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冥界的忠臣——克林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為何從天隕落?你心裡曾說: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舉我的王座在神眾星以上,我要坐在極地神明共聚的山上,我要與至上者同等而座。
然而,你必墜落陰間,到坑中極深之處。
------《以賽亞書》14:12-14:15
烏鴉在不結果的橄欖樹上駐留已久,換做平常,只是吱呀一聲便飛向別處,但今日卻有些出奇,越聚越多,越多越雜。
人類世界連年的戰亂,人如棋牌的被卷進名為戰爭的絞肉機里,戰爭怒獸的嘶吼蓋去了每一個臨死的哀嚎,冥界上一向有秩序的安魂橋也迎來了熱季,亡者們熙熙攘攘的過橋,竟把橋擠得滿滿的。
入境分配部里橫著一張正方形牌桌,四個亡魂各據一邊,手裡的彼岸花煙捲散出的白煙充斥著整個房間。
惡魔和亡魂還是比較好分辨的,多數的惡魔長著犄角,舉止神態多像動物,半人半獸。
亡魂確是實實在在的人,度過安魂橋卻無法被超度的亡魂。
怨念極深,有是痴痴的情種,有是徹頭徹尾的混蛋,更有甚者,是拒絕死亡的人類。
亡魂無一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死亡后都有著極強的執念,而這執念賦予了他們在冥界任職,審判人類靈魂的職責。
倒是也不用擔心徇私枉法或只為生前事而耽誤自己的工作,安魂橋上的一段路,就像孟婆湯,走進冥界,執念便被忘記的一乾二淨,成為冥界主手下最忠實而又強大的執法者。
牌桌上,亡魂的手指掛著一個個外貌不一的小型草人,貼著余壽xx年,這是牌局的籌碼。
「點真背,我說沃力薩,你連著四五天這麼贏,就怕我們覺不出出千?」
「招數不怕舊,就怕你看不透。」
「啊啊,不打了不打了,生前是賭鬼都忘了,怎麼這千數還記得那麼牢。」
「嘿嘿,這可是比老婆孩子還重要的東西。」
說著不想玩的亡魂把草人往贏家桌前一甩,草草的離了場,那三個全當沒事,繼續玩的有來有回。
牌局又輪了幾圈,正當沃力薩殺的正爽,有個士兵樣貌的亡魂跑進來報信「沃力薩總管,有個管理想見你,稱有急事要報。」
沃力薩一臉不悅,這正在興頭上呢。
「不見,今天誰都不見,我跟其他總管切幾把塔羅牌這麼多屁事。」
旁邊的舊友也在附和著。
「沃力薩,怎麼混上入境局總管了還被一個管理人煩來煩去,要我說啊,手下的狗,就得打。」
「我那煙草局從上到下都是服服帖帖的,天大的事也得排在本大爺牌局後邊,你這沒排面。」
這吹的耳邊風那叫一個狠,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總是要比,就是死了,也得比。
沃力薩面子也掛不住了,沖著傳話士兵喊了句:
「找個由頭,讓那管理去量罪局挨頓打,你自己看著辦」
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踢開,克林低著頭,半睜著眼皮,蓋住了上半赤紅色的眼瞳,手裡拎著一個球狀東西,用白布裹了一層又一層。
冷冰冰的低聲說道:
「沃力薩,剛是烏鴉在說話?」
沃力薩看到克林就像見了鬼一樣,起身相迎,滿臉裝著假笑,恭維著這個安魂橋的管理員,一個職級比他低五級的管理員。
「克林大人啊,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確實我裡屋養的烏鴉說了混蛋話,不過你放心,我過會就把他扔死河裡去。」
其他兩個總管聽到克林這個名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雖是最低級的管理員,卻前身是路西法的舊部,百年前路西法背叛神界帶領的十三隊神隊隊長,一己之力擊敗三路神隊。
雖最後路西法奪權失敗,路西法已被神界關押百年之久,克林也被收回了神職賜死,淪為普通人來往冥界,死後憑著極強的執念依然徘徊在冥界。
冥界主覬覦又忌諱克林那堪稱恐怖一樣的實力,多次圍剿,暗殺,卻整個冥界軍隊被克林殺了三分之一。
也不知是謠傳還是怎麼樣,這恐怖人物有一天自己臣服了,要求冥界主將安魂橋管理員一職賦予自己。
每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連冥界主也大為意外,但朋友總比敵人要好,這百年來,雖然克林沒有什麼大動作,勤勤懇懇的維持著安魂橋的管理工作,卻一直在冥界屬於被監視的危險人物。
而這個危險人物,就站在三位總管的面前,提著東西。
「克林大人,今天您需要辦什麼事?還需要跑一趟。」
「我來呢,兩個事。」
「您說您說。」
「一,給我開個冥界入境地獄的許可狀。」
「這,這,這不合規矩啊,我只是個入境局總管,局長他不出證明,我怎麼開啊。」
一個詭異的笑容在克林臉上形成,右手提著的東西甩向牌桌,一層白布脫落下來,兩層白布脫落下來,帶著血的白布脫落下來,赫然局長的人頭立在牌局上。
煙草局的總管率先頂不住了,從椅子上摔下來,背靠著牆壁,儘可能的遠離門口詭笑的克林。
另一個總管發了瘋似的抓著身上的制服,朝無身頭顱蓋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沃力薩被嚇得已經癱倒在了椅子上,兩隻腿在打顫,他不知道該不該跑,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克林緩緩地逼近沃力薩,掀開被蓋住的局長腦袋,假惺惺帶有一絲玩意:
「局長他在這呢,什麼?局長,你大聲點?哦,沃力薩總管,他讓你給我開個入境許可證。」
「快!快帶克林大人去蓋章,快去!」
躲在一旁角落發抖的傳話兵像是領到了命令,克林也不再多啰嗦,慢悠悠的跟著傳話兵去領許可證了。
只留下辦公室內三個失了魂的總管和一顆帶血的局長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