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雲家的舊事
雲芷頗覺意外的打量起阿尋來。
阿尋身高極高，也極瘦，看身形顯得有些瘦弱，滿臉的絡腮鬍子卻令他看起來十分粗獷。
但這都只是表面。
雲芷想到那會兒自己被阿尋所救，落在他懷中時自己注意到的一切——
他脖頸處接近衣服處的肌膚極為白皙柔嫩，完全有別於臉上顯露出來的黑黃。
自己無意間觸碰到他的腹部，發覺他的小腹肌肉堅硬，塊塊分明，顯然是個練家子。
還有他的眼睛……黑黑沉沉的，如同一汪幽深的泉水，莫名的吸引人的視線，卻又偶爾流露出極強的侵略性，令人心生懼意，這樣的眼神，哪是一個下人能有的眼神？
那透露出來的內容，倒像是一個習慣於掌控一切的上位者！
雲芷不自覺的眯起眼睛，打量起阿尋來。
「雲姑娘若這樣說，恐怕這事也該去承恩侯府說道說道，讓承恩侯府做個準備。」阿尋說話間察覺到雲芷的探究，不動聲色的避開雲芷的視線。
「這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雲凝吃過阿尋的虧，這會兒看到阿尋，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阿尋冷哼，緩緩開口道，「燕王府與承恩侯府早年雖有過婚約，不過結親畢竟是大事。燕王府派人去打探過侯府小姐的名聲。早年承恩侯府出過皇后，雖然命薄，卻是豁達之人，可見家風純正，不過如今侯府的幾位小姐倒是品性不大相同。」
「侯府下人說，雲大姑娘雖然是庶女，卻溫柔機敏，秀外慧中，不論掌家，規矩還是人品，各個方面都是數一數二的角色。提到世子妃時，卻在感慨，不曉得蔣大小姐那樣頂頂好的一個人，怎會養出世子妃這等刁蠻任性，粗俗無禮之人。
「如今雲姑娘說世子妃變了……但目之所及，雲姑娘也和傳聞極為不符。」阿尋微微眯起眼，聲音驟然冷了幾分道，「所以，究竟是雲姑娘也變了，還是侯府之人顛倒黑白，故意蒙蔽我們燕王府？！」
「你……」雲凝瞬間被噎住似的說不出話來。
雲芷靜靜的看著阿尋，清冷的臉上，不見半分情緒變動，讓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什麼。
待阿尋轉眼望過來，雲芷又默默移開了目光，她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個男人頂著這滿臉的絡腮鬍子確實好生難看，不知道颳去鬍子后什麼樣？
雲芷覺得自己最像母親的地方，就是過於膚淺——喜歡長得好看的。
「說起世子妃的名聲，倒是讓我忽然想起一樁十多年前的舊事來。」阿尋那雙黑黑沉沉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雲芷，緩緩道，「說的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故事。
「這對青梅竹馬乃鄰居，兩人父親皆在朝為官，相伴長大，眼看著到了可以定親的歲數，青梅突然家道中落，流落教坊司……」
「夠了！」雲凝聞之勃然變色，突然打斷阿尋的話：「你不要再說了！」
「還是這麼沒規矩。」阿尋連個眼神都吝嗇於給雲凝。
話音落地，燕王府的僕婦再度控制住雲凝，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來個黑不溜秋的帕子，直接塞到雲凝嘴裡。
阿尋繼續道，「青梅家中禍事不小，未免連累自家，竹馬家中長輩即刻另行給兒子張羅親事，然而竹馬稱青梅腹中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肉，打定主意要將青梅救出來。
「奈何竹馬不過草包一個，自己想不出辦法，又藉助不到家中力量，竟將主意打到了一個對自己有情的高門貴女身上，哄著將那貴女娶進了門，很快生下一個女兒。.
「另一邊，那草包又私下利用貴女的身份以及銀錢，偷偷將青梅從教坊司中贖救出來，養為外室，幾年之後，外室生了一子一女，家中貴女卻僅有一女傍身，於是，那草包就將外室以及一子一女帶回了家中……」
雲芷聽著阿尋的話，目光逐漸放空，思緒回到久遠的從前。
雲芷清楚的記得，在自己四歲那年，父親帶著一個女人，以及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回到雲家，父親告訴自己，要稱呼他們為哥哥姐姐。
自己懵懵懂懂的按照父親的要求叫人，比自己晚一步到的母親看到並肩出現的四人，直接暈了過去。
之後，母親腹中的弟弟沒了，母親也開始病懨懨的，直至卧床不起……
那個年長些的女人就是喬氏，那對小孩就是雲凝和她的孿生哥哥，正是他們三個的到來，讓自己徹底失去了母親！
雲芷微微抬高下巴，不讓眼中的濕意往下落。
「坊中傳聞那竹馬姓雲，世子妃也姓雲，不知世子妃可曾認識那人？」阿尋突然發問道。
「那人正是家父。」雲芷痛苦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眶通紅，淚水卻已經逼了回去。
「嗚嗚……」雲凝被堵住的口中，傳出模糊不清的咒罵。
雲芷絲毫不在意雲凝的憤恨。
從前自己也唯恐別人知道這樁醜事，然而經歷過雲家人的背叛，才知道自己對雲家人的保護都是浪費感情！索性將雲家人的真面目公之於眾！
人群中傳出騷動。
「原來那草包竹馬就是承恩侯雲輕舟？竟干出了這等寵妾滅妻的事來？」
「哈，李大人進京晚不了解這些陳年往事，當年雲家正是因為此事，才由承恩公變成的承恩侯！」
「是首輔蔣大人乾的？……你眨什麼眼睛，要我是首輔，誰敢這麼禍害我閨女，我非得宰了那兔崽子不可！」
「咳咳，當年蔣家那幾個養子也去侯府大鬧了一通，還要蔣小姐跟雲輕舟和離，可蔣小姐不肯，沒多久便過世了……」
「那青梅是何人？」有人突然發問道。
人群中寂靜片刻，有人立刻看向憤怒不已的雲凝，恍然大悟道，「那青梅想必就是如今承恩侯府的喬姨娘了？也就是雲凝小姐的母親？」
「怪不得世子妃名聲這麼差……倒是某些傳聞中的名門淑女，竟能幹出冒名頂替別人的身份，與人私通的醜事來。」
「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還以為是個名門淑女，原來竟然這般不堪！」
眾人憐憫的看著雲芷，紛紛為她抱不平，看向雲凝時則面露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