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百零三章 一城由來 救人法定
二百零三章一城由來救人法定
肚子填飽了,主意也來了?
金無異和林晚境幾乎同時看向胖大和尚,異口同聲道:「願聞其詳!」
不參佛沒有正面回應,而是望向赤紅眉毛的林晚境。
「我也是從火龍王身上得到的一點靈光,而此方法是否可行,還需火龍王細細考量,給個定論。」
林晚境一時有些詫異,沉思一番,也未曾想通明明與兩位故友是久別重逢,自己怎就成了大和尚口中靈光的啟發之人了?
大和尚口吐「鎮燚」二字,一語驚醒夢中人。
火龍王露出恍然神色,片刻后,略作遲疑的微微點頭。
「此法,我也不是未曾往這個方向去想,而是思來想去,終究是不敢。實在是此方法太過兇險,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要遭受太多的苦楚!」
大和尚介面道:「你看這小子此時的樣子,還怕更多的苦楚嗎?再說了,再危險,總歸有那麼一些成功的可能,可若是我們只是這般眼睜睜看著卻什麼也不做,可就只能等著這小子廢了!百里選中這小子,我等略作考驗,也算是頗為滿意,已有全力助他登上高位之心。世間良材難求,錯過了這小子,不知何時才能再尋到一個值得雕琢的良品美玉。退一步講,就算這小子無法擔起那個大梁,可他終究是百里的念想,若是他毀了,百里好不容易拾起的志向和雄心,恐怕......又要徹底失去,再次陷入自暴自棄的泥潭。那時讓百里重挑大樑的希望也全沒了。若是事態發展到了那等程度,我們失去的,可不是一個臭小子,而是先後兩人,兩代人的可能,或者說......是我們全部的可能和希望了!」
什麼這個可能......那個可能......
別看大和尚一番話隻言片語,含糊其辭,可三位龍王,俱是心竅玲瓏之人。另外兩人,其實已經心領神會,暗自默認贊同不已。
「我和佛爺二人,倒是知曉『鎮燚』的大致脈絡,可真正如何運轉?其精髓何在?卻是半個門外漢。火龍王不妨將其中玄妙儘可能說的詳實,也好讓我二人考量一番,若是真的其法可行,待會兒動手施救,我等三人的把握也會更大些。」
金無異看向若有所思的林晚境。
......
火龍王略作斟酌,緩緩開口。
「當年我獨自去尋那老金烏的晦氣,不敵他陰陽二火的厲害。他故意留我性命,卻在我體內種下了陰陽二火,以陽火攻火,陰火為毒,想要讓我受盡火毒折磨而死......」
當年發生的事,金無異和不參佛雖然並未在場,卻所知頗為詳細。因而火龍王並未說的多麼詳實,簡言幾句,只為接下來的言語做好鋪墊。
「後來雖然被我尋到機會,從那座金烏宮火獄逃出,可陰陽二火早已深入心竅骨髓,使我的境界大跌。一顆火龍珠,更是遍布裂痕,距離那崩碎只剩一線之隔......」
「從金烏宮逃出」幾個字說的極為輕巧,然而,火龍王兩眼之中,卻有兩團燃燒的仇恨之火直欲噴出,將其心中的波瀾暴露一二。可想而知,在那金烏宮囚禁的日子,絕非常人能夠忍受,那等待遇,定是極為慘絕和悲苦的。哪怕以火龍王聖字境的心性與修養,言及此處,都流露出此等悲憤相加的情緒......
「為壓制體內火毒,我輾轉各地,遍尋異人高人,只是,卻無人能助我祛毒。本來我是將希望寄託到了百里身上的,只是他後來卻寧肯陷入泥潭自暴自棄,也不敢挺身而出繼承夜尊衣缽。我氣他這等懦弱行徑,便寧肯忍受火毒攻心,也不再遍尋他的蹤跡了......」
聽到此處,金無異和不參佛同時嘆一口氣。轉念一想,又自心底湧出一抹欣慰。
幸好,那個爛成泥的『老酒鬼』已經開始醒悟,甚至他還瞞著眾人,挑選了一個更為年輕鮮活的可能。這說明,其實他的心底,從未真正放棄什麼......
火龍王看一眼假死的雲客,露出一抹自嘲甚至......苦澀。
「我在第一眼看到這少年時,就從他身上察覺到了百里的氣息。甚至,我還將對百里的怨氣,沖著這少年發泄了一二......」
想到當日對雲客『懲處』的那三滴岩漿,火龍王眉目一挑,略顯自嘲。
他這等身份,可以算是雲客的長輩了。無論以道齡還是以境界論,都是妥妥的以大欺小,所以對於當日的出手,此刻想來,多少有些慚愧害臊......
幸好當日未曾鑄成大錯,若是自己出手再狠厲三分,若是少年本領再稍遜一二......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此處,火龍王不由一陣后怕。
大和尚看出火龍王的窘態,沒有寬慰一二,一番話,反而有火上澆油的嫌疑。
「卻沒想到,偏偏是這個少年助你壓制了體內的火毒,甚至那深植你心的金烏鎖心之陣,也被這少年破去大半。你那等教訓後輩的行徑,在此處論,不只是以大欺小,甚至說一句恩將仇報都不為過了。你引誘他入你法相心臟,為了助你壓制大陣,他只得以命相搏......一番糾纏,你的毒倒是不足為慮了,可是他,卻受傷淪落至此......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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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種種,更坐實了你堂堂火龍王利用小輩,不擇手段之心,也更坐實了你恩將仇報的罪責!」
說到此處,已經不是嘲諷,甚至大和尚的言辭開始鋒利起來,已是滿滿的斥責之意。
看來,對於火龍王此前所做的事,大和尚是有些不認同的,甚至對雲客重傷一事,他認為火龍王屬實難辭其咎。
火龍王雙眉緊蹙,兩手握緊成拳,掙扎一番,卻未曾出言反駁,算是承認了自己此前行事的不妥......
「不動龍王所言,倒是誅心了。不過此時並非是那論功行賞或者論罪當處的時機,我們還是回歸正題,繼續探討如何救治這少年吧!」
此間只有三人,金無異只好主動承擔起和事佬的角色。
其實,不參佛也知曉火龍王引雲客入心臟,也是當時他心血來潮太過猛烈,沒有辦法的辦法。至於後來雲客被陰陽二火重傷,的確是火龍王當時束手束腳,自顧已經不暇,哪裡還有餘力『照拂』小輩兒?
一番斥責,只是言語正好推波助瀾至此,讓大和尚一時沒有忍住。另外,也有大和尚故意為之的意思。他故意混淆事情發生的順序,所為的,便是硬扣給火龍王一頂『恩將仇報』的帽子。畢竟,若是事情發展順利,仰躺在地的小傢伙能夠因禍得福。此時的言語,讓火龍王心懷愧疚,那時再要求他去做些什麼,他便不好推辭了。
這番心思,是大和尚在為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提前做安排和鋪墊......
「求人無門,那我就只能設法自救了!」
林晚境收斂心神,語氣平淡開始講述,而大和尚和金無異亦是正襟危坐,不再出言打岔。
「為躲避那頭老金烏,西土之地自然是不能待了,只得輾轉來到東土。一路之上,那老金烏種在我心底的鎖心陣法幾乎每隔數日便會發動一次,讓我心血逆流,如潮水來襲,此間二火盤磨,萬蟻鑽心,嘿嘿,簡直好一個生不如死......好一個求生難得求死不忿,好一個如喪家之犬......」
火龍王冷笑兩聲,既是藉此打壓心頭驚悸,亦是對口中『老金烏』恨意的流露。
「某一日,我深入某處地底岩漿,本來是為了引些地火入體,彌補龍珠裂痕的,只是,在那地火之中的數日,卻讓我無意間發現一個驚喜......那段時期,心血來潮的頻率已是越來越快,已成每三日必定發作一次的定例,只是在那地火之中,我待了足足十日時間,而在這十日中,心血來潮卻只發作了兩次......」
不參佛和金無異對視一眼,各自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訝。旁人不知心血來潮延遲意味著什麼,但二人豈會不知?
「這對我而言,可謂是極大的驚喜了,比那修復龍珠裂痕都要重要的多。於是我深入岩漿,想要一探究竟。如大海潛游,一直深入地底,我訝然發現,原來此地地火竟是深如無底,我一路下行,連續數日全力潛行,竟一直未曾觸及岩漿最底處在何處,直到七日後,才堪堪觸底,算是走到了這片岩漿火海的盡頭......」
不參佛和金無異聽到此處,齊齊露出震驚神色。以林晚境的修為境界,他又是火龍王之身,置身岩漿如魚得水,身法何等之快?即便這樣,依然需要連續七日的下潛,才堪堪觸底。那岩漿火海之深,可想而知了。
「既然在岩漿火海之中能延遲那心血來潮,一路下行之時,我也在細細感受此間玄妙。逐漸發現,原來這片岩漿火海,地火之力竟是遠勝別處的濃郁,正是地火之力入體,才淡化稀釋了我體內的陰陽二火,使得心血來潮削弱些許......我故意在岩漿之底逗留,直到足足九日後,心血來潮才再一次來襲,而那來襲時的痛苦,竟也不足原先一半。於是,我當即決定以此地為休養之地,慢慢調養體內二火相衝的局面......」
大和尚和金無異只是旁聽之人,並非設身處地的親臨者,聽到此處,卻依然自心底生出一抹如釋重負的感覺。火龍王當日之發現,無異於垂死之人尋到一根稻草,關鍵是這根稻草竟真的可以續命。這柳暗花明的轉折,是何等一種暢快......
「為了更好的吸收地火入體,我以伏火鼎和鎮燚兩樣府兵為基,按岩漿火海分佈走勢,布下一座大陣,然後在地面之上,築建了一座城池,將其命名為燭火城......」
燭火城乃是林晚境藏身之地,不參佛和金無異兩人其實早已探知。只是即便此時,兩位龍王依然想不通一點。火龍王既然要藏身潛修,為何又要如此招搖的在自己頭頂之上建一座如此雄偉的大城?這豈非與『潛修』二字自相矛盾?
兩人沒有發問,因為火龍王自己道明了原由。
「金烏之火乃是天火,岩漿之火卻是地火。以地火反制天火,先天便處在弱勢。所以為了以弱勝強,我需要儘可能多的尋些外力相助。同時,那陰陽匯聚的金烏之火在我體內多時,慢慢被我摸索出一些有趣的規律......」
大和尚饒有興緻看一眼面露淡淡喜色的火龍王,不禁有些好奇,何事能讓眼前這位火龍王於大苦悲中尋摸出個『有趣』二字?
「對於旁人來說,陰陽二火入體,定然是身魂皆焚的下場,可是對我火龍王而言,其實有威脅的,卻只有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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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烏以陰陽二火在我心底布陣,本意便應該是以他之火亂我體內之火。那金烏陽火的存在,只是為了與金烏陰火陰陽相濟,生生不息,起輔助作用而已。而排除陽火相濟陰火這一點,雖然陰火於我如劇毒,但那金烏陽火......卻是世間最為大補之物了......」
金無異微微點頭。
火龍王的火龍珠,便是陽火凝聚之物,他體內之火,自然是妥妥陽火之屬無疑,所以陽火『大補』的說法,並不難理解。
「那頭老金烏恐怕滿以為陰陽並舉,我定然是無法從中單單隻抽取陽火的,卻沒想到,山人妙計,真被我摸索出個辦法來!」
「我以地火侵染金烏陽火,雖然地火不如金烏陽火那般純粹,然而此地地火在數量上卻占著極大優勢。因而,一遍又一遍的淬火,猶如提煉金屬之雜誌,終於將一縷又一縷的金烏陽火轉化為我自己的力量。只是,陰陽二火彼此相濟,牽一髮而動全身,每將一縷金烏陽火轉化為自身之力,便需將與之等量的陰火散去。可憑空從體內抽離陰火,以我個人之能,卻難以做到,自然,我要尋些幫手。於是我才建了燭火城......」
不參佛略作沉吟,猜到此中關鍵,眉眼凝重,片刻后,忍不住出言一句。
「堂堂火龍王......此舉屬實有些......陰損!」
火龍王訕然一笑,微微搖頭不置可否。
「我選中修行火屬功法的世家宗門入住燭火城,為他們傳道引路。他們在這一城地界修行,便是自我布下的大陣中修行。他們吸收地火之力,猶如蚊蟲從我體內吮血而出,自然,一縷又一縷的陰火,便會一同被吸出,我體內的金烏陰火藉此消減,同時,我便可以將那金烏陽火化為己用。如此一來,體內毒質逐漸散發而出,我又借金烏陽火助長了修為修復龍珠,算是一舉兩得了。雖然此舉見效甚微,如杯水車薪,可總算將我體內的局面壓制住,勉強將一條老命保住了......」
說到此處,已近乎將一座燭火城的秘密解開了。
火龍王,是燭火城的締造者,自然也是十大姓氏口中的火主!
若是有那城中之人聽到此番言語,定然先是恍然大悟,緊接著再破口大罵。
「怨不得每個城中修士,雖然修行進境極快,卻皆是陰火入體的慘淡局面,原來,是堂堂聖字境的高人在做那將火毒『移花接木』的勾當。」
「我自知此舉並不光明磊落,有墜入魔道的嫌疑,然而......」
火龍王眉目之間儘是陰霾,眼底深處,藏著一抹掩飾不住的愧疚之意。
「為了對舉城之人稍作補償,我將金烏陽火和地火之力聚攏,讓所有城中修士,都能打破自身天賦瓶頸,進境更快;同時,我以魂靈之體許下大宏願,若是我能祛盡體內火毒,定會將城中一切心術端正之人,盡皆收錄為徒,傳授靈字,扶勉大道前行......」
大和尚和金無異同時嘆一口氣,將所有的言語咽回腹中。
「幸好,所有的問題,都被一個小傢伙解決了。」
火龍王望向雲客的眼神,已帶著一絲難得的柔和。
雲客在火龍王法相心臟之中壓製冰封了那座金烏鎖心陣,機緣巧合,也替燭火城所有人,都祛除了體內陰火之毒......
此舉不止於燭火城眾人有大恩,便是於火龍王,都是一份沉甸甸的恩情。
因為火龍王極為清楚,自己雖然借地火暫時壓制了『心血來潮』,但那只是表象。只要體內為禍的根源不除,便是千年萬年,也難痊癒。若是沒有後來發生的事,自己對一座城池的補償,什麼舉城皆收為徒的大宏願,註定只是一句假大空的妄語了......
少年將那禍根封印,可謂將自己體內的問題解決了大半,而那個頂多只算是自我安慰的宏願,也因此消散於無形之間。火龍王,傷勢緩和的基礎上,那墜入魔道的心結,也就此煙消雲散......
萬千繁雜,雲客一個少年,半點不摻假的成了堂堂火龍王的救命恩人。
「哎!」
火龍王嘆一口氣,思緒回到眼前。
「以『鎮燚』之法,救治這小子倒也可行,只是......需要做到三點。一是以府兵駐留其體內幾處關鍵靈竅,做那『定海神針』,穩固其身軀與魂魄;二是在其體內,如旱地修溝渠,新開靈竅,重掘經脈,讓他體內靈力能夠重新周天運轉......若是這兩點皆成,便可走那最關鍵的第三步了......」
火龍王正襟危坐,語氣嚴肅。
「若是這小子能挺過前兩步,便可尋人以『蚊蟲吮血』之法,將其體內陰陽二火引出,再以聖境之力,將其體內糾纏不休的三種古怪靈力,盡皆抽絲剝繭,源靈歸流......陰火之毒,即便他體內只是源於我體內的極少數,依然極為棘手,好在我三人齊聚,共同做那吮血的蚊蟲,將那陰毒一分為三,想來倒也勉強能夠應對了!唯有這小子體內三種混亂的靈力,我等介入之後會如何?定然是難以預料的。若是到時有什麼意外,便需我三人見機行事了。」
不參佛和金無異同樣面色鄭重。
「便依此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