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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崇說睡一晚,就真的是睡一晚。

我們兩人和衣而睡,中間還隔了一床被子。這夫妻感情當真是比兄弟還要純潔幾分。

我醒來時,丫鬟們已經在伺候他梳洗了。幾個婆子賊眉鼠眼地在屋子裡亂瞟,蕭崇明明看見了,可是並未出言呵斥,反倒讓她們看去,看完了好回去交差。

蕭崇人前威風凜凜,說一不二,但卻是個十足十的大孝子。老王爺去世早,老王妃一直沒有再改嫁,孤兒寡母守著偌大的王府,一直守到王爺自立。其間吃的苦不是外人可以隨意想見的。因此,他一直對老王妃尊崇備至,無有不依。

「還要勞煩夫人今日再陪我出趟門。」

「昨天不是才見過嗎,今天又去?你們精力也太好了吧?」

我原本打算拒絕的,但是蕭崇說他帶我去喝錦蘭軒新釀的果子飲。傳說每日限量供應,去晚了就搶不到了。

「連枝!快替我更衣!」

不過這次,蕭崇騙了我。他根本就沒陪我走到錦蘭軒,人就在半道上消失不見了,招呼都沒打一聲。

「王妃,那我們還去錦蘭軒嗎?」連枝小聲試探著,生怕我有什麼不高興。

「當然。」

我不僅去了,我還報復性消費了。錦蘭軒里所有好吃好喝的我全嘗了個遍。這麼好的吃食,要是擱現代我可消費不起,現在也算是託了蕭崇的光了。

不虛此行啊!

當我滿身酒氣回到家的時候,就聽見了屋子裡摔杯摔盞的聲音,丫頭婆子遠遠得跪了一片。

情況有些不妙。

我縮著脖子走進去,正準備負荊請罪,卻發現蕭崇跪在地上。

不是吧?我不過就喝了兩杯酒,事情就已經鬧得這麼嚴重了嗎?連蕭崇都要跪?

我嘴巴一瞥,腿一軟,也跪了下去。

「母親,從雲已經懷有身孕,兒子一定要將她接回府中休養的。」

「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也值得你如此待她?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永遠不可能讓她進我王府大門!」老王妃聲音不大,但卻是擲地有聲。

「就算您不認她,難道您也不認她腹中的孩子嗎?那不僅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孫子,是豐邑王府的第一個孩子。」

蕭崇雖跪著,背卻挺得筆直,絲毫不退讓。

母子兩僵持不下。

我跪在蕭崇身側,心裡終於鬆了弦。敢情不是因為我啊?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還跪著幹嘛?我雙手撐地,就打算從地上站起來。

「秋兒,你說呢?」老王妃將燙手山芋甩向我,蕭崇也看著我。

在二人的注視下,我起到一半的身子又跪了下去。

那眸子不似那晚燭火下的波光粼粼,此刻是如與敵對峙的孤狼,帶著些警告和威脅,還有些勢在必得的自信。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我的後背已經滲出一層密密的薄汗。

你們母子吵架又干我什麼事?幹嘛要我表態?

「我......我.......」

我「我」了半天,蕭崇實在沒有耐心了,袖子一甩,走了。

我以為他第二天就會一意孤行將人接回來,結果沒有。

老王妃日日喊我過去噓寒問暖,勸我保重身體多與蕭崇親近。時不時還回憶往事,與我說我那苦命的娘,一生無子,就我一個女兒,最終落得一個讓人欺負的下場。

我就是再傻也聽明白了。

「母親,夫君在外征戰不易,好不容易得個可心的人兒能照顧她,媳婦再開心不過了。王府鼎盛,一對母子難道還能養不活嗎?」

老王妃聽我說完,涕泗橫流,拽著我的手,誇我是好孩子。

一個月後,戴從雲進府了。

原本蕭崇隔天就能將人接進來的,但他還是忍住了。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用心準備,以納貴妾的儀式將人娶進來。

我恍恍惚惚端坐在上座接受敬茶,外頭的鞭炮嗩吶吵得我頭昏腦脹的。我趁喝茶的間隙瞄向戴從雲的肚子,平坦如常,難以想象那裡居然還有個小生命。

戴從雲進府後,蕭崇便再也沒有來過我屋裡,連枝卻不知疲倦地日日從外面打探消息往我屋裡送。

「聽說王爺今日帶了二夫人去了榆樓吃果子,還送了一隻頂好的碧玉簪子.....」

「聽說二夫人肚子已經顯懷了,王爺著緊的很,人蔘補品流水一樣的往裡送呢.....」

我聽著,覺得甚是無趣,剝了瓣橘子扔到空中,又仰頭,張嘴去接,感受新鮮汁液在口腔里炸裂的刺激感覺,樂此不彼。

「連枝,那是他頭一個孩子,著緊一點不是應該的嗎?別那麼緊張,takeiteasy.」

「王妃!您都不著急嗎?人家馬上都二胎了,您還有閑心在這裡扔橘子!」連枝一向沉穩,見我如此扶不上牆也有些氣急了。

「那我也沒辦法呀?要不我給蕭崇下點葯,晚上再搬來我房裡?」我嘿嘿笑得一臉憋壞。

連枝臉都氣綠了,甩手走了。她大概真的覺得我沒救了。

連枝前腳剛走,戴從雲就來給我請安了。

我也不知道這安有什麼好請的,我倆看起來也不像能夠把手話家常的關係,關係微妙著呢。所以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誡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千萬不能被暗算了。

「請姐姐安。」

我端坐在主位,戴從雲在下面朝我福了一福。言畢,就準備坐在離我最近的下手位置,想來是為了方便說話。

「橋奪麻蝶!你別離我這麼近。」我如臨大敵,連忙阻止。示意連枝將她的位置搬得遠一點。

根據我多年看宮斗宅斗劇的經驗,此處應該有陷阱。

戴從雲見我態度大為激動,臉上染上了一絲受傷的神色。什麼都沒說,扶著肚子便坐到了離我最遠的椅子上。

「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不配與姐姐同起同坐,姐姐讓我坐哪我便坐在哪。」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就尷尬了不是?

「因前些日子身子身體不適才沒有來拜訪姐姐,希望姐姐莫怪。今日,見天氣不錯,妾身親自做了果子,希望姐姐能夠不嫌棄賞臉嘗一嘗。」戴從雲命丫鬟將一碟子糕點呈到我面前,態度十分謙卑。

我看著這糕點出神,遲遲沒有動手。按照我看宮斗劇的經驗,這果子應該有毒。

「姐姐怎麼不吃?難道還怕妹妹給您下毒不成?」戴從雲看著我,目光殷切。

「.....」

這讓我怎麼接?話都讓你一個人說完了。不吃倒顯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於是我拈起一塊,硬著頭皮吃了一口。

淦!這是什麼神仙手藝,也太好吃了吧!

我快速將剩下的半塊也塞進了嘴裡,緊接著連碟子里剩下的都一掃而空。

就在我咽下最後一口果子的時候,我看見了連枝臉上嫌棄的表情。

這又怎麼了,誰會跟美食過不去呢?不丟臉,不丟臉。

正當我試圖跟戴從雲套近乎想讓她下次再多做一點送給我的時候,下人傳話蕭崇來了。

戴從雲弱柳扶風,扶著肚子從椅子上起身準備去迎,不料一個頭暈趔趄,趁勢就要跌倒在地。

來了,來了,萬眾矚目的宅斗時刻來臨了!

我兩眼放光,如臨大敵,已經準備好迎接戰鬥。

可是下一秒,我兩眼一黑,口吐鮮血,暈倒在地。壯士未捷身先死!

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我被禁足了。

「是那個小賤人下毒害的我!」我躺在床上叫囂著,叫的聲音大了些,頭還有些暈。

「王爺都已經命人仔細查過了,那果子沒毒,不是二夫人害的您。」連枝坐在床頭扶我坐起來,喂我喝葯。「倒是您這一口血吐的,嚇得二夫人差點小產。」

「蕭崇那王八犢子就因為我嚇到了他寶貝夫人就要禁我的足?」

連枝只一勺接一勺喂我喝葯,沒有接我的話。

我又不傻,肯定不會這麼簡單。根據我多年看宮斗劇的經驗,他一定是以為我給自己下毒然後來陷害戴從雲,以此來爭寵。

哼,真是小人之心!

「我找他們去!」

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就要去找那對狗男女算賬。連枝連忙去拽,可是她又擔心手裡葯湯灑了,因此不敢用力。就在我前腳剛踏出門的時候,她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今晚錦蘭軒里有斗蛐蛐大賽,您難道就不想去湊個熱鬧?」

連枝太了解我了。

雖然她才認識我幾個月,但是她真的太了解我了。

我將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退回到床上乖乖坐好。

「有些賬倒也不急於這一時去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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