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西生

龍泉寺雖是古剎，但規模並不大且年久失修，能夠勻給文坊的，就只有後院荒廢許久的一間雜物間。

江荼看文坊的正門已閉，便從配屋進，走到正堂的側門正要跨門檻，就看到岑恕正在給一個孩子答疑。

小男孩板正地站在岑恕面前，艱難地描述著問題。

這個孩子江荼認得，名叫西生，乖得像小天使一樣。

鎮中的小男孩幾乎都被江荼「關愛」過，唯有小西生每次豁著小漏牙對江荼一笑，江荼心就化了，哪還伸得出手。

可小西生命很不好，他阿耶是鎮上有名的賭徒加酒鬼，對西生動輒打罵，讓他身上的傷就沒斷過。而他阿娘也難以忍受，在西生很小的時候就拋下他離開了。

除此之外，小西生還有一個鮮明特徵，就是他患有嚴重的口吃，鎮子上人盡皆知。

以前西生也是愛說話的，但他一結巴，他阿耶就不耐煩地打斷他、暴躁地吼他，讓他閉嘴。

在外面的時候，鎮上的叔叔阿姨雖無惡意，但也常常傷人地笑他，還有淘氣孩子也會追著他學他說話，江荼為此沒少暴打壞小孩。

久而久之，西生不說話了，見人就靦腆地笑。

可此時，西生正努力地說著什麼，由於太過吃力，以至於脖子上都暴出幾根青筋。

但他的雙眼，卻晶亮晶亮。

江荼都忘了她上一次聽到西生說這麼多話，是在什麼時候了。

而在西生的對面，坐著的岑恕身子向前傾去，溫和的雙眸專註地看著西生，笑容淡卻飽含欣賞之色，還時不時點點頭表示贊同。

不見分毫的不耐煩。

當西生說完自己的見解后，兩隻小手握在身前，期待又緊張地看著岑恕。

「西生，你說得可真好。」岑恕毫不吝嗇地讚美，滿眼都是肯定，溫和笑著道：

「集合古賢作聚韻，令千代使人知，乃古賢集所立之初衷。

如今只短短一堂課，你不僅知其意，還有了自己的見解，可見你敏而好學。

西生，以後你有什麼想法，也來和我多多探討，可好？」

「嗯！！」西生興奮得小臉都通紅，重重點了點頭，看著岑恕的雙眼簡直在發光。

岑恕看了眼窗外，問道：「時候不早了，不如留下來一起用膳吧。」

「謝……謝……謝謝夫……子！我我我……還還要……要回家給我我……我阿耶做……做飯，您有……有時間的話，去……去我家用……用膳，我給您做……做我最拿手的湯……湯餅！」

小孩子哪裡懂什麼人情世故，他就是真誠地想讓自己最敬愛的人，嘗嘗他覺得最好的美食。

「好！」岑恕笑著摸了摸西生的頭，「可惜今日晚膳已經備下了，下次我一定去嘗嘗我們西生的手藝！」

「嗯！」

西生給岑恕道了別，正準備從配屋離開，就看到江荼坐在側門的門檻上，懷裡抱著小竹籃，正笑盈盈看著門內。

「阿……阿荼姐姐！」西生驚奇又興奮地喚了一聲。

「上學堂感覺怎麼樣呀？」阿荼抬手蹭了蹭西生小臉蛋上蹭的墨汁，笑著問。

「太……太好了！我學……學到了很多東西！」西生不假思索道。

「真好！」江荼由衷道，「下次也給姐姐講一講好不好？」

「好！！」

西生一蹦一跳走了，而岑恕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發現了江荼。

「江姑娘？」

－－－－－－題外話－－－－－－

我作為一個先天口吃患者，西生說的話完全就是我的日常表達寫起來不要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