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里坡來客
老嫗不由得驚呼出聲,定定的看著劉老頭,臉上的笑也顯得不自然了些。
「啊啊,吳二啊」老太太語氣有些顫抖
「誒,在呢」吳瞎子向老太太發聲處,弓著腰附耳詢問著
劉老頭在右側坐直著身子
「額,吳二,當真真就只有我家四郎?」
「嫂嫂啊,近幾日來,各家各戶都忙著插秧種菜引水,誰有空去四里坡呀,」
老嫗沉吟了一會,止不住敲著青磚地,嘴裡狠狠的說「嘶,這個不孝子,生時腦子就不好,今日竟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也怪我平時驕縱,正清啊」
老嫗扭頭雙眼無神的望著劉正清
「我知四郎天生殘疾」
「是是」老嫗忙附和道
「今日之事,若非是四郎所為,正清也不會坐在這裡講道理」劉老頭聲如洪鐘,眼神堅定的說道
老嫗沉下了臉,雙眼中含著幾珠渾濁的淚水
「唉,這這」老太太也有些慌神,忙忙呼喚道「大花!笨妞!有賢!阿水!」
話音剛落,旁幾處側堂傳出一片迎和之聲
「誒」…
不多時,便走出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婦女,笑呵呵大步朝石桌石凳走來
「怎麼啦,阿娘」為首的婦女,掃了眼三人,含目點頭笑了笑,恭敬的站在老嫗身側,著一身大紅錦緞,膚色黃白,體態豐腴,一頭亞麻發隨意的披在身後
老嫗瞥了一眼大紅袍婦女,輕咳了幾聲,婦女急忙靠前,輕輕拍著老太太後背,在老太太耳邊悄咪咪的說著什麼,
老嫗將嘴湊到了婦女耳旁,嘀咕了幾聲,又接連咳嗽了幾下
婦女聞言瞳孔有些收縮,手上拍打動作也慢了下來,「笨妞有賢阿水!快些!」
「知道了,知道了」……
「劉叔吳叔,晚好安康」那婦女扭身,對著謝盛三人,不自然的笑呵呵著
氣氛肉眼可見的沉默了下來
「來了來了」從旁邊幾處側堂先後走出幾名婦女,不大會兒簇擁著圍著上面
大花站在老嫗左身側,老嫗輕咳了幾聲,大花低下腰
恭敬的對這三人說道
「兩位叔叔,耳朵聽來總比不上親眼見的真,不如咱們再去四里坡,再親眼確認一下?」
吳瞎子有些氣憤指著大花「我這眼睛從小就瞎了,打小就練這雙耳朵,就算是睡著也沒人逃得過我這雙耳朵,那天晚上就楊四郎一個人去過!」
大花面色滯了一下「眼睛總是看的多了些,你說對吧,吳叔?」
吳瞎子被噎的說不上話
一旁的老劉頭,站起身來點了點頭,「就去四里坡一趟,讓看看眼睛好使還是耳朵好使!」
劉老頭走到了吳瞎子身旁,拍了拍吳瞎子,將吳瞎子提了起來
「謝盛,夜深了,你回家!」
看著面色鐵青的劉老頭,身旁全是外人,謝盛也不好頂撞什麼,只好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老劉頭點了點頭「路上慢一些,別又摔倒了」
老嫗拄著鳳頭拐杖,站起身來,輕聲但威嚴的說道「大花,笨妞隨我們一起去四里坡」
「有賢,阿水去找四郎!看見了,打斷腿給我綁回來!」
「是!」…有賢阿水有些驚愕,但還是點頭應是
站在大花旁邊的笨妞,扯了扯大紅袖,被大花回了個眼神,乖乖的站在了原地
老嫗輕咳了幾聲,喊到「準備出發!」
…
謝盛出了大紅漆門,
回去看家?就那茅屋,小偷進去都得哭著放二百塊錢走,回去幹什麼?!
悄咪咪的掃了眼院內,屋裡的幾人正在接連動身,看似是要往四里坡去
去四里坡!
謝盛轉悠了幾下眼珠,孤身一人先行去往四里坡!
這果然是我的世界,和那個黑道謝盛的未來截然不同。
謝盛在心中暗戳戳的想道
「不!」
謝盛正急匆匆的在旁門小道上跑著,腦海中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身體一直,腳踝轉瞬間被草藤勾住,直立立地栽倒在草地上
「啊呀,啊~」謝生用雙臂撐著,護著臉龐,右腿膝蓋直直的跪在了石頭上
「怎麼了!你在幹什麼!」謝盛怒氣沖沖的問
腦海中的人臉的聲音有些沉默
「不,不應該!」
「什麼?」謝盛借著月光,捂著磕傷的膝蓋,將褲子里到膝蓋上,在用草藤緊緊扎著
「按照道理來,他能夠和你融合,在一種層面上,代表著他就是未來的你」
謝盛皺著眉頭「所以?」
「所以,未來應該不會改變,或者說不會改變那麼大的幅度!」
謝盛沉默著,看著不斷滲血的
傷口,咬牙又將草藤束得緊了些
「這是好事?」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謝盛沉默了一會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經改變了,我能再去做些什麼?改變的未來才是我的未來,沒有改變過的,那不就是他的」謝盛站起身,右腿在空中彎曲著,在草叢中找到一根已經有些腐朽的棍子,拄了起來
人臉也依舊沉默著
謝盛一步一蹦躂的往四里坡走去
「不可預見的未來是危險的!」
「你能不能別突然說話了!」
謝盛在腦海中怒吼著
…
深夜,
繁星與月亮交匯,溪流與陡坡安眠
一行人,在泥濘小道上慢慢的走著
為首的紅袍婦女,提著電燈,謹慎的照著四周
一行人中不時傳來輕輕咳嗽聲
老太太緊了緊大衣,借著後面笨妞舉著的電燈光芒,艱難的在泥濘小路上挪動
老太太後面一名老漢,挺直魁梧的走著,在他的身後側,一名弓著腰的老瞎子,緊緊攥著他的衣袖
「咳咳」
老太太又咳嗽了幾聲,夜風呼呼的刮著
「到了,快到了」吳瞎子語氣有些興奮,他在心裡默默的數著距離
劉老頭一言不發
為首的的大花,左手拿著木棍,右手平舉著電筒,小心翼翼的護著老太太行走
在後面的笨妞,有些大大咧咧,胡亂地照著四周的土地,
老人家本就眼睛不好,這光又忽明忽暗,也不禁有些懊惱
…
謝盛抄著小路,一蹦一蹦,搶先蹦達到了四里坡
只見四里坡,尖尖直立著,宛如一柄寶劍,在山下有一個破爛寺廟,大門早已不知去向,用著烏黑布,勉強擋住了後方光景。
山丘一片焦黑色,這裡的土更是有些黑紅,就像謝盛,褲腿上滲出的血,
上山只有一條道,道旁的墳高低錯落,低矮胖瘦,宛如一簇簇的青春痘。
謝盛看著不遠處傳來的燈光,不由有些慌神,劉老頭他們快來了,自己連被刨的墳在哪都不知道!
看著那燈光越來越近,被發現就慘了!
謝盛忙跨過一個個墳包,找了個稍大的墳,藏在了後面
燈光越來越近
「你tm!」
啪的一聲,好像手掌呼在了西瓜上,極為的清脆
「你幹嘛!」不是劉老頭他們!
「咱們來幹嘛的,你不知道!開著燈生怕不知道!」這一道聲音有些尖細,咄咄逼人的說
「嘿,你怕個屁啊!」憨厚的聲音響起,
不是!這是另一撥人!誰深更半夜的會來這裡?!
「就大半夜的荒郊野嶺,誰有病來這裡!」那耿直聲音響起,氣呼呼的
「你他媽這裡有守墓的你不知道啊!,別開手電筒!」
「我真的服了,他是個瞎子,開不開手電筒有什麼區別!」
謝盛在墳包後面,緊張的趴著,一襲黑衣與焦黑的地不謀而和,融合的天衣無縫,
從未聽過的聲音!他們是誰?!
……
「快些!快些!」吳瞎子催促著
笨妞在一旁插著腰,不滿的對著吳瞎子說道「我家老太,能歇多久?!你倒是個急性子,你自己去吧!」
「笨妞,住口!」大花打住了笨妞
「兩位叔叔,實在是走不動,就在此地歇一陣吧?」
「唉」吳瞎子嘆了口氣
劉老頭沉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