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 眾生有苦仙不聽
《道德經》中有一段流傳千古的名句：「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正好《韓非子.喻老》中，也有一段與之對應的千古名言：「知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熾焚。」
而本書所要講述的就是這麼一個故事。
故事發生在一個仙凡共存的世界，而這個世界的人們將這片大地稱之為「仙之大地」。
仙之大地擁有自己獨特的文明和信仰，這裡的文明近似於秦漢時期，百姓所信奉的神靈是一群真實存在的修真者。
他們以御劍之法遨遊於天地，行蹤縹緲卻又無所不在。
他們為保人間無恙斬妖除魔，為捍天地正道除污凈穢。
在仙之大地的歷史長河裡，他們千年如一日證道而行之。
因此，他們香火鼎盛受盡世人信仰，更被冠以『仙人』的美稱，而他們所在的門派則被稱之為『仙門』。
這樣平靜的局面，一直持續了數千年之久。
直至.......
筠州丹雲郡內一處臨近柏州玉柏郡的崎嶇山路上，一高一矮的兩名少年正背著山上砍來木柴，迎著暮色下山。
高的少年身強體壯，孔武有力的四肢配上那張剛毅的臉龐，從上到下充斥著一股陽剛之氣。
矮的少年形銷骨立，頭髮蠟黃，呈現出一副營養缺乏的病態模樣。
大的叫任齊雲，小的叫任齊霄，是一對擁有七歲年齡差的兄弟。
從兩人背的木柴數量來看，顯然任齊雲明顯是任齊霄的數倍之多。可即便如此，十七歲的任齊雲依舊小心地用手托著任齊霄背上的木柴，以此來減輕任齊霄身上的負擔。
這時，任齊霄不知道想到了一些什麼，忽然有些擔心的望著自己的兄長：「哥，你說這麼多天過去了，縣城裡的官老爺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應該吧！」
任齊雲臉上浮現出一絲不確定，隨後又安慰道：「不過你也別擔心，縣裡的老爺也知道今年的收成不好，應該會理解我們的吧？」
聞言，任齊霄眼裡的擔憂更甚，道：「要是他們非要我們把村裡的糧食交出去，那三嬸肚子里的孩子...」
任齊雲摸了摸任齊霄的腦袋，笑道：「別擔心，哥向你保證，一定會讓三嬸順利將娃娃生下來。」
「真的嗎？」
任齊霄期待滿滿的望著任齊霄。
不願讓弟弟失望的任齊雲，很是堅定的回答道：「那當然，我現在可是村裡最能打男子漢，而且上仙也會保佑三嬸的不是嗎？」
「嗯！嗯！我回去之後就去祈禱上仙保佑三嬸。」
聽到任齊雲提起上仙，任齊霄立馬一掃臉上的擔憂，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虔誠。
那模樣，彷彿只要上仙聽到了他的禱告，那不管什麼樣的苦難，都會迎刃而解一般。
「那我們一起幫三嬸祈禱。」任齊雲點頭應道。
任齊霄一聽，眉眼頓開、笑聲不止。
受到任齊霄臉上天真的笑容影響，任齊雲心中憂愁也在不經意間驅散了不少。
可就在這時，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還沒等兩人有所反應，一個長得秀氣的女子便伸出纖長白凈的手，朝著任齊霄抓了過去。
任齊霄依舊沒有察覺危險一樣，繼續朝前走著；但任齊雲卻瞬間做出了反應，並用了一個簡單的反手擒拿，很快將偷襲的女子制服。
看清女子的真容，任齊雲當即臉色一板，沒好氣的說道：「湯嬌嬌！這都多少次了，你到底有完沒完？萬一真的傷著我弟怎麼辦？」
「嬌嬌姐不會傷害我的，她可怕你生氣了。」
「嚇到你也不行！」
任齊霄聞言，好心幫湯嬌嬌解釋了一句，誰知被強硬的任齊雲懟了回去。
湯嬌嬌那對宛若黑珍珠一般的眼珠子一轉，反手勾著任齊雲脖子，俏皮的笑道：「那我不管，總之你一天不娶我，我就一天不停下。」
任齊雲聽后，斜著眼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湯嬌嬌幾眼，很是不屑說道：「就你這潑辣樣？老虎見了都得躲得遠遠的，誰還敢娶你啊？」
任齊雲的話音剛落，任齊霄與湯嬌嬌便異口同聲道：「你啊！」
「你...」
任齊雲被任齊霄氣得不輕，想責備對方可又不忍心，無奈之下反問了一句：「我有說過這種話嗎？」
「上次是你親口我說的，難道你忘了嗎？」任齊霄疑惑道。
「我說什麼了？」
任齊雲說話之際，那是一個勁的朝任齊霄使眼色。
只可惜不諳世事的任齊霄，根本就不懂這一套，很是老實的幫任齊雲回憶道：
「你說：總有一天要把湯嬌嬌這個臭婆娘娶進門。」
任齊霄這話一出，不但任齊雲與湯嬌嬌的表情僵住了，就連空氣都安靜了。
任齊雲尷尬不已的瞥了一眼湯嬌嬌，卻發現對方小嘴微張一臉的震驚，他是想解釋卻又不敢吱聲。
湯嬌嬌神情有些獃滯的望著任齊雲，問道：「原來我在你心裡的形象是這樣的嗎？」
「那個...這個...」任齊雲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
忽然，湯嬌嬌噗嗤笑了起來，一臉幸福的將頭依偎在任齊霄的肩上，說道：「你知道嗎？我現在感覺好幸福好滿足好開心。」
「啊？」任齊雲聞言，很是詫異的望著湯嬌嬌，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時，湯嬌嬌解釋道：「我阿爹以前也是這樣叫我阿媽的，那時候我還很奇怪，但後來阿媽告訴我，只有真正在乎我的人才會這樣叫我。所以...我沒想到，原來你也這麼在乎我。」
「啊？」任齊雲忽然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看了一眼任齊霄，發現對方也是一臉的錯愣。
「既然你都已經這麼叫我了，那這輩子你就得對我負責。」
還沒等任齊雲反應過來，湯嬌嬌一把撲倒在任齊雲懷裡。
感到措不及防的任齊雲，尷尬的舉著那雙無處安放的手，原本剛毅的臉瞬間被紅潮覆蓋。
不諳世事的任齊霄不解的問道：「哥，你臉怎麼紅了？」
聽到任齊霄的話語，任齊雲越發感到耳根發燙。
「可能是現在太熱了吧？」
敷衍的話語剛說出口，隨即一陣涼風吹來，讓任齊雲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腦子也清醒了幾分。
任齊雲小心的將湯嬌嬌推開，解釋道：「這不太合適吧，畢竟這事得要長輩點頭才行。」
湯嬌嬌激動道：「我阿媽沒問題，只要你爹娘同意就行了。」
「這太快了吧？」任齊雲聲若蚊蠅般問道。
「不快，我們都認識五年了。」湯嬌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聞言，任齊雲頓時找不到借口推脫。
這時，任齊霄指著遠處出現的炊煙，興奮的叫道：「哥，我們快到家了。」
任齊雲聞言，暗自鬆了一口氣，並朝湯嬌嬌說道：「馬上就要到村裡了，你不會現在就想跟我回去見長輩吧？」
「啊？那怎麼行，你都沒來我家提親呢？」湯嬌嬌聞言，頓時捂著臉一臉嬌羞的逃開了。
可沒一會，湯嬌嬌又去而復返，踮起腳尖在任齊雲的臉上輕輕一吻。
「你快點來我家提親哦！」
深情款款的叮囑一句后，湯嬌嬌捂著滿面紅霞的臉頰，飛快的逃離了此地。
任齊雲面色複雜目送湯嬌嬌離去，隨後又板著臉對著任齊霄，想要責備任齊霄，卻始終沒能硬下心來。
「我不管你，你自己慢慢走吧，我先回去了。」
任齊雲說完，賭氣的先一步朝遠處家走去。
但在走之前，任齊雲仍舊貼心的將任齊霄身上的木柴卸下了一些放在自己身上。
任齊霄一臉委屈望著已經走遠的任齊雲，只好獨自背著木柴繼續前進。
「上仙！」
當任齊霄距離村莊不到百米的時候，卻忽然發現村莊的上方出現了一個巨大法陣，法陣中散發的五色流光，看的任齊霄呆立在原地。
「太好了，上仙一定是聽到了我們禱告，過來幫我們了！」
很快，任齊霄被興奮所取代，撒開了丫子便朝村莊小跑而去。
可還沒跑幾步，漫天的火雨從法陣中降下，頃刻間，任齊霄所熟悉的村莊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上仙不是只會庇護我們的嗎？」
看著前方燃起了火光，原本還一臉興奮的任齊霄，再次呆立在原地。
「不，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是騙人的。」
任齊霄瘋狂的搖了搖頭，丟下背後的木柴，瘋了一樣的朝村裡跑去。
任齊霄眼中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幾次摔倒卻又幾次麻木的爬起來。
「爹！娘！哥！你們在那裡，不要嚇我。」
終於，任齊霄跑到了村口，朝著滿是大火的村莊無助的吶喊著，但除了大火燃燒的滋滋聲，根本就聽不到任何的回應。
「小霄快跑！快離開這裡！去松山縣找外婆。」
忽然，無助的任齊霄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還沒等他轉過身，便發現自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雙手拋飛出去。
落地的瞬間，任齊霄終於看清眼前的情況，可看清的瞬間，卻絕望的見到自己的哥哥，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變成了一個火人。
巨大的悲痛，讓年幼的任齊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任齊霄艱難的朝任齊雲爬去，可還沒有爬到一半，便發現任齊雲的身體在火中化作了灰燼。
「誰來救救我哥？」
任齊霄無助的朝四周望去，卻發現村裡的一切，在大火中正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化為灰燼。
「上仙，求求你們，將我的家人還給我，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做。」
無助彷徨的任齊霄，最後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望向天空兩名身著道袍的修真者。
懸浮在半空中的兩名修真者，身著統一紅色紋路的道袍，背後鑲著一個白色的『玄』字。
「居然還有活口？」
其中一名看起來比較年輕的修真者，說著便捏出一個法印。
就在他準備對任齊霄出手之際，卻被另一名年長的修真者攔住了：「師弟算了，那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算了？師兄，我們這一趟可是要絕對保密，一旦消息泄露，你我都將成為宗門的罪人。」
年輕的修真者憤然甩開了年長修真者，朝著任齊霄虛空一指，法印化作一柄長劍朝任齊霄飛去。
「為什麼會這樣？」
任齊霄絕望的望著這柄快似流星的長劍在他眼中不斷放大，腦子裡充滿了疑惑不解。
就在長劍距離任齊霄不到一丈的時候，一柄類似的長劍突然將其截下。
兩柄長劍相撞，一股強橫的氣浪朝四周擴散，受到氣浪的波及，不遠處的任齊霄連同地上的石子被直接沖飛出去。
意識也因為這麼一甩，清醒了不少。
「師兄？」年輕修真者看到這一幕，很是不解的望著年長修真者。
「就算是罪人，我也不想自欺欺人。師弟，不要忘了我們雖然踏入仙途，但歸根到底還是一個人。」
年長修真者語氣一頓，指著地上的任齊霄，接著道：「何況他一介凡人又能做什麼呢？又有幾個人相信他呢？」
「師兄就是太容易心軟了，所以師尊才讓我跟你一起。」
年輕修真者抱怨了一句之後，接著又很是無奈一嘆，道：「此事我可以聽你的，但若是師尊怪罪下來怎麼辦？」
年長修真者稍作猶豫，而後堅定道：「我一力承擔。」
「好，但願師兄不會為今日之事後悔。」見狀，年輕修真者也不再勉強，說完隨著年長修真者飛離了此地。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任齊霄看著兩名修真者就這樣離開，各種複雜情緒在心裡交織，無處發泄的他，只能以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嘯來發泄心中的痛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