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降

估計是因為好奇害死貓，所以人們才給貓賦予了九條命的傳說吧。

大腦還沒有完全得出結論的時候，輝朗的雙腿已經開始朝著不明物體墜落的方向前進了。第六感告訴他，那個東西很重要，人類對未知物的好奇完全不遜色貓咪。

依舊是每走幾步就在樹榦上留下記號，不知不覺輝朗已經又走出去二里路了。偶爾回頭看一眼，如果不是樹上的記號，輝朗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也不知道前進的方向有沒有偏離。

正午的太陽高懸於頭頂，斑駁的陽光透過葉片中的縫隙散落於輝朗腳邊，輝朗計算著每一步的落點，避開尖銳的石子和木茬，盡量減小行動發出的聲音。他把長矛端在身前，防備著隨時可能從灌木林竄出來的獵食者。

漸漸地，一些被壓倒的樹枝出現在眼前，越過樹榦望去，一台人造物出現在視野當中。

輝朗小心翼翼的接近，那台人造物的形狀也越發清晰，距離還有十來米的時候，輝朗認出來那個熟悉的鐵箱子以及一地的金屬殘骸，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繞回了營地。

走近鐵箱，和自己當時的情況不同的是，這個箱子的艙蓋並未開啟，箱子上還有紅燈在不斷閃爍。

輝朗伏在鐵箱上，透過視窗往裡看，一張清秀、略顯稚嫩的女性面孔出現在他眼前。輝朗拍了拍箱蓋，大聲呼喊著，試圖將裡面的人喚醒。

然而無論輝朗如何弄出聲響，女孩都毫無反應，像是在等一個王子的吻。

「自檢系統運行完畢。」

突如其來的聲響把輝朗嚇出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在檢測著陸環境……」

原來這玩意兒還帶語音播報的，這個聲音還十分熟悉。輝朗也曾仔細研究過自己的那個鐵箱子，但自從他來到這裡后那玩意兒就像一塊廢鐵，唯一得到的有用信息是，踹它一腳，腳會很疼。

「檢測到生物，人類。」

「正在識別身份晶元……」

「您好，先行者013號，請輸入指令。」

身份晶元？先行者？013號？一瞬間輝朗感覺大腦有些過載，還有這個輸入指令，似曾相識的一幕湧入腦海。

「請輸入指令。」

兩三秒后，語音又一次重複，像是在催促輝朗似的。

「什，什麼指令？」輝朗試探著問道。

「無效指令。」

「tmd，我就知道！」輝朗有些氣急敗壞。

「請勿使用侮辱性辭彙。」

「……」

輝朗不想再和這個人工智障繼續糾纏下去，索性保持沉默。大概半分鐘過去，ai語音再次響起。

「長時間未響應，即將進入預設程序。」

「環境適宜度檢測中……」

「氣溫27℃，適宜。」

「空氣成分正常，氧氣含量24%。」

「重力0.93g，適宜。」

「未檢測到危險生物。」

播報內容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零零總總的項目有很多輝朗聽都聽不懂，單就能聽懂的項目而言，輝朗也有不少的疑惑，有太多內容與他的常識不符。

結束播報后，箱子內部響起一連串解鎖的聲音，接著箱蓋開啟，紅燈不再閃爍，ai也再無反應。

輝朗趕緊走近箱子，女孩安靜地躺在裡面，他一時不知該把目光落在哪裡，於是閉上眼使勁甩了甩頭給了自己兩巴掌。

「喂，醒醒！」冷靜下來后輝朗輕輕拍了拍裡面那人的面部，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罐水，於是便將水瓶啟封給她餵了些水。

喂水時他有些慌亂，臉上燒的厲害，不知道該用怎樣一種方式將女孩的頭扶起來，內心不斷告誡自己，救人要緊，不要胡思亂想。

水剛入口，女孩便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一下讓輝朗有些手足無措。但隨即女孩也睜開了眼睛，看到輝朗的一剎那便使勁掙紮起來。

她的力道並不大，但輝朗怕傷到她，便沒再接觸女孩，向後退到了一個讓她能感覺安全的距離。

女孩的意識依舊有些混亂，見輝朗離開，慢慢平復下來，有些吃力的移動四肢，終於坐起半個身子。

發現輝朗仍在不遠的地方，女孩眼神里頓時有些驚恐，連忙縮到箱子一角，緊緊抱著膝蓋，雙肩有些顫抖。

「那個，你好？」輝朗盡量以溫柔的聲音說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試探著邁出一步。

「別過來！」女孩大聲喊道，儘管聲音十分虛弱。

輝朗只好把已經挪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但同時也十分慶幸語言相通，可以交流。只要可以溝通，隔閡總能消滅的。

「你別怕，我和你一樣，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輝朗意識到自己的說辭有些奇怪，於是補充道，「就是，我也是從那種鐵盒子里爬出來的。」

女孩沒有搭話，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輝朗。

「我叫輝朗，你呢？」

依舊沒有回應。

「這個情況我一時半會兒可能也沒法跟你解釋清楚，說實話，我自己也沒搞清楚什麼狀況。我已經來到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和你一樣一頭霧水的醒過來，看見周圍是一片陌生的世界。啊，我當時醒來的時候還是晚上，一點光都沒有，更恐怖，但是星星挺好看的……」

輝朗索性背對女孩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女孩有沒有在聽，自顧自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他實在太想找個人傾訴這幾天的經歷，自來到這裡以來，一直在忙著讓自己活下去無暇顧及其他，此刻遇到了一個可以溝通的人，一直壓抑在心底的孤獨感此刻全部爆發出來。

就這樣輝朗把自己如何被騙，如何來到這裡，如何竭盡所能活下去一股腦的全都講了一遍。他不在乎女孩有沒有聽，他只想把這些全部說出來。

「……，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可能不信，我自己都覺得離譜，但你看下周圍，我實話實說。」

良久的沉默，輝朗覺得已經沒法再說什麼了，女孩依舊十分戒備著他，他也清楚取得一個人的信任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於是思考片刻，輝朗將一直端在手裡的水放在地上，並將沿途摘的一些莓果裹在葉子里，放在了旁邊，又取下一根投矛插進土裡，轉身向叢林里走去。

不一會兒，輝朗抱著些乾柴枯葉回來，熟練地製作好鑽弓，升起一團篝火。女孩依舊抱著膝蓋，緊靠在箱子一角，靜靜的看著輝朗所做的一切

「這個莓果可以充饑，但別吃太多，可能會引起腹瀉。天色不早，我得返回我的營地了，明天天亮之後我還會過來。」

輝朗頓了頓，斟酌一番后說道。

「希望你我都能活到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