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苦澀的笑在嘴角蔓延，出逃之時，就已經有了身孕么…

意思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或許是鳳至一族的某個人了？

如此巨大的震驚之下，離霜的聲音仍舊保持著沉靜，她微側過身，掃了一眼身後的銀髮男子：「多謝告知，我就不多留了。」

這般不為所動？

鳳燭微愣，他嘆了一口氣：「也好，送客。」

圍住的人群識相地散開，一個模樣可人的小丫鬟沖了上來，她身著鵝黃色的衣袍，甜甜一笑，臉頰上的梨渦最是醉人。

「天色不早，由我來為你們引聲音路吧。」

目送著二人離去，鳳燭方才和善的模樣褪去，他冷冷掃了一眼四周，強大的威懾力之下，周圍的人除鳳冰之外，齊刷刷跪下。

他聲音表面平和，卻意外的有壓迫性：「我把你們安插在這裡，是為了讓你們做這些的？」

鳳冰咯咯笑了幾聲，她幽幽道：「表哥，方才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樣偽裝的不錯。」

平日里殺人不眨眼的鳳燭，亦會對著兩個南夜國的人展現善意的一面…不，他沒有善意，即使有，那也是偽善。

鳳冰不知曉是什麼促使著鳳燭變成了現在這副性情，或許是他生來就冷血吧。

鳳燭並沒有理會鳳冰，那個高大俊美的身形向門外走去，他冷漠的聲音在室內回蕩著：「好在她今日無事，若是你們傷了她分毫，下場你們應該是清楚的。」

眾人戰慄著，回答道：「是，大人。」

身處暗處的少年眨了眨乾澀的眼睛，他抿了抿唇，暗淡月色之下，他彷彿潛藏絕妙的幽靈一般，死盯著室內的情況。

「大人和師姐無事，是時候離開了。」

冷風吹拂下來，他的細長的手指凍的僵硬，少年眉頭下意識蹙了起來，然而一方面，他又彷彿覺察不到寒冷一般，小心翼翼離開了攀附的牆壁。

一個念頭在腦海油然而生，傻丫頭已經睡著了，今日要不要給她帶一些雪丸子了。

這麼遲了，糕點鋪應該或許已經關閉了。

細細聽來，不知是何人的嘆息，被這一望無際的雪色和月空埋沒，偶有一陣寒風吹過，甚至讓人以為方才是幻聽了。

……

元陌仍舊很不適應寒冷。

他們二人是乘坐鳳燭早先安排好的馬車離開的，轎子內部放置有取暖的火盆，所以和外界判若兩個季節。

然而元陌那少有展現的局促，在外界吹拂不停的寒風之下，變得更加的明顯。

離霜輕聲道：「冷了？」

她雪白的小手探過去，想要感知他現在的體溫，才發覺對方的溫度居然比自己還高了些許。

元陌並非是冷了，只是這綿綿的雪色，又讓他憶起不想憶起的事情而已。

在別人的面前，他可以竭力掩藏，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只是對於她，他不想藏。

離霜的手稍用力了幾分，她眸子輕輕垂下，思緒萬千，脫口而出的只有短短几個字：「回南夜國可好？」

元陌忽然抱住了她，他聲音低沉，無比肯定道：「好。」

爹爹最是寵愛她的。

她記得幼時她想要一隻風箏，自己去劈竹，細嫩的小手被細細的竹條划的滿是口子，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心疼的差點掉眼淚。

後來爹爹投靠了南夜國，憑藉著沙場上的浴血奮戰，給了她同齡人有的一切。

包括漂亮的風箏。

她幼時爬樹墜入府中的蓮花池子，那個征戰剛回來的人，披著重甲帶著傷，徑直跳下來救她。

後來就是她被救上來，嗆了幾口水，有驚無險，爹爹卻因為傷口泡了水，高燒了幾日。

這樣的事有許多，如此而已。

她那時不喜歡整日的訓練，曾經因為爹爹將她送到山上修行而怨恨，知道看到那原本年輕的人兒，鬢角又添了一抹白。

她才知曉，自己早先的那些賭氣，又算得了什麼。

接替爹爹去征戰，亦是他一直不允許的，然而他阻攔不住她。

還有攔不住的，王命如山。

那時，她就已經不忍心讓年邁的爹爹再去戰場廝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