先是以憐惜的目光看著自己，接著表情很是掙扎，龍世花已經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肯定是迫於林老爺子的壓力，讓她放棄指控林昌。
其實她心裡早就這樣想過了。
而且她也打算這麼做。
這在她跟葉飛的那次談話中就表露出來了。
但是林妙音叫她那麼做，她感覺非常失望，覺得林家的人全面成了對立面，再無人站在她這一邊。
想到這裡，龍世花忍不住想拿出抽屜里的辭職信。
這是她早就寫好了的。
只是沒能徹底拿定主意。
再加上林妙音沒有回來上班之前，她還不能走，她得完成閨蜜進入拘留所之前的囑託。
現在林妙音無罪釋放了。
如果讓她放棄起訴林昌，那她會答應下來，算是還了人情，然後會毫不猶豫地遞交辭職信。
從此兩不相欠，相忘於江湖。
太多的不舍嗎？
那是當然。
但有的時候，尊嚴比什麼都重要。
…………
良久，林妙音終於有了動作。
她緩緩走到龍世花跟前，扶住龍世花的肩膀：「花花，你受委屈了，也受苦了！感謝你這些天的付出。」
「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感覺我對你怎麼樣？」
「很好。」
龍世花垂下眼帘，掩蓋住了濃濃的失望之色。
果然來了嗎？
原本她還抱有一絲幻想。
可現在…
不過她可以理解。
血濃於水，這話可不是說說的。
龍世花說話的語氣和眼角閃過的失望之色，都讓林妙音微微一顫，想說的話再也無法張口。
龍世花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
相處兩年來，龍世花從未用失望的眼神看過她，永遠都是崇拜、尊敬和驕傲。
花花是不是猜到了我會說什麼？
她現在是不是很傷心？
肯定的！
她從來沒有用這種生硬的語氣跟我說過話。
而且，要是她心態沒有出現問題，我都無罪釋放了，她還不高興得跳起來？
我如果讓她放棄起訴林昌，她會不會辭職？
以她的性格…肯定會！
而且還會離開興城。
可她一旦離開了我，在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朋友了啊？同時，恐怕也再難找到這麼好的工作了。
我不能這麼做，對她太殘忍！
…………
林妙音神色幾度變換，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花花，如果有一天我打算自立門戶，你願意繼續幫我嗎？」
林妙音的話讓龍世花愣住了。
一臉詫異地看向林妙音。
是我誤會了？
她根本沒有勸我放棄起訴林昌的意思？
林總為什麼會突然說到自立門戶？
念頭電轉，龍世花立即知道了原因。
說起來，還是源頭還是在她這裡。
她一旦選擇起訴林昌，那麼林老爺子、林國材夫婦肯定會認為是出於林妙音的授意。
因為，她們倆的關係實在太親密了。
如果林妙音真心勸說龍世花放棄起訴林昌，她肯定會聽從的。
這是她的想法，同時也是林家的想法。
所以，若是林昌被龍世花起訴，那就說明林妙音根本沒有從中勸說她。
如此一來，林家的矛盾肯定會激化。
至少，林老爺子和林國材夫婦肯定會譴責林妙音，甚至拿掉她總裁之位都有可能。
失去了總裁之位，她在林家將寸步難行。
當然，炒掉龍世花是必然。
事情若是發展到那個地步，林妙音只有單飛了。
可是，這是不是林總說服她的手段呢？
故意讓她感動，然後主動放棄起訴林昌。
應該不是！
林總並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也從來不跟她玩心機、耍手段，向來都是有一說一。
那麼，她就真的打算跟林家決裂了。
林總這麼做的原因，僅僅是為了不讓她這個閨蜜兼助理再一次遭受委屈。
這是真閨蜜啊！
…………
想通個中關節后，龍世花哭了。
那是感動的淚水，也是激動的淚水。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
自己在林總心目中的份量會這麼重。
願意為了她放棄總裁之位，甚至跟林家決裂。
這份友情，或者說恩情，比海還深。
事實上，龍世花誤會了。
林妙音確實準備另起爐灶。
但龍世花這件事只是個楔子，並不全是為了她。
之所以打算自立門戶，有三個原因：其一，是不想讓龍世花遭受太多委屈；其二，是想藉機懲戒林昌；其三，未雨綢繆。
第三個原因，才是主因。
她知道，自己遲早會結婚。
結婚之時，就是她離開林氏服裝有限公司之時。
以林老爺子的尿性，絕不可能把林家的產業交給一個外嫁女打理。
好在林妙音現在已經有了另起爐灶的底氣。
那個秘方和葉飛，就是她的底氣。
有了從傣素貞的面料製作秘方，不愁生意不紅火；有葉飛這麼厲害的人物罩著，根本無須擔心新創建的公司會被人惡意打壓。
擺脫林家那些蛀蟲，這個想法她早就有了。
她很不甘心。
憑什麼自己拼死拼活掙來的錢，要給林昌這樣的紈絝揮霍？自己為林家付出這麼多，憑什麼不受待見？
既然你們嫌棄我是女兒身…
那好！
直接一刀兩斷。
既然遲早要跟林家徹底撕破臉…
那為什麼不讓這一天來得更早一些？
龍世花起訴林昌這件事，不正是契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