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陳凝的視線轉向窗外的月亮，樹葉隨風翻動，簌簌作響，夏季一覽無餘。
而與夜色相媲美的是她眉間的淡漠。
「林意舟的後面是李敏敏。」
李韓語戳了戳她，在她耳邊吹風。
陳凝抬頭望去，李敏敏眉毛濃密，天然柳葉眉，眉下一雙大大的眼睛，皮膚是天然小麥色。她說不上漂亮，也還算端正。
再看林意舟，他不知道在笑什麼，陳凝突然覺得他們有些相像。
這個可怕詭異的想法把她嚇了一跳，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覺得自己像著魔了一般，難道除了林意舟她就沒有其他感興趣的事了嗎？
陳凝不再往下想
「大家好，我叫李敏敏，來自榕城。」
「還有別的嗎？」趙金成翻著記名冊隨口問道。
「我……沒了」
「沒有關係，大膽說。」
「真的沒了」李敏敏緊緊攥著衣服的一角，一副痴痴獃呆的樣子。空調吹得她哆嗦，她咬咬牙，低著頭走下講台。
趙金成對她有極深的印象。
全部的同學自我介紹完，晚自習已經過去了一半，趙金成把排好的座位表放到ppt上，讓他們自行換位。
陳凝看著ppt，大腦已經死機了幾秒。
她在第一排的正中間，林意舟是她的后桌，李敏敏是她的同桌。
陳凝看到李敏敏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她的內心別提多震撼了。
班主任是有預見未來的本領嗎？
這妥妥的修羅場，陳凝心裡一陣哀鳴。
「陳凝小同學，你擋著我的路了。」
林意舟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睛很深邃，像一汪深潭，又像一汪幽深的泉水。
他說話時候的嘴唇輕啟，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磁性。
「哦，哦，」
陳凝反應過來，連忙挪開身子，乖巧的站在一旁。
她的東西不多，只有雜七亂八的小物件。她正值青春，也喜歡追星。桌子上會擺放著偶像的照片和小卡。前幾年在中國大火的防彈少年團她並不喜歡，反而喜歡與她年齡甚遠的superjunior。
家裡人反對她追星，但她向來逆反型人格，不讓做的偏做。她從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她認為，只要自己快樂就好，別人怎麼可以左右她呢！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永遠不會萌動春心的人，不會被打敗。
可是當林意舟坐在她旁邊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她的心像是被蹂躪在一起。
林意舟看著前方，看都沒有看一眼陳凝。
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平靜的不像話。
「那個…林意舟，你是溫城人？」
陳凝思索著問道，盡量顯得不突兀。
「嗯」
林意舟淡淡的答道，
「那溫城有哪些特色啊？比如說什麼特產呀？特色菜肴呀？還有溫城特點的風景呀？」
陳凝的問題有些多，不過林意舟還是耐心的回答了她。
「溫城有三大特色，首先是溫城人口眾多，其次是溫城美食眾多，第三就是溫城風景，我們溫城最美麗的風景是溫城塔。」
「那你為什麼來這邊上學啊？」
「就命運般的，被逼著來了。」
這個回答成功的引起了趙金成的注意，他往林意舟旁邊一站，示意他可以繼續說下去，他準備好聆聽了。
這一舉動顯然讓林意舟支愣起來，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眼手腕上不存在的表侃侃而談。
「不得不說咱們學校的宣傳能力，讓我媽等眾人認為只要來了就可以上985211。」
趙金成聞言笑道：「這有什麼難辦的，咱們學校是重點中學啊，能不好嗎？」
「只要你肯努力，最起碼保證可以上一本的大樓。」
趙金成擺出魔鬼班主任的姿態，一副說教人的語氣說道。他的眼睛一轉，一眼就看到了陳凝鉛筆盒豎著的照片，「陳凝，把照片拿下來。」
「哦」陳凝的聲音低的聽不清，把照片放在手裡不願拿下來。
「這是誰呀？」
林意舟湊上去好奇的問道。
「這是superjunior的銀赫。」
「竟然比我帥。」他一臉惋惜，在陳凝看來，用厚顏無恥這個詞也不為過。
「行了，林意舟，我以後會重點關注你的。」
在兩人的注視下，趙金成不緊不慢的說。
「老師，我會好好表現的。」
陳凝抿嘴，因為她的性格內向，對於沒有劃分到她的範圍之內的都算做陌生人，但她又被林意舟這種人深深吸引。
「李敏敏同學，你多跟林意舟同學進行交流，看看他怎樣對待外物，你的性格太內向了，這樣對你不好。」
趙金成的話讓陳凝心裡咯噔一聲，她甚至都不想就把這活攬到自己身上。「別」，說完又後悔不已。
李敏敏低下頭，臉上看不清神色，只有陳凝感覺到氣氛到了零點，還有，李敏敏快要把她的牛仔褲摳出洞來了。
林意舟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肩膀，「陳凝，我哪裡做的不對，為什麼不和我玩？」，他似笑非笑地盯著陳凝，眼裡是讓陳凝害怕的查究。
陳凝支支吾吾，大腦快速轉動，準備敷衍過去。偏偏林意舟的手扣在她的肩膀上，有千斤重。
「我…」
兩人猝不及防的對視，在這一刻，心照不宣。
「逗你的。」
林意舟放開她，前傾著身子和李敏敏說話，陳凝呼了一口氣。
他大概知道她的喜歡了吧，他什麼都不說，只是結束了話題。
開學的這幾天都是陰雨綿綿，天空中總飄著一些烏雲。
學生們做夢都想逃過的軍訓就這麼去掉了，不過校長的意見是明年和高二一起。
詭計多端地校長！
陳凝蹲在宿舍樓下面，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拿著一把傘，望著外面的天空，看著那些烏雲，眼睛里有些許失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凝凝，你這是在等誰嗎？」
突然上空傳來聲音。
陳凝回頭看去，只見紀涵一拿著傘站在她身邊，她甚至都沒感知到她的到來。
陳凝笑了笑，搖頭說道：「沒有，我在發獃，我喜歡下雨。」
紀涵一也笑了笑，「走吧，我帶你去吃飯。」
兩人撐著傘傘走向食堂。
她們走在學校的馬路上，雨絲慢慢變得密集。
陳凝低頭看著雨滴從自己的傘尖滴落下去，然後消散於空氣之中。
他倆相對無言，只聽見滴答滴答地雨聲以及窸窣的風聲。紅色的朱牆上是雨水的痕迹，地上翻飛著泥土的氣息。
不知道走了多久，陳凝開口問道：「你和韓語和好了嗎？」
「沒」
映襯著雨聲，紀涵一更顯憂鬱。
「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以後和我無關。」
紀涵一冷淡地說道。
陳凝點了點頭，不再開口，繼續保持沉默，這是朋友之間慣有的氣話。
走過學校操場，她們進入食堂。
陳凝和紀涵一打好餐，就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
陳凝拿著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邊吹涼，然後喝了一口。
味道還是蠻不錯的，陳凝又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涼，然後放進嘴巴里，細嚼慢咽，很享受。
紀涵一坐在陳凝的旁邊，也跟著吃了一口粥，但是吃完之後，卻不滿意，又舀了一勺粥，慢慢地喝了起來。
「看你後面，第三排中間。」
紀涵一抬頭，對著第三排的方向對陳凝說道。
陳凝順著紀涵一指的方向看去。
第三排的中間坐著一個男生，臉龐清秀，皮膚很白皙，五官也很精緻。
「怎麼了？」
「你看那個人，長得帥吧？」
紀涵一說道，臉上帶著一絲羞澀。
陳凝點了點頭。
「那我可以追求他吧？」
「啊？」
紀涵一臉頰微微泛紅，「你別管啦，反正我就是想追他，你要幫我哦！」
陳凝看著她的樣子，不禁莞爾，心想著原來她也會害羞啊！
「你要我怎麼做啊？我可不敢貿然幫你。」
「你幫我去要個電話號碼唄，就說我喜歡他。」
陳凝愣住，有些為難之色，她的暗戀都沒能說出口。
「怎麼？你不肯幫我？你不是最好的閨蜜嗎？你不會忍心看著我一直單身吧？」
「我也想幫你，但是我怕他不同意啊！而且你這樣貿然的行為也太唐突了吧。」
「求你」
紀涵一撒嬌地搖晃著陳凝的胳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好啦，好啦，我試試。」
陳凝妥協了，她帶著忐忑不安的心走向那個帥哥，三步一回頭，她看到紀涵一衝她擺擺手，臉紅的像蘋果。
為了姐妹的幸福，陳凝在心裡打氣，只能硬著頭皮上。
陳凝走到了那個帥哥旁邊，輕咳了一聲。
帥哥嘴裡塞滿了飯，轉頭，看向她。
「那個，我叫陳凝，是那位的朋友，她超級喜歡你，想要個你的聯繫方式。」
陳凝給帥哥指著，紀涵一羞澀的面孔映在帥哥眼中。
「哦」
帥哥哦了一聲，便低頭吃東西。
陳凝尷尬極了，看到帥哥不理會自己，她咬牙繼續說道：
「那個，方便給一下你的聯繫方式嗎？」
「我不喜歡」，帥哥淡淡地吐出四個字。
「好的」
她轉身離開，不想在這裡繼續丟人現眼，現實是怕什麼，來什麼。
「陳凝，被拒絕了？」
林意舟和宋景揚並肩走過來，看著陳凝一副挫敗的模樣，調侃地問道。
陳凝白了宋景揚一眼嘲笑著說，「你不也沒成功？」
宋景揚哈哈大笑，「要不我們湊一對？」
「不要」陳凝連忙拒絕
「為什麼？」
「因為你太花心了」
宋景揚皺眉，「我哪裡花心了？」
「宋少爺你上個星期的女朋友姓李，這星期姓秦，下個星期就不知道了。」陳凝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行」宋景揚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陳凝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意舟，她也不知這份心虛在哪裡來，儘管林意舟根本不在意她。
「那個，不是我」
「陳凝，我的聯繫方式。」
帥哥纖細的手臂伸過來，將一串電話號碼塞到陳凝手中。
「謝謝」
陳凝的全部注意力在林意舟身上，一時間忘記接，手一抖，那張電話號碼掉在了地上。
林意舟蹲下身子，撿起那張電話號碼遞給她，「你的。」
「不是，是涵一喜歡她。」
「陳凝，沒必要和我解釋。」
陳凝的心猛烈顫抖了一下，低下頭，將那張紙緊握在掌心裡，低垂著腦袋，一句話都說不出。
林意舟沒有再理會她，往前走去。
宋景揚哭喪著臉，這個尷尬的氣氛讓他這個旁觀者痛苦萬分。
陳凝看向林意舟的背影，他的腳步越來越遠，漸漸地消失在人群中。
淚珠兒順著眼眶流到脖頸內，陳凝用手抹了一把臉，她吸了吸鼻子，擦乾眼淚，看了看手中的紙條，她將那張紙條攥在手心，緊緊地捏著，手指泛白。
再靠近一點是不可能的了。
她還沒來得及去說，就被他扼殺在襁褓里。
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卻被告訴不允許進入他的世界。
一幕幕在陳凝腦海里播放，黑白色畫面默認了這些苦痛。
緩解片刻，陳凝目光堅定的向紀涵一走去，紀涵一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剛剛那一幕紀涵一全都看到了，陳凝的眼神和表情，她都看在眼裡，發生了什麼可想而知，心中不禁有些感嘆。
「沒有關係，才開學一個星期多，還沒有見更多的男孩呢！」
紀涵一拍了拍陳凝的後背，寬慰她。
陳凝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將手中的紙條放到她手上。
「嗯，謝謝。」紀涵一不敢激動，照顧著陳凝的感受。
雨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