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夢
有著豐富人生閱歷的老頭立刻反應過來,那是人被燒焦之後產生的惡臭,他以前曾經接觸被燒焦的屍體,對方身上那種皮肉燒焦的惡臭至今還記憶猶新。
而慢慢走進山洞,借著手中魚油燈微弱的燈光,他們看到的卻不是漆黑空曠的洞窟,反而是一片焦黑的滿地狼藉!
少年瞪大了雙眼,他不敢置信,自己彷佛是進入到了某個被雷火摧殘過的森林一般。
那股人體和獸皮燒焦的惡臭是如此的真實,那些焦黑甚至有些被燒得泛紅的殘垣斷壁也不像是造假,少年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臉,劇痛從臉頰傳來,他不得不承認他們似乎是撞見邪事了!
老頭回頭看了看,卻驚愕的發現進來的洞口不知何時消失了……
「阿翁,怎麼辦!」那長相俊秀的少年臉都嚇白了,拉著老頭的衣袖,兩條腿微微的顫抖。
「冷靜,冷靜……」老者倒沒有立刻崩潰,他作為一個閱歷豐富的人,常年行走在部落外,生死病死見多了,此時尚能摁住焦躁不安的心。
「放心,有我在,沒事的……」老頭儘力克制住自己的不安,連忙裝出平靜的模樣,對著少年說道。
他嘗試摩挲原來是洞口的那片地方,可是卻發現那裡居然憑空出現了一堵石牆,不論怎麼觸碰都沒有什麼反應。
這時魚油燈的燈光也逐漸黯淡了下來,似乎是在催促著兩人儘快離開這裡。
「看來咱們是暫時是沒辦法從這裡離開了。」老頭兒深吸一口氣,盡量表現出平靜的模樣。
而這時少年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竹筒,這裡面裝的是黃魚油。
黃魚難得,它的魚油更是稀罕無比,燃燒起來的火光不是一般魚油可比的,少年也是暗幸自己出門時帶了一些。
少年把魚油緩緩倒進魚油燈,頓時洞內亮堂許多,火光映照在了那焦黑的斷壁殘垣上面。
也正是因為火光過於清亮,以至於那被燒焦的斷壁殘垣才顯得如此清晰,老頭接過魚油燈,看著那焦黑的殘骸,額頭冷汗直流。
眼前的地方明顯發生過巨變,原來在此生活的那些人估計都……誒!!!
他拿起一截漆黑的木頭,還沒有用力,就直接化為了一堆灰燼。
「這裡被燒得真乾淨啊,而且這些……怎麼看都不像是這幾天的事,起碼是一年以前了……」老頭丟開那堆灰燼,拍了拍手掌,對著少年說道。
少年此時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之外,並沒有像瀕死的人那般拚命嚎叫,到處亂跑找死,這倒是讓老頭有些欣慰不已。
而就在這時,一道蒼白的身影忽然從魚油燈照射的邊緣地帶掠了過去!「那是什麼?」老者的瞳孔甚至無法捕捉到對方移動的蹤跡,只覺得白光一閃,對方就消失了。
「難道就是……」少年緊緊咬著嘴唇,有些不敢說下去。
「別瞎說,這裡是貧瘠之地,怎麼可能!」老頭連忙阻止了少年的胡言亂語,生怕犯了忌諱,可是剛才那東西,難道真是……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老頭和少年同時被嚇了一跳,他們回頭看去,一個模煳的黑色身影從原來洞口處的石牆中緩緩飄出,正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朝著他們挪移過來。
「快跑!」老頭連忙拉著少年,朝著洞里跑去。
說實在的,這附近的地面都彷佛烈火焚燒得乾裂無比,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一塊塊肉泥,那種感覺極為難受,而且速度也快不了。
而那後面遠遠跟著的黑色身影,卻依然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彷佛是在故意戲弄著兩人。
就這樣兩人被追趕跑了幾盞茶之後,老頭率先有些承受不住了,他本就年紀大了,差點就直接摔倒在地。
少年也是累得夠嗆,但是依然拽著老頭的胳膊,不肯放鬆。
不知不覺之中,他們面前忽然一空,竟是來到了一處祭壇,雖說現在已經只剩下了無數被燒焦的斷木殘樁,可依稀能夠感覺到當年的規模宏偉至極。
在這時,少年驚愕的看到無數黑色身影從昏暗的四周飄出,從四面八方的將兩人團團圍住。
「完了,完了……」少年看著那不斷逼近的黑色身影,心裡也是涼了半截,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襲來……
而老頭兒卻彷佛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將手伸到背後的口袋裡,用力攥著什麼。
眼看著無數黑色身影就要將自己燒成焦炭般的手掌抓向他們兩人時,老頭兒似乎狠下心來,準備從口袋裡丟出什麼,只是下一刻一道青光忽然破土而出,照在了那些黑色身影的身上,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響徹四周。
一時間兩人的視線都被那青光所遮蔽,只能聽到耳邊黑色身影的慘叫,以及陣陣類似咒文的頌念聲。
「巫者,上擎天下立地,一陰一陽貫通天地……回去吧,這裡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在兩人的耳邊響起,緊接著少年和老頭兒便失去了意識。
在兩人消失在這片被大火焚燒過的古祭壇廢墟時,廢墟外的正門處,卻盤坐著一具身披藍袍的骸骨,散發著淡淡的瑩光……
「啊!」
一聲尖叫在山洞裡響起,冥木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地坐起來不停喘氣。
「呼!呼!呼!……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做這種夢!」
汗水浸濕了冥木的身軀,讓他感覺一絲寒意!
那個人是誰?
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還有那些黑色身影……是什麼東西?
下半夜,冥木在鋪著獸皮的石床上輾轉難眠,久久不能入眠,半睡半醒之間,腦子裡總是不斷浮現之前出現的身影,最後自己是什麼時間睡著的,也不記得了!
第二天早晨,一夜沒睡好的冥木艱難起了床,硬著頭皮走出山洞,不復以往吵鬧跳脫的皮樣子。
「阿木,你醒了?」部落里一個叫「猛」的同齡人給剛剛走出山洞的冥木打招呼。
「是啊,首領他們出去狩獵了么?」
「出去很久了,不過據說今天芒部落的人會來我們部落,估計他們今天很早就得回來。」
「芒部落的人來幹什麼?」冥木好奇的問。
莽山周圍有七個部落,而芒部落是一個距離他們不遠的小部落,部落的人口、實力與商部落不相上下。
本來所有的部落之間除非必要之外,基本上是沒有來往的,但芒部落首領和族老熟識,所以商芒兩個部落之間的關係比其他五個部落之間比較親近,但一般無事也不會隨便走動。
不料猛居然怪異的上下打量著他,好像他不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才對:「阿木!難道族老沒有告訴你嗎?」
冥木鬱悶得很,這件事自己不知道很奇怪嗎?
「哦哦哦!對了,其實這件事本來就跟你沒多大關係,可能是因為這樣,族老才沒有對你說吧!」
猛看著冥木的樣子是真不知道這件事兒,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好像知道了原因。
「喂!到底說不說,你小子是骨頭硬了,想讓我給你鬆鬆骨是吧?」冥木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好,猛這小子磨磨唧唧半天說不出什麼話來更是讓他煩躁不已,摩挲著手掌打算上前幫這小子好好地捋捋思路。
見到這架勢,猛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誒!誒!不要著急嘛!我又不是不說,你急什麼。」
其實他身形魁梧力量巨大,戰鬥力跟普通的成年人已經不遑多讓了,要是真纏鬥起來,冥木還真不一定是猛的對手。
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像表面那樣簡單。
冥木在部落里的地位很特殊,跟狩獵隊隊長是一樣高的,他揍猛沒問題,但是猛要是敢揍他,就要想好回去怎麼接受自己阿父的暴揍。
在曾經到過商部落的外族人看來也是很離譜,怎麼商部落那些高大魁梧的戰士要向冥木這個小孩子躬身行禮,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冥木是族老的孫子,而族老在商部落是僅次於巫神的存在。
不打的話,就得挨冥木的揍,反擊的話,回家也得挨揍,一想到阿父那蒲扇般的巴掌,猛就不寒而慄。
「其實這都是我昨天偷偷聽到的,你跟我來,這事要是被首領知道了,我就慘了!」
猛拽著冥木的手,把他帶到距離洞口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哭喪著臉說道。
「放心,我不會告訴首領他們,你快點說,搞得神神秘秘的!」
注意到沒有人看向這邊,猛壓低著聲音:「昨天,我聽首領他們說,我們今年和芒部落一起舉行大狩獵,但是狩獵隊人手不足,估計要從我們這些剩下的人裡面選幾個補充進去。」
咦!這事和自己還真沒有多大關係,冥木身為族老的孫子,他是不需要參加狩獵的,至於食物……不缺,所以也可能是這個原因,所以阿翁沒有告訴他。
「你想進狩獵隊?」冥木沉吟片刻,對著猛說道。
「當然想啊!進入狩獵隊,我能分到的食物就更多了,而且沒有親手獵殺過凶獸的戰士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戰士。」猛興奮的說,好像在憧憬自己當上狩獵隊隊員以後的快意生活。
沒理會猛,冥木自顧自的往阿翁的石洞走去,還以為什麼重要事情呢!進狩獵隊?沒興趣。
跟他瞎扯,還不如去找阿翁,讓他幫自己解一下昨天的夢是怎麼回事!
見到冥木不說話轉頭就走,猛楞了一下,旋即顧不得引起他人注意,提醒道:「誒,怎麼走了啊!阿木,記住千萬不要和別人說啊。」
冥木向後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