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百零一章 龍王奪食
二百零一章龍王奪食
深山某處,好大一片竹林。
此處山谷橫向約莫十里,縱向延伸出去少說也有百里之遙。
山谷中其他草木罕見蹤跡,唯有碧翠青竹世代衍生,繁茂異常。
那些幾乎盡皆一碧如洗的多節之物,初生者只有成人尾指粗細,而年老蒼翠之屬,橫徑卻多數已達近乎一尺......
成千上萬的勁竹發自地底,直插天空,足有十丈,堪稱參天而立。竹枝彼此糾纏,穿叉雜亂,密密麻麻,使得天光灑落地面,只得從竹枝竹葉的縫隙中『委身』而過,來到地面后,也只剩一地可憐的斑斑點點......
風過竹林不留聲,但至少山風尚在林中環繞時,卻有竹葉彼此碰觸,嘩啦作響,清脆悅耳,如涓涓水流......
若是有人站在山谷兩側的高岡之上,俯瞰腳底竹海。每逢山風起時,得以觀其景聞其聲。入目是竹枝擺動,竹影搖曳,滿眼青翠;入耳是琴瑟輕撫,嘩啦嘩啦,叮咚綿延,亦是滿耳輕脆......身與心,魂與魄,定然是一場澄凈溫婉的滌盪......
雷阿妹未曾置身兩側的山岡上,而是就在某處竹林深處。
蠻石族女子可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想法。管它什麼竹,什麼風,落在眼裡,頂多多掃兩眼,給個『好看』二字的評價。心情舒坦了,再伸出尾指掏掏若有若無的耳屎,追加上『好聽』二字,算是很對得起眼下的風聲與竹林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女,身前的空地上燃著一堆篝火。她哪知世上還有『淑女』二字?一舉一動,爺們的不能再爺們了。
奇怪的是,此時並不是深夜,反而天光明亮,並不需火光照明;亦不是天寒時分,頂多算有點陰涼,對於雷阿妹這樣的蠻石女子,只是體泰舒適而已,遠遠談不上需要烤火取暖,所以這堆篝火,便顯得有些多餘了。
更多餘的是,枯枝落葉,堆砌的未免有些多,方圓丈許,儘是燃燒正旺的竹柴,竄起的火頭,衝起的高度足有數丈。
若非周遭勁竹早已被清理乾淨,恐怕很有引發一場竹林大火的隱患。
「天大地大,肚皮最大,耐心耐心再耐心!」
念念有詞的魁梧少女,緊盯眼前的『大火』,兩眼放光,滿是期待。時不時抹袖擦去快要從嘴角流下的哈喇子,似乎眼前面對的,不是一堆篝火,而是滿桌大魚大肉。
然而,也未見那火光之上,架著一根穿插野獸的竹棍,只是一堆火頭大些的篝火,僅此而已.....就更奇怪了!
每過片刻,見那火頭稍小,雷阿妹便會從一旁抽取堆砌的竹枝,扔到火光之中,不讓火頭降下,卻也未見那火有什麼燃燒更劇烈的趨勢......
似乎,對火勢的要求還挺高!
雷阿妹此時口中所念叨的,可謂便是女子畢生的執念了。
可身為一名合格的食家,既要有以食為天的追求,總也要有為美味多等片刻的覺悟與耐心。
因而,即便已經飢腸轆轆,哈喇子疑是銀河落九天,卻硬是要等到火候圓滿......
再一心撲在火堆上,恐怕要忍不住提前祭奠自己的五臟廟了。火候不到則入味不足,入味不足則暴殄天物,那可是比浪費美食更大的罪過。雷阿妹抬起頭,向著周遭望去,藉此分散心神,不至於犯下那等『滔天大罪』......
以雷阿妹所處之地為中心,方圓足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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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丈,已是一片『空白』地帶。倒並非如此大的地界自始至終是那青竹生長的禁地,未曾有青竹繁衍染指,而是極為明顯的人為『斧鑿』痕迹,昭示這處地界之內的青竹,是全部被砍伐乾淨的。那一根根露出地面尺許的竹樁,切口平滑如鏡,便是明證......
不遠處立著一座竹樓,是山林外非常時興的吊腳樓樣式。一樓無物,二樓是那懸空的空中樓閣。
竹樓雖離著那『恢弘』二字差了十萬八千里,但風格樣式,卻極為袖珍典雅,每一根竹子所在,都極盡考究,似乎是能人巧匠窮盡心神之作。
事實上,無論是那滿地竹樁,還是一座竹樓,都不過是一人輕揮衣袖的舉手之勞而已。
雷阿妹眼神掃過竹樓,先是閃過一抹擔憂,甩了甩頭,又現出一抹羨慕神色。
「恩公的傷勢,我是無能為力,至於那三位怪人能不能將他治好,我說了也半點不算,何必浪費時間去想?何況一想這些,我就腦門子疼......」
一手揉了揉額頭,一手不忘為篝火添柴,眼神未曾離開那座竹樓片刻。
「那三個怪人也不知道是誰?其中一個,一揮袖袍,無數根那麼長的竹子紛紛離地而起,眨眼間,就自行建造好了一座竹樓。瞧,就一揮衣袖的事,多麼隨意......我若是有這等手段就好了。哪怕走再多的山路,總能住在漂漂亮亮的竹樓里,哪裡還用再鑽什麼山洞,爬什麼樹梢?」
先前那抹羨慕,原來源於此。
遠處傳來怪異聲響,東向山頭,『砰砰』聲不絕,似有重物在撞擊山壁;西向山頭,『咻咻』聲疾,如鋒利之物破空而飛,綿延不斷......
『砰砰』聲的源頭,正是赤膊裸身的雷天,而遙遙相對的另一座山頭上,那『咻咻』破空聲起處,正是古岩。
雷天以兩手托舉一塊數千斤重的巨石,以石為錘,正在一下一下砸在身前的巍峨山壁之上。滿面山壁,已儘是深及尺余的大坑,遠遠望去,猶如一個放大千倍百倍的巨大蜂巢。
以石錘石,雖然雷天手中所舉之物,被力道加持,韌性遠超石壁,卻也禁不住雷天神力持續不斷的摔砸。一力砸下,石壁上新增一個巨坑,就在此時,那『石錘』終於硬抗不住,『壽終正寢』,以化作滿地碎石的景象慘淡收場。
雷天腳下,一地碎石已經堆積成了一座小山。方才那巨石,看來絕非唯一被雷天『蹂躪』崩碎的。與其同病相憐的,定然不在少數......
遙遙相對的另一處山崖下,是一副與之相似又何其不同的場景。
古岩上半身同樣裸露,然而他卻沒有做那等舉石憾山的瘋狂之舉。而是立在距離石壁七丈遠的地方,雙足如生根,方寸之間不移不動......身軀魁梧不虛雷天的大漢,卻也並不悠閑。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弦上,『咻』一聲,將那就地取材,竹枝所削的沒羽之箭,送入七丈外的石壁之中。
古岩腳底,一根根纖細竹枝,一頭削尖,堆積成山,而在遠處的山壁之上,竹箭入石過半,另一半露出石壁,密密麻麻,將那滿面石壁,變成了一隻巨大無比的石刺蝟......
兩位赤膊大漢渾身獸紋如油墨才染,清晰到極致,豆大的汗珠兒遍及全身,嘩嘩啦啦往下流淌。看來以二人這等身軀,也已快到力竭的境地,只是兩大漢口中喘息粗重,然而手上,半點停歇的跡象也無......彷彿滿面石壁,與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雷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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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勢,似要將遍及一座山峰斷崖的整面石壁,盡皆砸成一地齏粉......而古岩,誓要在整面石壁之上,『植』滿纖細竹枝......
目光堅毅,手腳孔武,不達目的不罷休......
若是有人知曉兩人如此瘋狂的原由,自然非雷阿妹莫屬了。從頭到尾,她都親眼目睹了事情的經過。
自那燭火城中,一個閉眼的功夫,三人便已置身這片竹林。而身前,也多了三道看起來怪怪的身影。
雷阿妹眼中不識身份的三人,要忙著救治雲客,自然將蠻石三人丟到一旁不理。
就在此時,雷天和古岩兩位阿哥,捶足頓胸起來。
說什麼『太弱了』。
「若不是我們太弱,怎會自始至終未幫上什麼忙?」
兩人原話如此,雷阿妹皺著眉頭一琢磨,便知曉兩位阿哥如此反常的罪魁禍首了。
是因為離開神草谷時,兩人被大祭司囑託,定要奉雲客為主,護他周全,充當好侍衛角色。只是自來到一座燭火城,從頭到尾,兩人都未曾替雲客擋下什麼,這樣的侍衛,兩人自詡做的太不稱職。
歸其緣由,自然是兩人修為不足,只夠拖累人的。
兩人這便陷入瘋狂,奮加努力,說要變得強大,若是再有下次,絕對對得起大祭司的囑託,對得起兩人侍衛的身份......
雷阿妹知曉蠻石族人素來如此腦子一根筋,所以,半點勸阻的意思也沒有。其實她自己也有同感,有些自責。畢竟雲客救了神草谷全族性命。身為蠻石族人,雖然私自離谷,可根在何處,雷阿妹從未忘記。蠻石族人半隱於世,恩怨分明,既是恩人,為他捨生忘死,那是半句也不需要多說的。這個道理,蠻石族人從來信奉......
只是雷阿妹已隱隱覺察到一點,這個發現,讓她逐漸絕望。
在女子眼中,蠻石族人,所修行的獸紋築身之法,似乎很難與谷外天地的眾多修行之士相比。哪怕最厲害的大祭司,不說與竹樓中三個怪人相比,便是比起那燭火城什麼十大姓氏的老祖,恐怕都遠非敵手。
谷中的修鍊之法,是否太過雞肋?
一個恐怖的想法,在雷阿妹腦海遲遲不去......
「算了,一想多就腦門疼。還是先填飽肚子吧。」
火候終於到了。
雷阿妹眼神回到篝火,半點陰雲不再,唯有期待,滿眼喜色。
女子一手直接插入火堆之中,深入土裡。口中喊一聲『起』,只見一個龐然大物,硬生生被雷阿妹從土裡面拔了出來。
外殼堅硬,土質造型如放大蠶繭,足有數人環抱粗細。
一拳,土塊簌簌揚揚落下,裡面,露出一隻獨角牛。皮毛已去,渾身金黃,油香撲鼻,顯然,已經烤熟。
這頭獨角牛,可是一頭三劫妖獸,雷阿妹廢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從竹林之外的山林將其捕獵而回。
這等烹飪手法,是雷阿妹由那外間叫花雞的做法『領悟』而來。若是取一個貼切的名字,恐怕要叫『叫花牛妖』了。
雷阿妹閉起眼睛伸脖子細嗅,正是自己想要的味道。
只是,正想大快朵頤,一隻土黃色大手從地底鑽出,一把,便將整頭牛妖包覆在內,瞬息,消失而去。
看那方向,正是那座竹樓。
胖大和尚不參佛,又稱土龍王,自詡不動龍王,最喜美食,且從不白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