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起 第三十四章 忍你很久了
秦陸的氣息很虛弱,走路都不太穩,需要和溫俞互相攙扶著,才能勉強撐住的樣子。
他的表情頗為精彩,有大戰之後的疲憊,也有完成任務的驕傲,甚至隱約中,他還表現出了一副渴望得到楊釗褒獎的期待。
一旁的溫俞都看呆了,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懷疑楊碩康還陽了,緊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不過,溫俞的這幅做派卻也符合他的人設,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受的傷都比秦陸要更加嚴重,以至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很合情合理。
「其他人呢?」
這時,石壁內部竟然傳出一道聲音,正是楊釗。
秦陸內心一動,眼中流露出一抹冷漠,他沉聲道:「我們低估了秦陸的實力,被他在最後關頭反殺了兩人,就連我和楊覺,也因此受了重傷。不過請公子放心,秦陸已死!」
說完,秦陸便感覺到一道目光從石壁內部探出,落在他和溫俞的身上。
秦陸屹然不動,目光堅毅中還帶著幾分恭敬,任由目光掃視,也沒有半點的慌亂。
不過,溫俞卻愈發緊張了起來,他突然有些後悔要跟秦陸來演這麼一齣戲,要是事情敗露怎麼辦?
還好,楊釗並沒有察覺出什麼,或者該說他根本就沒考慮過眼前的楊碩康二人是冒牌貨,畢竟秦陸僅僅只是隱,楊碩康四個打一個,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輸的樣子。
「進來吧。」
此話一出,石壁的表面立即泛起了水波一般的漣漪,可以通往未知處。
秦陸一邊攙扶著溫俞,一邊悄悄在他腰間用力捏了一把,溫俞倒吸一口冷氣,腦子裡清醒了不少。
他急忙穩住心神,意識到剛才有些危險,差點露出破綻。
按照他和秦陸說好的,他扮演一個重傷垂危之人,進去后就往地上一坐,剩下的全部交給秦陸即可。
「不用擔心,要是裡面沒什麼埋伏的話,我直接砍了他,忍他很久了。」
秦陸暗中傳音道。
這本應該是一句寬慰的話,可溫俞聽起來卻是感覺一陣心驚肉跳,在別人地盤上說這種話真的好嗎?不過這也沒辦法了,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石壁內部連接著一條狹隘通道,勉強能讓秦陸二人一起進入,四周很黑,沒有一絲的光亮,空氣中還帶著幾分潮濕與霉氣,就像是在泥土中行走。
大約兩百丈之後,前方悄然冒出一絲光芒,通道也隨之擴大了起來,即將到達終點。
秦陸凝視前方,他雖然和溫俞說得很輕鬆,但他的內心卻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自從經歷了楊碩康以羅盤差點鎮殺他之後,秦陸便收起了所有的輕視,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況,楊釗乃是楊家這輩以來最出色的弟子,誰能確保後者沒有掌握一些禁忌手段呢?
終於,當秦陸二人從通道中走出,他們來到了一個並不大的山洞裡。
奇怪的是,明明看不見任何的光源,山洞內部卻亮如白晝,四周很空曠,沒有半點綠植,透著荒蕪與死寂。
然而,就在山洞的盡頭,赫然生長著大量的靈藥,水生花、朱果,赤陽藤……放眼望去,竟都是二品以上的靈藥,且大多都已經成熟,紮根在一塊晶瑩的葯田之中,搖曳著令人沉醉的光澤。
馥郁芬芳,氤氳煙霧,葯田與山洞之間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給予秦陸二人無比震撼的衝擊。
但很快的,秦陸便回過神來,他看向葯田前站著的一道身影,眼底深處隱隱有一抹精光閃過。
他暗中示意溫俞,後者心領神會,當即盤坐在地上,一臉痛苦,卻又不敢發出聲音,唯恐打破了此地的寧靜。
溫俞知道,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就沒他什麼事了,他只需要靜靜地坐著,佯裝療傷即可。
在心中觀想著楊碩康的秦陸,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溫俞,臉上盡顯鄙夷之意,似乎見不得對方和自己搶功勞。
隨即他正視前方,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邊捂著胸口,一邊裝出很勉強的樣子,沉聲道:「公子,我等幸不辱命,秦陸已被血祭,羅盤物歸原主!」
說完,他取出羅盤,半弓著身子,以一手托出。
聞言,原本背對著秦陸二人的楊釗緩緩轉過了身,他的目光在秦陸二人身上來回掃視,倒也不著急拿到羅盤,而是一臉冷峻地說道:「幸不辱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立了大功,還很滿意?」
秦陸先是一愣,接著大驚失色,「公子,我……」
楊釗冷哼了一聲,直接打斷秦陸的發言,「不過是讓你們殺一個秦陸而已,結果還能被他反殺兩人,你們倒是活下來了,結果呢?兩個半殘,真是廢物!」
「公子,那秦陸……」
秦陸一臉焦急,似要為自己辯解。
楊釗目光愈發冰冷,盯著秦陸,道:「你是不是想說,那秦陸實力非凡,極難對付?」
秦陸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一臉艱難地點點頭。
楊釗怒斥:「那秦陸再強也不過隱而已,你們四人出自楊家,難道還比不上他一個野人?讓你們一起對付他,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結果你們卻淪落到這一步,無論你們怎麼解釋,都掩蓋不了你們的無能!」
楊釗的聲音在山洞中激蕩,宛若雷鳴震響。
就連原本安安靜靜坐在地上裝殘疾的溫俞也被嚇了一跳,差點忍不住爬起來對著楊釗一陣求饒。
怎麼回事,不是都已經完成任務了嗎?居然還這麼生氣?!
秦陸也是有些愣住了,但緊接著內心便湧出滔天的怒火。
剛才楊釗說他什麼?野人!
秦陸當即就火了,他從進來開始就一直恭恭敬敬的,想著把楊釗安撫好,看看能不能從對方口中套出來點有用的信息,結果沒想到自己一進來就挨了一頓罵。
他娘的,要偽裝成楊碩康那狗腿子巴結楊釗就夠噁心了,沒想到更噁心的還在後面!
白瞎了他這麼好的演技!
秦陸正要抽刀,卻聽見楊釗繼續怒斥道:「最關鍵的是,你們在山門的時候是那樣的趾高氣揚,那樣的目中無人,結果差點被人家一鍋端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你們要我臉往哪擱!」
「其他人也就罷了,那秦陸是瑤姐指名道姓要殺的人,我本來想著你們能漂漂亮亮地打贏這一戰,我回頭好去瑤姐面前邀功,結果呢?結果呢!你們讓瑤姐之後還怎麼看我!」
聽到這裡,秦陸和溫俞都愣住了。
瑤姐?
楊青瑤?
這一刻,秦陸和溫俞的內心都有些古怪,終於明白楊釗為什麼這麼暴跳如雷了。
其中,秦陸最是感觸,不管怎麼說,他和楊青瑤畢竟同床三年,雖然後者對他的摧殘頗深,但如果讓楊釗知道這件事……
毫無疑問,楊釗肯定不清楚楊青瑤過去三年都做了什麼,否則楊釗當初在山門的時候,楊釗就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放過他。
半晌后,楊釗的情緒也逐漸壓制了下來,但他的目光卻愈發冰冷。
他盯著秦陸和溫俞,道:「把羅盤交上來,然後你們全部自刎吧。」
秦陸霍得抬頭,一臉惶恐地說道:「公子,我敢保證,我們與秦陸交手的時候沒有被任何人看到,這個秘密將永遠不會傳出去!」
楊釗的臉上寫滿了冷漠,「即便不為此事,你覺得以你們的表現,還有資格留在我身邊嗎?」
這下,溫俞也無法穩坐釣魚台了,他連忙爬起來,佯裝求饒,實則內心早就把楊釗罵了不知道多少遍,舔.狗必須死!
這時,秦陸眼中有精光一閃,他緊握著羅盤,對著楊釗沉聲說道:「公子,羅盤在我手中,你若不想同歸於盡,就放我離開。」
對此,楊釗不屑一笑,「你是不是真的以為,那羅盤可以為你所用?」
「什麼意思?」
秦陸內心一凜。
「羅盤從來都不是我與瑤姐二人共同開啟的,事實上,我才尊者唯一選中的那個人。」
楊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傲然,「如果沒有我的血作為最後的引子,無論是誰,無論羅盤吸收了多少精血,羅盤也只是虛張聲勢罷了,永遠無法真正發揮出半點作用,就連安然進入葯田都不行。」
說完,他眼中還溢出了一抹濃濃的柔情,「否則的話,以瑤姐的性格,怎麼可能讓其他人與她共享造化?一切,不過我告訴她的罷了。」
溫俞頓感汗毛倒豎,他雖然不清楚羅盤意味著什麼,但他還是從楊釗的表情里感到了一陣惡寒。
他本來以為楊釗已經夠舔了,卻沒想到楊釗的舔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另一邊,秦陸目光深邃,他不禁想起來前不久楊碩康血祭羅盤后,那道疑尊者的身影明明已經抬起了手臂,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
也許並非精血不夠強,而是羅盤根本沒有用!
「所以說,想要讓羅盤生效,還需要他的血對吧……」
秦陸在心中喃喃。
下一刻,秦陸作出心如死灰的模樣,緊咬牙關,臉上寫滿了苦澀。
緊接著,他看著手中羅盤愣了愣神,最後長嘆一聲,將羅盤托出。
「希望公子可以在我死後,善待我的家人。」
說罷,秦陸輕輕一拋,羅盤便飛向了楊釗。
楊釗沒有作答,而是冷眼接過羅盤。
猛然間,楊釗臉色巨變,身為羅盤的主人,他並沒有發現秦陸的精血。
反倒是楊碩康四人的精血全都融入了羅盤之中!
「你……」
楊釗終於察覺到了什麼,他猛地抬頭,卻聽見一聲怒喝響起。
「忍你很久了,給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