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百零五章 龍王收徒
二百零五章龍王收徒
煉化府兵,有三重境界:養器、淬靈、封神。
三重境界漸次完成,在一定程度上,其實相當於將那靈器回爐重鑄。只是,此爐非彼爐,並非煉器師焚鼎采火的外爐,而是藏在修行者身軀之中以靈府為基築煉而成的內爐。
修行者一旦邁過玄字中天門,便不得不為煉化府兵一事傷神。而所選定的府兵甚至候補之物,定然是修行者能力範圍之內品秩最高者。再寒酸的修行者,既然已經邁過了那道中天門,恐怕也得有些家底,所選中的府兵,至少也得是靈器七品以上的品秩。七品以上的靈器,統稱為上品靈器,已經算是大多數人眼中的絕好之物了。無論是靈器自身材質,還是蘊靈程度,甚至是自帶神通,都絕對各有其獨到之處。這等靈器,由內而外已經自成一體,圓融如一,若是毀其形制,只會使得靈器自身的神通異處也一同被毀去……
所謂回爐重鑄,只是『神似』,自然無法完全相同。
至少煉化靈器為府兵,不需像投入火爐的舊鐵之物,先得將其徹底化為鐵水。府兵煉化之初,是可以省去這回爐的第一步驟的,因此使得靈器原先的形制,可以保留下來......那靈器自帶的神通,自然也原樣保留。
除去這一點,便與那鐵匠鑄鐵,煉器師打造靈器,有異曲同工之處了。
養器,相當於對形制已成的器胚投爐火煉。一遍又一遍以『高溫』炙烤,打破其原有極堅之質地,轉為可塑性強些的極軟之質地,以便修士如鐫刻符文,將自身靈力與心神烙印其中,使這靈器得到滋養和蘊養。此一步的難點便在於『火候』二字,因為修士靈府內的火焰,其實正是自身的靈力,若是用力不到,無法使得靈器可塑,可若使得猛了,恐怕會打破靈器原有近乎圓融如一的平衡,輕則失去一件上好靈器,重則……被靈器反噬!
若是完成這一步,能成功養器,其實,那靈器便可以稱之為府兵了。
淬靈,便相當於煉器之淬火。在那府兵之上烙印修士自身心神之後,靈力由火煉轉為水煉,再由水煉轉化為火煉......以這等反覆逆轉之法,將靈器之中的雜質祛除,連同府兵與修行者不相契合的部分也一齊祛除,還此物一個『純粹』二字。
如果說『養器』、『淬靈』兩步,是府兵煉化的必經之路。那第三步的『封神』,卻可以說是可遇不可求的罕有境界了。
所謂『封神』,其實便是府兵自己衍生出靈智,謂之器靈。好比人之三魂七魄,器靈一生,便使得那靈器死物成長為了活物,與修行者一道器形分身無異……
唯有神器之屬,方能百分百凝聚器靈,連僅次於神器的聖兵之屬,也堪堪只有不超三成的希望而已。至於那尚屬於靈器範疇的器物,哪怕是半聖兵,也是萬中無一者方有凝聚器靈之希望。而一旦凝聚出了器靈,哪怕只是最次的一品靈器,理論上,也有成長為神器的可能……當然,僅僅只是一種可能而已......
對於此時的雲客來說,那可遇不可求的『封神』遠在天邊,連第一步的『養器』,也並非近在咫尺。
養器之前,至少要讓靈器與靈府彼此認同,以防出現『水土不服』。
他此時要做的,便是宛如挖坑栽樹,讓那九件靈器在自己靈府之中站住腳,如新植草木,既要這一方『水土』願意容納那草木,也要這草木情願扎出根來。
這兩件事有一件不妥,便無法養器。無法養器,就註定這件府兵煉化失敗了!
「七日!至多七日!若是哪件靈器在這小子體內待了七日時間都無法『紮根』,我們便立即將其取出,以防那桀驁不馴的器物對這小子造成更深層次的傷害!」
金無異目視渾身上下半點變化也無的雲客,鄭重其事道。
言語之間,一縷神識從金無異眉心飄出,如螢火之蟲,輕輕飄落雲客身上,忽而消失不見。
「嗯!」不需金無異多說,三位龍王都是過來人,自然知曉此間兇險。另外兩人同樣面色凝重的微微點頭,然後效仿金無異,各自從眉心擠出一縷神識,注入雲客體內。
府兵與靈府彼此接納,需要看雲客自身的造化,外力所起作用並不大,然而,以三位龍王聖境之能,自然也並非完全使不上力。若是那靈器反噬的最壞情況出現,至少三人能提前感知,將那『罪魁禍首』取出,保全雲客性命,稍稍彌補挽回一二。
三縷神識,便是三位龍王對雲客護法的最直接明證了!
有這三縷神識在,自然不需三人一眼不眨的守在雲客身旁,同時為了能在意外出現之時及時出手相助,三人也不敢抽身遠離,活動範圍,只在這一谷竹林之間。
三位龍王起身離開后,一座竹樓,死一般的寂靜,還有死一般的雲客,獨自仰躺在地,吉凶難知......
......
一出竹樓,山風拂來,竹香瀰漫,令人心曠神怡。即便三位龍王這般心定如磐石的聖境之人,都陡覺心神一輕,似有千鈞重擔從肩頭飛去九霄雲外,渾身舒坦。
竹林所在的山谷兩側,各有一道赤.裸上身的魁梧身影,忙著『摧殘』那兩處壁立千仞的陡峭石壁,轟隆作響。
雷天以石錘石,腳底早已是小山般的一地碎石,而那石壁,也早已『體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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膚』,再難尋到方寸之完好之地。
另一側的崖壁之上,亦是同樣的『體無完膚』,只是稍有不同的是,此處沒有蛛網裂紋,而是遍布一根根削尖的竹箭......密密麻麻,如密竹橫長山崖上。
竹樓外不遠處,燃著一堆篝火,身形不小年齡尚小的雷阿妹守著篝火,支木為架,正在全神貫注烤著什麼東西......
竹林外發生的事,不用眼睛去看,三位龍王亦是瞭若指掌,所以對於雷天和古岩的怪異舉動,半點也不意外。只是三人望向兩位大漢的眼神,多少透著些許古怪......甚至......鄙夷神色,猶如......在看著兩個費力不討好的......傻子?
三位龍王徑自走到篝火旁,盤腿坐在滿地青竹落葉之上。三人外加一個雷阿妹,恰好四人圍坐一圈,將那篝火圈禁中間。
篝火上所架火烤的,是兩隻山兔、一隻山雞,雖然亦是渾身流油,香氣撲面,可是比起雷阿妹先前炙烤的『叫花牛』,無論是從體型上,還是從對視覺味覺的衝擊上,無疑都遜色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小姑娘,大和尚方才吃了你好不容易烤熟的一頭牛,你心中不會怪罪大和尚吧!」
不參佛率先打破沉默,沖著雷阿妹言語一句,有些打趣意味。
雷阿妹卻分毫不為所動,面不改色,只是兩眼瞪視著篝火上的烤兔與烤山雞,似乎生怕火候掌握不好而折煞美味。
大和尚倒也不惱,繼續引誘雷阿妹說話。
「倒也並非全賴大和尚嘴饞,主要是小姑娘你的炙烤手法太過獨到,味道太過誘人,大和尚才一時沒有忍住的。」
雷阿妹依然不言不語,似乎片刻間變成了一個聾子,對於不參佛的言語置若罔聞。
大和尚哈哈一笑,一隻大手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滿臉訕笑。
自己如此兩次三番向一個小輩套近乎,卻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委實......有些掛不住臉。
三位龍王巔峰之時,都已是返璞歸真的真聖境界,即便後來受傷跌境些許,也只是修為境界,而非修心境界,所以大和尚雖然是那高高在上的聖境之人,但心境,卻在根本上是一個『老小兒』,不動如山時歸不動,但心念動時,亦如常人一般心緒萬千......
「大和尚,不告而拿謂之偷,你偷了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烤熟的一頭牛,不趕緊卑躬屈膝道個歉,反而拿言語挖苦人家,豈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莫說人家小姑娘,便是我,也不會輕易饒了你。」
金無異和林晚境很樂意看到大和尚吃癟,金無異戲謔著挑了挑眉,林晚境更是直接出言挖苦,很不客氣的為雷阿妹打抱不平。
大和尚哈哈一笑,那隻摸頭的厚重手掌改變姿勢,撓了撓頭,繼續束手無策。
一個小姑娘對自己不愛搭理,還能如何?而且,確實是自己理虧啊。
大和尚一邊無地自容,一邊被香氣吸引,緩緩抬起頭來,兩道目光,直勾勾看向篝火之上。
原來,兩隻山兔、一直山雞,正在此時火候正好,堪堪熟透......熟食的香氣,猶如世間最濃的迷藥,直接讓大和尚心上生出一隻只躁動的小手,抓心撓肝,食指大動......
大和尚兩眼滾圓,眼睜睜看著雷阿妹自那篝火之上,取下一隻肥嫩烤兔,放在鼻端,深深吸一口氣。
「嗯~~」
大和尚不由自主的往前湊,湊到跟前,與雷阿妹一般,同樣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和尚一姑娘,微微搖頭,如痴如醉。兩人動作整齊劃一,猶如此前已經演練過無數遍......
雷阿妹驀然覺察近前多了一張肥碩大臉,嚇了一跳,好在視美味如命,未曾出現將手中所執拋飛出去的一幕......
看清大和尚的面容,雷阿妹挑釁的挑了挑眉。然後,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舉動。
「喏!」
雷阿妹一把將竹棍連同棍上烤肉塞到了大和尚的手裡,動作簡單幹脆,半點猶豫也無。
哈?
這一番突兀操作,倒讓大和尚瞬間腦子不夠用了。連那滋啦啦流油的烤山兔,都未曾顧得上往嘴裡送。
「小姑娘,你這是......」
世間能讓大和尚心顫手抖者,唯美食美酒也。
只是,大和尚再嗜吃如命,終究也是要些面子的。
自己已經『不告而拿』了人家小姑娘的整隻烤牛,若是再理所當然的吃下一隻烤兔,可就接連兩次做了那嘴邊奪人食的勾當了。於情於理,都心虧啊!
雷阿妹咧嘴一笑。蠻石族女子與那世間所描寫的女子嬌柔美貌半點不沾邊,但這一笑,卻也溫暖如光,憨態可愛。
接下來,雷阿妹的舉動,卻讓此間所有人大呼意外了。
只見她麻利的從篝火上取下另一隻山兔和山雞,一人一份,遞到了金無異和林晚境的手中。
雷阿妹猶如剛剛做完一件極為值得驕傲的事,拍了拍手,滿臉洋溢著微微得意的笑。只是,那默默吞咽口水的動作,卻似乎有些出賣主人,向外人偷偷揭發,即便雷阿妹美食送人之舉極為心誠,但她的胃卻極為反對......
「小姑娘,你這是......為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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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默默吞了一口口水,瞅了瞅自己手中之物,再瞅瞅同樣目瞪口呆的兩位老友,雖擔心下一刻小姑娘恐心智恢復『正常』將到手的美食索要回去,同時又想討個明白,掙扎一番,終於將心頭疑問問完。
雷阿妹麻利的取出一個口袋,揭開口子,裡面原來是數只剛剛死去不久的山兔山雞之屬,看來這幾日里,蠻石少女也沒閑著。
只見她一邊熟練的退毛、以竹枝穿插,一邊沖著不參佛擠出一絲笑容。
「大和尚不用心有顧忌,放心大膽的吃便是!」
不參佛雖早已被烤肉香氣引誘的垂涎欲滴,但狠了狠心,毅然決定問個清楚。
雷阿妹『哎呀』一聲。
「雲恩公是我們蠻石族的恩公,你們三位是雲恩公的恩公,那不就是說,你們也是我雷阿妹的恩公嗎?我和阿哥救不了重傷的雲恩公,但為恩公的恩公送幾隻烤雞烤兔,有什麼打緊的?」
說到最後,雷阿妹語氣有些低沉,甚至有些慚愧的低下頭,似乎對於不能『救治雲恩公』一事,有些耿耿於懷。
不參佛和金無異、林晚境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眼下幾個年輕人,雖然看起來有些蠢笨,但這份感恩之心卻難能可貴,而且看幾人的樣子,似乎從未修習過什麼靈字法訣道訣,所展示的力量,是那純以外力提升身體力量的法子?」
不參佛第一個開動嘴巴,金無異和林晚境雖然不像大和尚一般以食為天,但辟不辟穀,全因心情而論,倒也沒有拒絕這到手美食。金無異袖袍翻轉,手中已多出幾壺上好佳釀,兩位老友何須謙讓,早一人一壺取過暢飲。
有酒有肉,有肉有友,故友相逢,舉杯暢飲,也算人間好時節!
除了大和尚大口吃肉大口飲酒,金無異和林晚境喝酒時暢飲,吃肉食卻小口而食,三人難得享受了這片刻光景。
......
金無異想起什麼,突然抬手先後指了指兩側斷崖之下。
「抱石砸山、射竹為箭,終究是修行小道,試問天底下有幾人會站著不動等著你打?只使一身蠻力,與野獸何異?連那懂得吞吐天地的妖獸都不如!」
一句話,將奮發圖強的雷天和古岩批落塵埃里。
金無異一揮袖,遠處兩側崖壁,同時生出古怪。
兩側山崖,猶如片刻之間,變成了豎立而起的水面,波濤蕩漾,滾滾而來。
雷天和古岩一開始都以為是自己筋疲力竭致使眼花,用力搖了搖頭,才發覺確實是崖壁『成精』了。
兩人都是腦子轉起來不那麼靈光之人,一時之間,懵懵懂懂,一陣頭大,也不去深想為何生出眼下這等古怪?一個高舉巨石,一個彎弓搭箭,繼續向著崖壁發起衝擊!
只是,先前那崖壁是死的,可這會間,卻成了如水面波濤起伏一般的活物。想要砸中或者射中,好像就沒有先前那般容易了......
雷阿妹左看看,右望望,滿臉鄙夷,以手捂眼,沒臉再看。
兩位阿哥,簡直......太丟人了。
只見,那舉石砸山的雷天,每每重石砸下,眼看便要砸中石壁的關頭.那『狡猾』的石壁便會如水波一盪而開三五尺,不遠不近,恰好,使得傾力之下的一擊又一擊,落在空處......
與雷天同病相憐的古岩,也是一般憋屈的遭遇。射出的一支支竹箭,來到石壁近前,便會自石壁之上捲起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卷中竹箭,再一個抖擻,那勁力極足的竹箭要麼分崩離析,要麼『啪嘰』一聲,頹然墜落在地......
偏偏兩人都是如牛一般的犟脾氣,雖不知眼下古怪因何而生,卻一門子偏向虎山行的莽撞舉動,換回的結果,卻是再一次被那石壁無情戲耍......
兩個魁梧大漢,在那山壁之前,踉踉蹌蹌,手舞足蹈,如溺水之人在水撲騰,狼狽不堪!
......
金無異出手的初衷,是為了讓兩個大漢知難而退。
更深層次的用心,自然是讓他們悟通『天底下沒有站著不動的敵人』這個道理。只是,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很明顯事與願違了!
兩頭犟驢,雖然悟性不佳,但身體是真的壯。從日落耗到日升,再從日升耗到日落......緊靠著一副獸紋加持的身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那石壁之前......手舞足蹈了整整三日。
而且,尚未露出絲毫放棄之心。
直到,本想點石成金的金無異終於受不了了,一個揮袖,那波濤滾滾的石壁驟然一個『大浪』掀起,兩個大漢猝不及防,不偏不倚,狠狠被那石壁扇了一個巴掌,身形飛起,筆直墜落篝火旁。兩人晃了晃腦袋,就此昏厥過去......
雷阿妹慌忙欲起身,不參佛和顏悅色道:「無妨!」
「小姑娘,大和尚雖以食為天,視肉如命,卻從無白吃習慣,如今得你美食相投,自然要拿出等價的東西相報答。」
雷阿妹擺了擺手,口中呵呵笑著「不用不用」,卻突然面色一變,滿是震驚。
因為,大和尚接著道:「大和尚身無長物,唯有一身不動如山的聖境大道,至今無人繼承。不如就將你收為徒弟,用以抵過這兩頓飯錢如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