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造船
換陽無可奈何:「明日幫你造船,出了島后你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幫你,讓你看看人心險惡!不過我告訴你,要是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大可回來找我,為了你娘,我可以不計前嫌原諒你不聽我話。」
換陽還是心軟,謝澤淵畢竟是他妹妹唯一的孩子。
謝澤淵不知聽沒聽進去:「舅父教誨,孩兒謹記。」
謝澤淵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換陽激動地抹淚,攥著謝澤淵的手把他刻入眼中。
「孩子,讓我仔細瞧瞧你,怎的瘦成這樣?凡塵苦了你……」
換陽本就多話,現在更是成堆事想和謝澤淵說。
謝澤淵困得睜不動眼,換陽卻還有精神拉著他嘮家常。梁婧儀熬不動了,滅掉床邊一盞燈,隔空和無精打采應付換陽的謝澤淵招招手,自己先睡去了。
謝澤淵抿唇。
他也想睡。
……
雍城。
雍王府邸,宅院。
夜半燈明,兩名男子一白一黑,一坐一卧。
白衣男子端正坐在軟墊上,手上多了張紙條。
黑衣男子好動,十秒能換五個動作,彈坐起來,將白衣男子肩膀上的灰色信鴿抱到自己懷裡順毛,一邊湊上去看白衣男子手中信鴿傳回來的紙條。
上面全是一些吃什麼穿什麼睡在哪的無營養話題。
黑衣男子怒髮衝冠:「我們不會被梁婧儀那廝給耍了吧。兩次都沒什麼重要信息,字奇醜無比,根本看不懂。」
白衣男子撕碎紙條扔進火爐里:「你的字和她比起來不遑多讓。」
魏子衡輕拍桌面以示警告:「顯之!」
「不說便不說。」謝顯之盯著火爐里化作灰燼的字條,眉頭微動,「明日啟程回京。信鴿傳回去,金子也給。她不講理,我們總不能回以同樣招式。進了京,我自有辦法讓她為難。」
魏子衡又道:「老雍王這邊……」
「給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難堪,平白降了身份。不必和雍王講了,以他的脾氣,誰來都得褪三層皮。謝澤淵能做到哪一步,全看他的造化。」
「也好。」
……
第二天。
天亮,換陽早早起床。
被換陽吵了一晚上的謝澤淵和聽換陽訴苦以至於怎麼也閉不上眼的梁婧儀還在睡,換陽大吼一聲把他們吵起來:「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
換陽揪起謝澤淵:「小澤淵起床了!」
謝澤淵睡眼惺忪,忍住殺人的衝動,微笑中藏著一把刀:「這就起。」
聲音微啞。
謝澤淵皺眉按了按喉嚨,發出短促擬聲詞,還是啞的。
怎麼回事?被島上毒物沾染了么?
換陽沒聽出來,又去叫梁婧儀,靠近床邊時猛然頓住。
梁婧儀眼下發黑,嘴唇烏紫。
她緊皺著眉,夢裡異常痛苦。
「不好,她已經開始毒發了。」
謝澤淵走到梁婧儀床邊蹲下,往日活潑明艷的小姑娘此刻雙目緊閉,謝澤淵搭上樑婧儀手腕聽診,她的脈象全亂。謝澤淵嗓音喑啞,隱有質問:「你這裡不是絕對安全么?」
「也不全然,我這裡毒氣最少,但這裡的花鳥魚蟲都帶著毒,體質強的尚可撐過幾天再死,像梁婧儀這種體質弱的……」
「既然有毒,為何要我們吃?」
「毒物是毒氣解藥,不吃東西就會被毒氣腐蝕,死得更快。前面死了太多人,我才得知這個道理。之前我也提醒過你們,梁婧儀熬不過。這這這……誰知梁婧儀毒發這麼快。」
謝澤淵道:「解藥。」
換陽默然,抱住兩條小臂:「沒有!」
謝澤淵一猜即中:「袖子里,對嗎?」
換陽在這裡生存十幾年,一定研究出了解藥,雖然可能不多。
換陽搖頭如撥浪鼓:「絕對不是!」
謝澤淵拔出匕首:「得罪了。」
「啊——殺舅父了!」
狼哭鬼嚎過後,換陽蹲在角落裡慘兮兮抱著被謝澤淵「不小心」蹭到的小臂,流了點血。
謝澤淵從換陽那裡奪來一個小瓷瓶,解開蓋子喂梁婧儀喝下去。
喂到最後碗底只剩一點解藥湯底,謝澤淵不在乎男女之分,張口喝下,清清嗓子,果然好了一點。
「嗚嗚嗚,小澤淵你不是人!你被女人沖昏頭腦!」
毒來的快去的也快,梁婧儀面容逐步正常,嘴唇紅潤。
謝澤淵等她快醒的時候,撩開衣擺出門造船。梁婧儀幽幽醒來,只見得換陽縮在角落幽怨瞪著她。梁婧儀一臉疑惑,剛想問他緣由,換陽就被謝澤淵「請」去造船。
梁婧儀砸吧砸吧嘴,一口藥味。
她頭暈耳鳴,下床走路都難。
梁婧儀捂著頭緩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下來,眩暈感減少。
梁婧儀猜測是島上毒物致使,但她歇了一陣子后好多了,便沒有跟謝澤淵和換陽說。
也幸好沒說,不然換陽一定破口大罵梁婧儀無恥。
雖然搶劫的人不是梁婧儀。
門外,換陽因為搶劫這個事又改了主意堅決不造船,謝澤淵淡淡對峙:「打倒我和幫我,選一個。」
換陽「嘿」了聲,挽起袖子露出乾瘦拳頭:「小屁孩敢威脅你舅父!」
謝澤淵擅長攻心,一句話瓦解換陽頑強壁壘:「自出生起,舅父見過我么?找過我么?」
換陽畏畏縮縮收起拳頭,聲音明顯小了下去:「我……我這不是以為……」
「以為我死了?現在我活著,舅父便對我這般,那我真死了,舅父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只記得我的母親。或者舅父根本誰都記不得,是因為我有幸來了這裡才想起有個外甥。遲來的親情,舅父要視而不見么?」
換陽被謝澤淵套路進去,自知理虧,唯唯諾諾道:「那你搶我東西又算怎麼回事?我可是你舅父,你為了別人讓我受傷,我也是很傷心的。」
謝澤淵抹抹眼角,根本抹不出一點眼淚,他卻能把氣氛烘托地像是潸然淚下一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梁婧儀死,視若無睹么?舅父讓我變成冷血無情的人,真真好狠的心。」
「謝澤淵本就可憐,舅父別為難他了。」
梁婧儀倚在門口,添油加醋。
她從頭聽到尾,差不多了解事情大概,朝島主友好笑了笑。
換陽怒斥梁婧儀:「你小子!」
梁婧儀道:「我是女孩,多謝島主賜葯。」
一個兩個反了天,島主氣得不會說話,悶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