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舞墨鎮
秦帝國，位於風雲大陸西北，是一個強大而古老的帝國，立國至今已有千年。
舞墨鎮，隸屬呂梁郡林州府莽山縣治下，是秦帝國西北邊陲的一個小鎮，也是帝國最為貧窮的地方。
舞墨鎮西面是寸草不生的大漠，往北不出十里則是延綿不絕的莽山。
西渡大漠自古至今無人做到，而莽山之外是什麼也沒人知道，因為去過的人都沒有回來。
甚至有傳說，莽山最深處有神人設置的結界，為的就是讓風雲大陸的生靈永遠無法離開這個世界。
更是有人說風雲大陸就是一座囚籠，大陸上所有的生靈都是囚籠里的囚徒，包括人類在內。
莽山裡是不是真有結界沒人能說得清，但山賊肯定有，因為他們不止一次從舞墨鎮外經過去打劫遠方的村鎮。
非但如此，這伙山賊還給舞墨鎮定下了不少規矩，只要鎮上的人按照他們的規矩行事，就不會遭受無妄之災。
這些年來，在規矩的約束下，舞墨鎮百姓與山賊之間有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甚至有時候還會互相幫襯，當然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山賊的規矩之內進行。
舞墨鎮鎮口的一間小屋裡，生活著兄妹二人，男的叫墨陽，女的叫墨舞，只是二人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墨陽是哪裡人沒人知道，他在襁褓時就被人遺棄在鎮外的，是一個路過的老乞丐收養了他。
老乞丐收養墨陽后，便在鎮北的一座土地廟中安定了下來。
為了養活墨陽，老乞丐除去沿街乞討，還會給一些大戶打些散工，賺些錢財。
墨舞是舞墨鎮人士，不過自幼父母雙亡。
依照當地習俗，父母去世后，墨舞的家業暫時被大伯接收，等她成年後再歸還。
可這個大伯雖然接管了墨舞的家，卻不願撫養墨舞，見老乞丐收養了墨陽后，就把不到一歲的墨舞也送給了他。
不過為了不引起眾怒，大伯也不敢做的太過分，在把墨舞送給老乞丐的同時，還將三人安置在鎮口的一間小屋內，因為那座土地廟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
五年前老乞丐去世，小屋就只剩下墨舞和墨陽這對異性兄妹相依為命。
為了讓妹妹少吃點苦，墨陽每天起早貪黑，幫完東家幫西家，只要能得到報酬，再苦再累也不在乎。
鎮上的人都知道墨舞和她大伯之間是怎麼回事，本就這個苦命的丫頭心懷同情。加上墨陽年紀雖小，卻踏實肯干，所以明裡暗裡都幫了兄妹不少。
墨舞年紀雖小，卻十分懂事，雖然墨陽不允許她外出幹活，可這丫頭卻在家裡自學刺繡，並將綉好的東西讓墨陽拿出去販賣，也能補貼一些家用。
今年剛開春，鎮上來了一隊官兵，據說是從秦帝國的都城天陽城而來。
這隊官兵為首的是夫妻二人，丈夫英武妻子漂亮，讓人看到就會想起郎才女貌四個字。不過二人感情雖好，卻一直沒有孩子。
在一次偶然間見到銀娃娃般的墨舞后，妻子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姑娘。得知墨舞是孤兒后，更是來到小屋直截了當的問她要不要認自己做義母，那樣就可以帶她回天陽城。
不過讓女人沒想到的是，墨舞當場拒絕，因為她捨不得自己的哥哥。
上工回來后的墨陽得知此事後第一次對妹妹發火，這樣的機會求都求不來，怎麼還能放過？
當夜，墨陽強闖夫妻所在的客棧，跪在地上求二人將墨舞帶走。
女子道：「我是喜歡你的妹妹，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把你們二人一起帶走。」
墨陽搖頭道：「把我妹妹帶走就好，讓她離開這個地方，好好的對她，我不會跟你們走，只要留給我一把匕首就好。」
男子告訴墨陽，他叫李珏，妻子叫秦晴，自己是大秦的中郎將，因公務來到舞墨鎮，沒想到遇到了墨舞。
第二天一早，墨陽拉著墨舞來到李珏夫妻面前，隨後用昨晚要到的匕首抵住自己咽喉道：「你要是不走，我就死在這裡。」
墨舞梨花帶雨的哭道：「為何你不跟我一起走？」
「我還有事，等辦完一定去天陽城找你。」
「那要多久？」
「兩年！」
「我等你兩年，兩年後若是你還不來，那就去地下找我！」
……
又是一天早上，墨陽從睡夢中醒來，伸了一個懶腰就從窩棚里爬了出來，現在這裡就是他的家。
因為墨舞離開的第二天，墨陽就被她大伯趕出了小屋，所以才自己動手搭建了個安身之所。
舞墨鎮氣候本就乾旱，今年更是如此，眼看到秋收季節，可幾乎一滴雨都沒下。
雖然這對百姓是個壞消息，可對墨陽卻是好事，因為一旦下雨，他的窩棚就沒法住了。
站在「家」門口，墨陽眯起眼睛看了看有些刺眼的陽光，又拉了拉有些小的衣服：天已經有些涼意了，要想辦法弄件棉衣，不然這個冬天很難過。
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墨陽準備先去春來飯館搞點吃的，昨晚就沒吃飽，現在身子都開始打晃了。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漢子從墨陽面前走過：「小子，又起這麼晚，以後要早點起來，要飯也能多要點。」
墨陽嬉皮笑臉道：「吳叔，要是和你們這麼勤快，我就不用要飯了，就是因為懶，不做工才要飯的嘛。」
被墨陽稱作吳叔的人嘆了口氣：「自從墨舞走後，你就變了個人，這樣下去不行。聽說今年神仆海選我們這裡都有份，你做些準備。」
墨陽笑道：「我的好吳叔，那是富家子弟的事，我一個要飯的哪有那個運氣。不和你說了，我先去春來飯館看看，昨晚沒吃飽，肚子有些餓。」
去飯館的路上，墨陽自言自語道：「還神仆，連神都是騙鬼的吧？真要是有神，難道他是瞎子不成，這裡的百姓生活如此困頓，都不知道表示一下？」
春來飯館由老闆王博和妻子女兒共同經營，另外還有個手腳不太靈活的夥計。
王博曾多次和墨陽說要他到飯館幫忙，除了吃住，每個月還能給兩百文工錢。
不過要是墨陽去了，那個夥計就會被辭退，因為春來飯館養不起兩個夥計，所以他幾次都拒絕了王博的邀請。
來到飯館門口，墨陽見王博的女兒王仙兒正提著半籃子白菜從西街往回走：「仙兒姐，怎麼就這點白菜，難道菜都被人買光了？」
王仙兒嘆了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河裡已經斷流好久了，今年連灌溉莊稼的水都沒有。今年大家收成都很差，地里多少長出點糧食，鄉親們都留著自己吃，沒幾個人拿到市場來賣。」
王仙兒說的河名叫玉泉河，自莽山由北向南而去，是流經舞墨鎮的唯一河流。
從去年開始，舞墨鎮連雪都沒有下過，所以從開春起，玉泉河就沒見過水，農戶種莊稼只能從鎮上的井裡取水。
只是這麼點水又怎麼可能灌溉那麼多莊稼，所以地里的收成之差可想而知。
聽到說話聲，王博從屋裡走出來，隨手遞給墨陽一個窩頭道：「今年年景太差，我估計這飯館開不下去了，你也早做打算吧。要不就搬到我這裡來，當給我看門，好歹總比那個窩棚強。」
墨陽並沒有回答王博，而是岔開話題道：「鎮上可有一千多人呢，要是都沒有糧食了可怎麼辦？」
王仙兒道：「聽說鎮長正在想辦法，好像是去縣裡借糧，大荒之年，縣令老爺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墨陽道：「今年秋收縣裡不和我們要糧食已經謝天謝地了，怎麼會再借給我們糧食？估計縣令老爺也在向朝廷借糧吧。」
王博嘆了口氣：「是啊，又不是只有我們鎮遭了災，整個縣，整個林州都遭了災，縣裡又哪裡有餘糧給我們。」
墨陽也跟著嘆了口氣：「我們好像每年都在和縣裡借糧。」
王仙兒無奈笑了笑：「因為我們這裡窮，難道沒聽說過嗎？嫁人莫嫁舞墨郎，娶妻舞墨女不用給嫁妝。」
墨陽不滿道：「十年裡九年旱，另外一年是大旱，如此下去，鄉親們想富都富不起來。王叔，要不就進山捉點野物，都說靠山吃山，我們守著莽山總不能餓死吧。」
王博搖搖頭：「山裡的大王早就立下了規矩，鎮上的人不能隨便進山打獵，那裡的獵物都是他們的。」
墨陽憤憤道：「他們為何不說整個大秦都是他們的呢！如今鄉親們都活不下去了，他們還守著那些所謂的破規矩。」
王仙兒道：「又有什麼辦法，山賊不比百姓，一旦惹怒了他們，吃虧的還是舞墨鎮。」
王博接著說道：「再等等吧，縣令老爺總不會看著這一千多口人活活餓死，好歹不說我們也是大秦治下的百姓。」
墨陽扭頭看了看王仙兒：「仙兒姐，你今年都二十好幾了，人長的也好，該嫁人了，嫁了人我王叔就少養活一張嘴。」
王仙兒聞言一把揪住墨陽的耳朵：「好的不學，就學壞的，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把你耳朵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