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吹滿樓(三)
雪迎走進屋:「啟稟小姐,安王世子求見,已經在外頭了。」
外頭?安王世子?瀾安朝門外探了探頭。
「他是誰?已經在屋外了?」
他們很熟嗎?
綰綰皺了皺眉:「小姐,他是您夫君。」
「噗。」
瀾安喝在嘴裡的茶水沿著嘴角流了下來,吐出嘴裡的半片茶葉。
夫君?她成婚了?!
為什麼昨天沒人告訴她?而且,而且...
該不會?他們不會都有孩子了吧?
瀾安轉身,張口結舌:「你們說!還有哪些事情沒告訴我。」
綰綰和雪迎均是害怕的低下頭,瀾安見狀只得朝屋外走去。
飛羽閣的大廳里,瀾安不安的坐著。
綰綰小聲道:「小姐不必擔憂,您和宇文熠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
「什麼叫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瀾安有些不懂了。
這是林府,也是原主的家,那宇文熠不就是入贅?瀾安皺了皺秀眉,丈夫見自己的妻子還要『求見』,昨日自己醒來也沒見到他,該不會是個吃軟飯的吧。
可那句『安王世子』也不太像,原主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不似尋常女子,所以不外嫁?
......
大廳通透,清晨明媚的光線照射進來,綰綰剛想開口。
玄衣少年踏著昨夜的雨露走進了屋內。
微風撫進,少年身如玉樹,烏玉般的長發僅由一隻木叉子束上,鬢角處落下幾縷。他微微一笑,看向瀾安,劍眉下那一雙漆黑的眸子,猶如黑夜裡的大海,深沉寧靜。
四目相對,瀾安沒先挪開眼。
「許久不見,聽聞你醒,便趕來了。」
見瀾安不說話,宇文熠又道:「身體感覺如何?」
「嗯...恢復的還不錯。」瀾安指向一旁的椅子:「你也坐吧。」
「多謝。」
失憶后的林瀾安,不僅讓他進了飛羽閣,還請他坐下了,宇文熠心裡冷笑,面上卻是一副溫潤如初。
溫和的嗓音還帶著一份低醇,尤為入耳,瀾安淺藏在袖中的手指敲擊著凳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其實我昨日就醒了。」瀾安說完這句話,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反倒像是責怪他今日才來。
「你別誤會,我是想說,我沒事了,手和腳之前的摔傷都恢復了。」瀾安說著舉起手揮舞,像在展示自己靈活的肢體。
半晌...
宇文熠嘴角抽了抽,她這些動作實在有些奇怪...
「怎麼感覺你變了好多。」
「是嗎?」瀾安撓了撓后脖頸,雖然她也很想和原主貼合一點,可她也不是原主啊。
瀾安瞪大眼睛:「對了,你可知我失憶一事?」
「你失憶了?」宇文熠故作驚訝,又笑的蒼白:「府中無人向我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醒的消息。」
怎麼會?他不是她夫君嗎。
瀾安抬起頭看向綰綰,眸中些許困惑。
綰綰則低下了頭。
「沒想到,你居然失憶了。」宇文熠精緻的面容上滿是擔憂:「不過從那麼高的山崖掉下,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失去的記憶會慢慢找回的,你也不必太擔心。」
「我有好多事記不清,剛開始醒來連自己幾歲都忘了。」瀾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點心虛的說道:「所以也不記得你了。」
感嘆原主和他一對璧人,想著又有些悲傷,因為坐在他身邊的不是真正的林千卓了。
「沒事的,失憶也是忘記不少煩惱的好事。」宇文熠輕勾唇,黑眸里流露出不易察覺的諷刺。
手下和他說林瀾安失憶了,可他想那女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失憶這種事哪那麼好就遇到了。可是現在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讓他覺得,她像是換了個人。
「你說的對!」瀾安點頭,很是同意他的說法:「就當做重新生活,那我們也重新認識一下唄。」
她確實沒想到,原主的丈夫居然是一個看起來文弱又驚艷的少年...
宇文熠一愣。
「比如你比我長几歲,我們是如何認識的,為什麼他們叫你安王世子,你居住在林府的哪個院呀......」末了,瀾安補充道:「不好意思,全忘了。」
宇文熠看著瀾安清澈的瞳眸,沒說話。
「宋大人什麼都沒說嗎?」他像是自言自語,又覺得有些好笑。
「只比你長一歲,不住在林府的任何一個院子。」他說完站起身:「見將軍已無事,就不叨擾了。」
說完,他便轉身朝屋外走去,這時也已經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等等,那我下次去哪找你。」
瀾安站起身,這人來的毫無防備,走時也乾淨利落,他不是她夫君嗎,雖沒有預想般那份熾熱,卻也如茶水般恬靜,就不能同她多說些嗎。
「將軍從前都不見我。」宇文熠笑著道:「若是真想來找我,可以問問你身邊的侍女。」濃厚的黑眸里都充斥著笑意。
宇文熠的這最後一句話,讓瀾安心裡像是有一團氣下不去般,什麼叫『若真是想去找他』?
這算什麼話?
看著他踏出飛羽閣,瀾安蹙起眉頭,轉向綰綰。
瀾安坐在餐桌上,聽完綰綰的陳述才知道,原主和宇文熠的這段婚姻,乃是御賜。二人從未同過寢,就過餐,就是在府中碰見了,也不會打聲招呼,形如陌生。
難怪了,他對自己也談不上熱乎。瀾安想著宇文熠對自己的態度,果真叫做一個相敬如賓。
這種婚姻有些可悲..不過他們二人估計都不在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原主作為天闌國的女將軍,心中有大家,可能就不太在意自己的小家,少了些兒女情長,多了家國大義。
瀾安想著如今成為了她,定然同樣要肩負起她的職責。
小家當然也不能忘...
宮中居然派人來了,瀾安還迷迷糊糊的睡著,就被綰綰喚醒。
她梳洗過後來到了大廳。
為首的是張公公,他一臉獻媚說:「太後娘娘可記掛您了,聽聞將軍您失憶了,昨夜更是茶飯不思...」
瀾安注意力不在這,她看著張公公,拿著掃塵,臉上似乎還塗了白粉,關鍵牙齒也白,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再看看他的一舉一動,實在是精,電視里的大太監的形象不就是這樣么。
綰綰給瀾安挑了件鵝黃色的衣裙,正猶豫著要不要換一件。
小姐不喜歡太明艷的顏色。
「這裙子真好看。」瀾安不知何時出現在綰綰身後。
「真的嗎?」綰綰驚訝求證道。
瀾安艱難的把頭一點,看著綰綰驚訝的樣子,是自己審美有什麼問題嗎?
她覺得這條裙子真的挺好看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飛羽閣出來,府中下人都畢恭畢敬。
瀾安心裡想著到時候見到太后要說些什麼,原主是個不苟言笑,個性高冷的人,那她對疼愛自己的太后,又是什麼態度呢。
瀾安正想的入神,一聲貓叫,黑影一般的東西朝她撲來,她來不及反應,跌坐在地上。
「大膽!」張公公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
瀾安定神才發現是一隻黑貓,此刻它已經被一群下人抓住,嘴裡發出嗚咽,四肢不斷掙扎。
「小姐您沒事吧。」綰綰蹲下焦急道。
瀾安看著手上輕微的抓痕,說道:「沒事,給我一盆清水吧。」
綰綰點點頭:「府里好像還有藥酒。」
瀾安看向小貓,模樣倒挺可愛,怎麼這麼凶呢:「你們鬆開它吧。」
「這怎麼能——」
「多謝。」宇文熠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滿園春色,倒襯的他越發出挑。
瀾安情不自禁盯著他看。
他輕輕一笑,又露出些許愧色:「這隻貓是我方才在餵食時,不小心跑了出來,衝撞了將軍,我向你道歉。」
張公公在一旁,拔高嗓門:「安王世子說的倒是輕巧,惹得林將軍受驚,耽誤太后的時間是你擔待的起的嗎?」
宇文熠目光下斂,長睫微微掃下。嘴角始終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沒事的…」
張公公這副形象,著實把她也嚇到了。
「將軍,不如把這貓灌藥吧,省的日後再傷到您。」
張公公趁熱打鐵,他知道林千卓十分討厭這位『夫君』,這貓又是他的,這麼說不就正和林千卓心意嗎。
瀾安看向張公公。
「你是說,要把這隻黑貓毒死?」瀾安覺得自己耳朵應該沒聽錯,有些摸不著方向,又看向宇文熠。
奇怪的是,他並未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