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旅人

列車上，顧停單手撐著下巴，有些出神地望著窗外。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在高速行駛的列車外被無限模糊的風景，盯得時間久了，感覺大腦有些暈眩，他拿起手邊的水，灌了一口。

大學畢業一個月以來，顧停一直穿梭於各地旅行。

大漠孤煙、雪山神廟、山谷奇景......

白雪與桃花共舞，暮色與晨光共沐。

他看過「神跡」，也經歷了人情，但卻內心依舊迷茫，他不知自己未來的方向，是按部就班的工作？還是找尋其他的東西？

顧停七歲時父母意外身亡，幸而他們留下了大筆的遺產，容許他即使整日躺平也不用為下半輩子的生活發愁。

十三年的時光眨眼即逝，父母的臉在他的腦海中早已模糊，一家人的合照被他收集起來壓在老家的柜子下面，只有每年父母忌日和清明節，他才會回去一趟，翻出來摩挲半晌，然後又再度封存起來......

車窗的玻璃上倒映出顧停的臉，他和玻璃上自己對視著。

突然意識到自己長得確實不錯，臉部線條流暢，五官比例完美，特別是那雙遺傳自他媽媽的桃花眼，就是網上人說「看狗都有九分深情」的那種。

優越的長相讓他大學期間受到不少小姑娘的青睞，告白是常有的事，但是他從來沒有回應過，不喜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點是他那個與長相完全相反的狗脾氣。

父母過早離世，讓他為自己築起堅實的盔甲，性子冷，脾氣爆，經常性的不耐煩，是個女生受不了他吧？

所以他也懶得去禍害人家好姑娘了......

不過，他大學期間也有過一次戀愛經歷，他的前女友，校園女神、高嶺之花——莫清衣，顧停眼前浮現一張絕美的臉，還有那雙一直波瀾不驚的眸子。

與她相處時，顧停總是能不自覺的平靜下來。

她曾經剖析過自己，說他是一個「皮與骨」截然相反的矛盾體，當時他對莫清衣的說法嗤之以鼻，但又架不住人家直中要害的理由，惱羞成怒，就往人家臉上親了一口。

想到這，顧停嘴角浮現一抹笑容，當時莫清衣兩頰緋紅，眼睛里充滿了驚訝和羞惱，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摘掉淡定的面具。

顧停承認，直到現在她也依舊為那一幕心動......

不過最後他們還是分手了，在畢業的那一天，在他計劃著兩人畢業旅行的時候，她留下一封手寫信，就突然消失了，相處三年，那時他才知道莫清衣是商業巨擘「涅槃」的大小姐。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莫清衣在信中並未這樣說，但是他卻理解了她的意思，所以他並沒有所謂的死纏爛打，而是畢業后揮別朋友，自己獨自一人踏上了旅程。

「唉......」

顧停嘆了一口氣，強行斬斷自己的思緒，再繼續回憶下去，到真的變矯情了。

「尊敬的旅客，xxx站到達，請各位旅客......」

列車播報的提示音響起，緊接著列車緩緩停靠到站，顧停坐著沒動，過道處行人來來往往，有人上車，他的眼前光線一暗，抬眼是一個胖子坐到他的對面，笑眯眯地像一個彌勒佛，對顧停打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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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哥們兒。」

顧停也同樣笑了笑，回道：「你好。」

他不是能說會道的人，所以禮貌問候之後就沒再說話，倒是對面的胖子是個自來熟，他熱情地自我介紹道：

「我叫湯臣一，你叫我胖子就行，哥們兒你呢？」

「我叫顧停。」

湯臣一點點頭，然後從包里掏出一把瓜子，還順便分了顧停一把，他邊嗑瓜子邊嘮嗑：「咱們坐一列車還是對坐，說明我們有緣，不知你是哪裡人？」

顧停也沒客氣，拿著瓜子磕起來：「我是回老家，在長安鎮。」

「長安鎮？」湯臣一臉上笑容更大了些：「那咱倆都是在終點站下車啊，不過你還得多轉坐一站汽車。」

顧停點頭應「是」。

突然胖子神秘兮兮地湊近了些，小聲問道：「哥們兒，你知不知道這趟列車路線曾經出現過詭異事件？」

「詭異事件？什麼？」顧停眉頭一挑。

湯胖子一看他感興趣，立馬興緻勃勃地講起來：「前方有一處隧道，二十年前，列車從那裡穿過之後，有一個人就在列車行駛過程中憑空消失了。」

他的語氣很像講鬼故事的，尾音還拖拽著氣聲長調。

顧停有些興緻缺缺，不過還是配合的回應著：「哦？還有嗎？」

「你別急啊，下面才是精彩的部分，我這不是得醞釀一番嗎？」

湯胖子白他一眼，那眼神讓顧停不禁認為他是不是有什麼癖好？

「那個人是真消失了，據坐他旁邊的人說，雖然當時在隧道內，但還是有光的，明明上一秒他還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衣服，正想要道歉，他一轉頭，那人就在他的視中，「唰」的一下消失了，真的就是「唰」的一下！」

湯胖子表演的聲行並茂，甚至有些誇張，讓他愈發覺得這人滿嘴跑火車，於是顧停敷衍的點點頭，說道：「嗯嗯，你繼續。」

湯胖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不相信，趕忙道：

「你別不相信，我說的都是實話，他當時以為自己在做夢，還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疼得他直呲牙，後來他馬上告訴列車員這詭異事件，經過列車員證實，他旁邊的位置的確是有人的。」

湯胖子見他就差把不信兩個字寫臉上了，著急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查，當時這個事情還上了新聞呢，失蹤那人的家人到現在依舊在找人。」

話說到這，顧停對於這個故事已經信了一半。

他相信的確有失蹤的旅客，至於在人的眼前憑空消失這一說法，要說沒有杜撰的成分，他萬萬不信。

「故事還沒完呢」湯胖子嗑瓜子嗑的口乾舌燥，抓起一瓶水猛喝兩口，舒服的舔舔嘴角又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講這個故事嗎？」

「為什麼？」

湯胖子說道：「因為那個人昨天被找到了。」

顧停有些驚訝，倒是沒想到劇情是這樣發展，不禁又懷疑起這個湯胖子的嘴：

「找到了，在哪？」

湯胖子奇怪地看著他：「哥們兒，你是不是年輕人？你上不上網？全網熱搜榜第一，那麼火紅的「爆」字，你都沒看到？」

「額......」顧停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我前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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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行，沒有空看手機。」

「這事是今天凌晨發生的，不到兩分鐘就爆了，沒想到還有人沒看過，我都以為你是遠古人呢？」

顧停忙掏出手機，發現已經沒電了，又趕緊充上電，打開手機一看，的確如湯胖子所說，全網熱搜榜第一條——男子神秘消失二十年後，再度出現容貌卻未變分毫。

他手指點開詳細頁面，除了標題和他的個人簡介以外，下面還附贈了一組他的對比照片，顧停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沒怎麼變化。

這並不是什麼p圖或者角度問題，人的年齡不僅可以依靠面容辨別，最主要的是眼神，第二張照片，雖然容貌沒有變化，但是他的眼神絕對不是一個年輕人能夠具有的。

看似滄桑平靜，但深處卻涌動著不易察覺的狠厲。

突然，顧停察覺到第二張照片似乎有些不對勁，那人眉心處似乎有一道豎著的凸起的隙，剛才忙著對比年齡去了，這點異常沒有注意。

「操了！他.....怎麼有三隻眼睛？」

湯胖子似乎對他才發現這件事有些無語：「我說哥們兒，你才看見，真不知道說你點啥好！」

顧停沒理湯胖子的擠兌，他現在對這件事倒是真的起了興趣。

「有人親眼見過他嗎？」

湯胖子說：「當然有，最開始接觸他的檢查員和那些給他檢查的醫護人員都見過他，他們也證實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顧停的眼睛盯在手機上：「那他現在在哪裡？」

「你也想見見他？」

湯胖子無奈的攤攤手：「沒辦法了，人已經被『涅槃』接走了，連最開始接觸他的那一批醫生和檢查員都一併接走了。」

「涅槃？」顧停皺了皺眉。

「你別告訴我你連這個巨擘都不知道。」

顧停頓了頓，嘆口氣說道：「我當然知道了，涅槃這樣的龐然大物.....」

湯胖子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語氣不對勁，立馬賊兮兮地貼過來：

「聽你這口氣，是有情況啊？」

顧停木著臉推開他的大臉：「我們這種小人物能和『涅槃』有什麼瓜葛？」

湯胖子坐回原處，眼珠子咕嚕轉，小聲嘟囔著：「明明就是有，胖爺的眼光從來沒出過錯.....」

他話音剛落，就被顧停瞪了一眼，悻悻地閉上嘴，一副委屈的小媳婦模樣，瓜子「咔嚓咔嚓」地嗑的格外用力。

顧停倒不是對和『涅槃』大小姐交往過的事情有什麼避諱，而是他認為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沒有必要再提，也省的惹別人厭煩。

既然人被『涅槃』帶走了，那他想見到，概率等同於無，便也歇了這份心思。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瞬間安靜下來，就在這時，光線一暗，然後列車裡的燈亮起來，微黃的燈光灑落，讓車內的氣氛顯得格外靜謐。

「進隧道了。」湯胖子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塊巧克力，咬了一口說道。

顧停趴在窗上，向外瞧去：「你說的就是這個隧道？」

湯胖子點點頭，巧克力糊了一嘴，正喝口水漱漱，咽下去剛想張嘴說點什麼，突然列車一陣劇烈搖晃，車廂內頓時尖叫聲四起，夾雜著東西滾落在地的聲響，頓時亂成一片。

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