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蓮花
梁婧儀悠悠醒來,肚子餓得咕咕叫,飢餓轉移了肩膀的疼痛。
這是在她受傷后第二次醒來,第一次她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被謝澤淵強行灌了一頓飯之後又睡去了。
梁婧儀搓搓眼睛,睜開的第一眼看到謝澤淵躺在木板一旁,天蒙蒙亮,他還沒醒。
梁婧儀身上蓋著一件薄衣服,很寬大的男性衣物,衣服沒有任何氣息,符合謝澤淵平淡脾性。
木板太硬了,梁婧儀硌得渾身難受,她嘗試起身失敗,肩膀處陣陣疼痛,不得已放棄起身,躺在床上數木板下的螞蟻。
謝澤淵淺眠,梁婧儀醒后他聽到動靜,打了個哈欠醒來。
身側少女半垂下眸子,不老實地用受傷右臂垂到地下,任由小螞蟻爬到手心,逗弄著玩。
謝澤淵坐起來:「感覺怎麼樣?」
「嗯?」梁婧儀回頭,「還好,你醒啦?」
謝澤淵卻不答她這句話,眉頭挑向她肩膀處:「傷口不深,養幾天就好了。」
「我總共睡了幾天?」
「三天。」
梁婧儀心裡咯噔一下。
謝澤淵猜她想到了,用最平常不過的語氣道:「賭約最後一天,你輸了命歸我。梁婧儀,我能救你,亦能殺你。到今天結束還有九個時辰,好好珍惜。」
謝澤淵威脅完翻身下床,走到柵欄門邊堆起的火堆旁,把他打獵打到的野雞翻了個面繼續烤。
梁婧儀立刻進入冥想狀態和系統溝通:「系統,我要死了他壓迫感太強了,快給我看好感度!」
梁婧儀有預測過好感度可能不會太高,因為謝澤淵對她還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但……梁婧儀捂著她被包紮過的肩膀,那裡藥效殘留,她又摸了摸身上披著的衣服,給自己打個氣。
怎麼說也得加10%吧。
但梁婧儀怎麼也沒想到,系統報給她的是冷冰冰的零。
【當前檢測到男主好感度為零,請宿主繼續努力~】
???
「系統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怎麼可能是零?我努力了這麼久,擋箭白擋了?謝澤淵沒有感情的嗎?」
系統詭異沉默一陣:【宿主加油。】
「……」
謝澤淵烤完雞,拿著串雞的木頭棍走到梁婧儀這一側木板邊,一手穿過梁婧儀脖子下,托著她的肩膀扶上半身,撕下來一塊雞腿遞給梁婧儀。
梁婧儀靜了靜,抵不過肚子挨餓,接過來狼吞虎咽啃了,弄得滿手油。
謝澤淵也不吃,擇選肥嫩的雞肉撕成小塊,喂到梁婧儀嘴邊。
梁婧儀一邊納悶一邊吃,感覺謝澤淵對她比之前好點了沒錯,怎麼好感度一直不提呢?
梁婧儀找了個話題切口:「雞不錯,買的?」
謝澤淵專心撕雞,話不多:「打獵。」
梁婧儀無意冒犯,純屬好奇:「你能打到食物,為什麼還要去偷吃?」
謝澤淵道:「樂意。」
梁婧儀:「……」
無話可說。
她好像感覺到什麼不對勁,這種感覺很強烈,就像是撥開一片迷霧,見到了一道裂縫式的陽光,只要繼續深挖下去,一定能找到謝澤淵隱藏自己的原因。
梁婧儀試探著提問:「你對我這麼好,又是上藥又是蓋衣服,不出意外的話這隻雞應該是給我打的吧,你自己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吃。為什麼?」
謝澤淵不覺得有什麼:「你救了我,雖然多此一舉,但是總歸我該回報。」
「你對我好只是因為我救了你?沒有半點別的意思?」
「不對嗎?」
梁婧儀張張嘴,啞口無言。
她總算知道為什麼好感度不長了。
這個黑蓮花壓根就沒把她往男女關係那方面想!
梁婧儀繼續施問:「那你的武功怎麼說,任打任罵又怎麼說?」
一隻雞的雞肉擇的差不多了,剩下都是雞骨頭。謝澤淵隨手扔掉雞架,把最後一口雞肉填進梁婧儀嘴裡:「梁婧儀,言多必失。」
梁婧儀嚼著烤大勁乾乾巴巴的雞肉,味同嚼蠟。
謝澤淵在外面任人欺負與他本人秉性是互相矛盾的,他的武功出處也是個謎。
他身上有太多謎點,梁婧儀有一種預感,她走進謝澤淵心裡的媒介或者前提條件,是讓謝澤淵打開心扉告訴她自己的秘密。
謝澤淵滅掉火堆。
遠處森林裡出現一輛馬車,馬嘶鳴聲隨車軲轆轉動聲越來越近。馬車後跟著兩排一字排開的士兵,前方一個侍衛總領模樣的人打馬開路,遙遙向狗舍走來。
五個黑衣人早就被謝澤淵處理乾淨,地面平整沒有血跡,瞧不出一絲端倪。
梁婧儀眯眼瞧了一會兒,出聲提醒道:「謝澤淵,我贏了。兌現你的賭約,帶我走吧。」
謝澤淵不出聲,打開修好的柵欄門,對前來的一眾士兵露出無措神情。
他慌張地舉起燒炭木棍,對準停在狗舍門口的士兵:「你們是誰?」
侍衛總領立住馬,翻身下地,招來小兵握住牽引繩,向謝澤淵走了兩步,站到他面前,盔甲碰撞發出沉重聲響。
侍衛總領兩膝下跪,小麥色的臉上有一道橫亘半張臉的陳年刀痕,他神情堅毅:「臣,拜見三皇子殿下!」
侍衛總領身後的士兵也跟著下跪,遙遙朝謝澤淵一拜:「屬下拜見三皇子殿下。」
聲勢浩大恢宏,場面壯瀚。
謝澤淵睫翼微眨,彷彿被嚇住了,害怕地後退幾步,輕聲回答:「我從小生活在市井,你們認錯人了。」
梁婧儀眼見他從一個大灰狼變成小白兔,不禁感嘆。
真能裝。
侍衛總領被謝澤淵害怕的模樣騙住,防止他害怕自己,聲音低了幾個度,憐惜地抬頭望著身披破布爛衫的謝澤淵:「臣不會認錯,皇上命臣親自接殿下回宮,這些年殿下受苦了。」
謝澤淵忽閃眼睫,眼尾紅了一圈,放下戒備,木棍垂落地上,他依然裝出不太相信:「我無父無母,從小孤苦無依,不可能是皇子的。你不騙我……有什麼證據證明嗎?」
一般人聽到自己是皇子,不管是不是真的,一定會歡天喜地。謝澤淵卻是不確定的又問一遍,他不為名利所追逐的態度令侍衛總領好感大升。
侍衛總領從馬車內拿出一副畫來攤開,畫尾長得落到地上,畫中畫著一個男子,渾身補丁衣服,勾勒出瘦骨嶙峋的骨架,面容與謝澤淵別無二致。
男子的鎖骨處刻意用紅墨水點了一顆半圓。
侍衛總領指著那塊紅點說道:「經當年養您的奶媽辨認,和幾個線人的問詢,我們順藤摸瓜查到了您的位置,奶媽說您這裡有個胎記。」
謝澤淵掀開衣領,鎖骨窩有一個小小的殘月胎記,和痣差不多大。
侍衛總領喜形於色:「殿下您看,胎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