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章 再拒
清晨,孟老三赤裸著上身,在一處風景秀麗的懸崖邊揮舞著九環刀,肌肉一收一縮之間,淋漓的大汗順著那彪悍的表皮落下。
「可惡,那臭小子居然敢說我不是人,真是氣死我了,老子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孟老三一套刀法練下來氣喘如牛,想起昨日任齊霄的話,心裡便按捺不住火氣,九環刀接連砍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將岩石砍得支離破碎。
「不是人?他奶奶的,老子哪裡不像人了?可惡可惡可惡...」
過了許久,發泄完的孟老三吐出一口渾濁的熱氣,憤怒的心情也有所平息。
這時,侯靖也來到了懸崖邊,看到已經大汗淋漓的孟老三,眼神流露出一絲意外。
「這太陽也沒有打西邊出來啊,你今日居然比我還來得早。」
侯靖說著來到孟老三的身邊,看了一眼已經不成模樣的岩石,打趣道:「嘖嘖嘖,看起來火氣還不小的樣子?」
「懶得搭理你。」孟老三被侯靖說的老臉一紅,賭氣的別過頭去。
「不搭理就不搭理,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多半是你帶回來的那小子對不?」侯靖自信一笑,說著將身上的外衣解下露出裡邊的練功服。
「就你多事!」孟老三嘀咕道。
侯靖聞言,狡黠一笑,道:「好,算我多事。但是你不想想,如果你現在不告訴我,等大哥來了你怕是又要被大哥笑話了。」
孟老三不屑的說道:「你比我也就多識幾個字,不見得比我好到哪裡去,告訴你又能有什麼用?」
侯靖順勢誘導道:「至少我比你還是好一點啊,萬一我有什麼好主意呢?」
孟老三聞言,多少有些心動,但還是覺得不太靠譜,又搖頭婉拒道:「這不是你給我支什麼招的問題?這種事情換做是你,你也多半跟我差不多。」
侯靖反問道:「你都不說,又怎麼知道我會跟你一樣呢?」
孟老三聞言,不由有些心動,但還是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管了,一會等大哥過來親自問好了。」
侯靖見孟老三不說,說著便拿起筆直修長的刀,一副不再搭理的樣子。
「這事你可不能不管。」孟老三聞言見狀,頓時急了起來。
侯靖笑著望向孟老三,道:「那你倒是說啊?」
孟老三咬了咬牙,一臉氣憤的說道:「說起來就來氣,那小子居然罵我不是人。」
侯靖聽后倍感震驚,忍不住追問道:「那個新來的真有這麼大膽子?」
「可不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狂的人,簡直氣死我了。」孟老三一臉的恨意難平。
侯靖見狀,忍不住好奇道:「他是怎麼罵的你?」
孟老三回憶了一下,隨後非常努力的回憶道:「他罵我說什麼品種不同什麼謀的,我反正是記不太清了。」
若有所思的侯靖,不太確定的問道:「該不會是道不同不相與謀吧?」
「你怎麼知道的?」孟老三聞言,甚是意外的望著侯靖。
侯靖搖頭解釋道:「這是一句古語,大致意思就是我們跟縣衙的關係一樣,就算不是敵人,但我們的性質不同,所以註定是走不到一塊,而不是在罵你不是人。」
「他真是這個意思?」孟老三聽后,當場愣在了原地。
侯靖無奈的笑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大哥啊。」
一聽要問元文修,孟老三連忙擺手道:「那還是算了。」
回去的路上,孟老三對這事是耿耿於懷,不知不覺中竟走到了關押任齊霄的地方。
孟老三望著關押任齊霄的地方,不禁有些出神。
而這一幕,正好被石大嘴看到。
石大嘴還以為孟老三是要找任齊霄的麻煩,連忙打開房門朝任齊霄提醒道:
「兄弟等會三爺可能就要來找你了,你聽我一句勸,等會千萬別說那些渾話了,好好認個錯就什麼都過去了。」
「我...,好吧,我知道了。」
任齊霄張了張嘴,本來還想解釋,但一想到昨晚跟石大嘴爭論的事情,又憋了回去。
聽到任齊霄的回答,石大嘴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小子能說出那種話,那不就意味著這小子讀過書?」
而這時,在外頭遲遲沒有過來的孟老三,望著任齊霄所在的地方,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彩。
「侯靖這傢伙整日里在我面前揚武揚威的,打不過也就算了,可不管怎麼說,我也好歹是毒龍寨的三當家,總不能連文都被他壓著吧?」
孟老三越想那是越激動,彷彿已經看到侯靖被他壓一頭的場景,臉上都揚起了一種得意的笑容。
「對,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必須要把那小子納入我的手下。可昨天那事,又該怎麼辦才好?總不能叫老子去認錯吧?這要是被兄弟們知道的了,我還怎麼見人?」
孟老三心動歸心動,可一想到昨日鬧出這麼大的誤會,又不禁犯起了難。
「大哥說過大丈夫能伸能縮,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什麼不敢認的,只要以後能夠壓制侯靖的囂張氣焰,吃點虧就吃點虧,沒什麼大不了的。」
孟老三想了想,最終打定了主意。
信念一定,孟老三便邁開自信的步子,朝任齊霄的所在地走去。可走進之後,孟老三又忍不住開始猶豫起來。
但早已等候多時的石大嘴,見到孟老三走近,連忙上前試探道:「三爺,您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感到有些心虛的孟老三,假裝不在意的說道:「我就是隨便轉轉,沒想到不知不覺就轉到這裡來了。對了,昨天那小子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老實的地方。」
石大嘴對孟老三的話是深信不疑,而且連忙幫任齊霄說起了好話:「沒有,他昨天見識到三爺你威風之後,現在可老實得不得了。」
石大嘴的話,聽在孟老三的耳中,讓他感到萬分的意外同時,也讓有些發虛的內心,又一次變得自信起來。
「是嗎?這麼說他認錯了?」孟老三詢問道。
「對對對,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就在剛才還跟我說要親自跟你道歉呢。」石大嘴為了幫任齊霄說好話,可謂是不留餘力。
石大嘴的這些話,放在孟老三的身上也是萬分的適用。
孟老三聽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並再三確認道:「他真的這樣說。」
「真的,小的騙誰也不敢騙三爺您啊。」石大嘴連忙拍著胸膛保證道。
這下,孟老三心也不虛了,腰桿頓時也挺直了幾分,並且很是大方的表示道:「認錯就好,我孟老三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只要他乖乖認錯一切都好說。」
聞言,石大嘴暗自鬆了一口氣,並試探問道:「那三爺您現在要見他嗎?」
孟老三故作猶豫的思索一會,道:「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那就見他一見好了。」
「好勒,小的這就給你開門。」石大嘴說著麻溜的將柴房的鎖打開。
此時的任齊霄,已經將石大嘴與孟老三方才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也明白石大嘴的良苦用心。所以在柴房的門打開的時候,任齊霄已經提前等候在那裡。
孟老三一見到任齊霄,便趾高氣揚的問道:「聽說你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
孟老三說話之際,石大嘴是一個勁的在旁邊給任齊霄使眼色。
任齊霄看了石大嘴一眼,雖然不甘就這樣向孟老三低頭,但更不願辜負石大嘴的一番好意。
稍作猶豫,便點頭應道:「是的,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雖然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孟老三內心多少還有些發虛,也不敢表現得太過。
「沒事,知錯就改嘛,我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說著,想起這次的目的,孟老三心虛的輕咳一聲,問道:「對了,昨天我跟你說的那件事,現在考慮的怎麼樣了?」
任齊霄緩緩抬起頭,語氣堅定道:「抱歉三爺,別的事情我可以妥協,唯獨這件事我不想妥協。」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跟我過不去咯?」孟老三聞言,當下氣得咬牙切齒,一旁的石大嘴也在瘋狂朝任齊霄打眼色。
本就對認錯這件事感到不平衡的任齊霄,如今被孟老三這麼一逼,倔脾氣頓時也就上來了。
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不畏不懼的直視著孟老三,斬釘截鐵的說道:「若是一定要我加入山寨才算過得去,那我現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就是要跟你過不去。」
「你...」
被任齊霄氣得咬牙切齒的孟老三,當場就舉起渾厚有力的手掌。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石大嘴嚇得都將眼睛給閉上了,唯獨任齊霄目光堅定的注視著孟老三,絲毫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石大嘴等了半天,卻遲遲沒有聽見孟老三下手的動靜,又偷偷的睜開一條縫。
這才見到,孟老三臉上的怒氣絲毫沒有減輕,但不知為何,舉起的手卻遲遲沒有朝任齊霄落下。
連番被任齊霄無情拒絕,孟老三此時真的很想狠狠教訓一下任齊霄,但一想起誤會任齊霄這件事,就感覺自己沒有扇下這一巴掌的理由和資格。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混?」孟老三再次質問道。
孟老三剛問完,任齊霄便立馬吐出兩個字:「不跟!」
聞言,孟老三再也忍不住了,厚重有力的巴掌帶著一陣風聲落下,但並沒有打在任齊霄的身上,而是拍在牆壁上,將牆壁都打出了一道裂縫。
「么了個巴子,你有種,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大嘴,你給好好聽著,從現在起,不准你給他送一粒飯一滴水,什麼時候他鬆口,什麼時候再叫我。」
說完,氣憤難平的孟老三,就這麼離開了。
石大嘴見狀,無力的望著任齊霄嘆息道:「這下好了?沒人能救得了你了。」
任齊霄倔強的回應道:「無所謂!」
石大嘴聞言,終於忍不住激動的質問任齊霄:「我就搞不懂了?只是要你加入山門而已,又不是要你去殺人,你服一下軟不行嗎?」
任齊霄不想跟幫助過自己的石大嘴爭執,便選擇了沉默。
石大嘴見狀,恨鐵不成鋼的勸說道:「兄弟,不是每個加入山寨的人都要拿刀殺人的,侯二爺功夫這麼高,在山寨這麼多年我也沒有見他殺過人啊。你假裝答應三爺,你有什麼想法以後都可以慢慢商量啊,總比你關在這裡要強多了。」
石大嘴說完,見任齊霄依舊沉默不語,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說完,石大嘴將房門再次關上。
石大嘴走後,任齊霄緩緩抬起頭,望著面前唯一能出去的房門若有所思。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石大嘴似乎也在生任齊霄的氣,也有意的不去搭理任齊霄。一直到深夜,石大嘴真的沒有再給任齊霄送過一點食物,這讓任齊霄多少有些後悔。
就在任齊霄因為今日的事情而輾轉反側的時候,忽然他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在門前停下,隨著門鎖咔嚓的聲音,房門被石大嘴打開。
石大嘴將幾個冷饅頭和水囊放在任齊霄的面前,並制止要想說話的任齊霄,輕聲說道:「噓!別說話,我是偷偷給你送的,你趕緊吃完,我一會還要拿回去。」
雖然石大嘴的語氣比之前,明顯顯得生分許多,但任齊霄仍舊很是感動。
「謝謝你。」任齊霄答謝一聲,隨後狼吞虎咽的將東西吞入腹中。
等任齊霄將所有東西吃完,石大嘴一言不發的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房間。
任齊霄很是感激的目送著石大嘴離開。
這夜,任齊霄並沒有怎麼睡,而是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等任齊霄想清楚想明白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