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遠來神仙客
烈日炎炎，大漠戈壁，在太陽下像是燒紅的火炭，炙烤著鏢行眾人們的心。
「周鏢頭，還有多久路程能離開這片大漠？」
領頭的鏢頭叫周宏，行鏢幾十年，最近栽培了幾個年輕人，正帶著他們走鏢。
這趟鏢護送的不是什麼重要東西，只是路途遙遠而已，他們從川蜀出發，護了一趟鏢到這西北大漠，又從這邊拉了一趟鏢，送往江南洞庭湖。
周宏從腰間拿出水囊，仰頭喝了幾口后開口道：「怎麼，急著回去見你的小相好啊？」
年輕人訕訕一笑，頗為尷尬地開口道：「鏢頭我若是說確實是這樣，你不會動手吧？」
周宏笑眯眯地望著那個年輕人，輕嘆一聲道：「怎麼會呢，誰沒有個年輕時候呢，我能懂的。」說罷，那一雙大手在年輕人的肩上拍了拍。
年輕人被拍得微微有些踉蹌，笑容帶上了一絲僵硬。周宏正待再度開口，
「鏢頭，你看，那是什麼？神仙么？」
鏢行眾人抬頭去看，天邊兩道人影并行，足不點地，腳踩虛空如履平地。
那二人一人短髮僧衣，一人長發道袍，正是一路逃遁的李秦與李醇楓。
在鏢行一眾人的眼中，二人正如神仙一般朝他們走來。
「有水么？」李秦難掩一臉風塵，但在眾人眼中，他此刻依然是一副神仙氣度，李醇楓停步朝著眾人微微一笑，眾人眼中彷彿出現了一朵於荒漠中的綻放的青蓮。
周宏愣了愣，卻猛然發現，這位短髮神仙他曾經見過。
周宏驚訝開口道：「如法小師傅？」鏢行眾人一驚，轉頭看向這位總鏢頭，怎麼周鏢頭還認識天上的仙人？
一群年輕人難以遏制自己的興奮，激動地小聲議論起來。幾個跟鏢的年輕姑娘看著迎風而立的李醇楓，幾雙眸子好似被微風吹皺的一池池春水。
這些女孩子的眼神盡收眼底，李醇楓暗笑一聲，朝著李秦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看來世道沒變。」
李秦自然知道他是在說什麼，無非是世道未變，世上女子還是更能對他李醇楓一見傾心的。
李秦自然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再與他拌嘴，見周宏迎了上來，李秦自然而然越過李醇楓，上前幾步，雙手合十道：「不曾想如此有緣，在這荒涼大漠還能遇到，小僧也不寒暄了，委實是有急事在身，施主有水么？」
周宏見李秦沒有寒暄的心思，急著要水，也不敢多加叨擾，解下腰間水囊遞給李秦，又朝著身後仍然小聲低語的一眾年輕人吼道：「我說你們，怎麼沒點眼力見？再拿些水來！」
幾個年輕人爭相解下水囊，遞給李秦二人，李秦搖了搖自己手上的水囊，微笑道：「我夠了，給這位道爺就好。」
李醇楓淺笑著接過一位鏢行女子的水壺，道了聲謝，「小道李醇楓謝過姑娘，敢問姑娘芳名，鏢行所在，改日定登門拜謝。」女子紅著臉沒能說出一句話。
李秦翻了個白眼，心下倒也是萬分佩服，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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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有心思撩撥女子。
李秦過去拉住這道士的衣袖，附耳低語道：「你在此留下和這位姑娘暢聊，我先行一步，分頭行動。」
說罷也不理會李醇楓，打開水囊，仰頭豪飲一口，腳下一踏，如鷹隼般急速而去。
李醇楓撇了撇嘴道：「別丟下我呀。」隨即看向那紅了臉的姑娘笑道：「有緣再見，下次小道給姑娘看看手相。」
不去看那姑娘愈發俏紅的臉，李醇楓一揮衣袖，緩步登天而去，看著如閑庭散步，速度卻半點不遜李秦，甚至猶有過之。沒一會兒，就追上了李秦，二人再次並排而行。
「我，我叫曹顏。」那女子紅著臉，雙手絞在一起，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了方才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言語。
一群年輕人嘰嘰喳喳地開口：「周鏢頭，你認識這兩個神仙呀？那個長頭髮的叫什麼啊？」
「鏢頭不厚道啊，認識神仙這麼有格調的事情，竟然一次沒提起過。」
周宏搖頭失笑，他倒是想不認識呢，見面的時機可稱不上好。
「好了好了，我也算不上認識，路上慢慢和你們說，繼續啟程吧。」
一群年輕男女齊聲道：「好！」
好傢夥，周宏這麼長時間了，從沒見過他們有此刻這種勁頭。
還沒走多久，故事也尚未講完，周宏突然停了嘴，看著遠方天邊，瞪大一雙眼睛，滿臉驚異。怎麼回事，又來一個腳不沾地的？難不成整個大漠，只有他們鏢行這一行人是凡人么？
眾人順著周宏的視線看去，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只見天邊又來了一人，那人在一陣黑白光芒的閃爍中，只是片刻，就站在了眾人面前。
來人一襲黑衣，容貌十分怪異，臉上雖然掛著笑，卻很僵硬，活像一頭剛剛爬出墳墓的殭屍「各位，可曾見過一個和尚和一個道士經過此地？」
正是范荼的那具分身，一眾年輕男女被這具分身怪異的形貌驚得一言不發。
若說之前的李秦和李醇楓是仙人氣度，這人，定然是從黑暗中走出的惡鬼。
周宏朝前方跨了一步，將范荼擋在自己身前，他隨即拱手問道：「這位高人，那二人我們是見過的，有何見教？」
范荼看著周宏身後部分女子驚恐的臉，淡淡一笑，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自家不成器子弟，不聽調配，去把他們揪回來。」
周宏聞言皺了皺眉，試探著說道：「可他二人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並非出自同門，閣下，這是？」
范荼大笑幾聲，臉上皮肉卻幾乎未動，「這不是你該問的。」
說罷抬起一手，周宏身後一名女子身體不受控制地飛了起來，直直落入他的手中。
范荼也不去看周宏，盯著被抓在手上的這位女子，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你很有意思，大部分女子都很怕我，唯獨你，嘖嘖嘖，你叫什麼名字？」
「曹顏。」
「閣下，還請放開她。」
范荼斜睨周宏，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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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人，不講究什麼手段的，能讓你開口就成，我也不想和你廢話，你也不要再進行這些無用的試探，浪費我的時間。我數三個數，你不說，我擰斷她的脖子，之後，你這裡這麼多人，也不知道為了兩個陌生人，你會讓我數幾個數呢？」
「三」
「朝那邊去了。」周宏手指向西南方位。
范荼扔下手中的曹顏，拍了拍她的臉贊了一聲：「你很好，不妨來我教，俸祿比之鏢局定然只高不低的。」說罷朝曹顏手中塞了塊極小的令牌，跨出一步，消失在眾人面前。
周宏長出了一口氣，吩咐道：「全速前進，進附近主城！」
方才李秦二人去向是東南方向，他故意說成西南，以那人的速度，一會兒沒有發現二人蹤跡定然折返過來尋眾人霉頭。
在上次被李秦救了之後，他還耍過一些小心思，想借李秦之名擋災，此後雖然一直在說服自己，卻始終心有愧疚，此次見那人來勢不善，想藉此機會還了這一人情，也順勢彌補內心愧疚。
今日所見，已遠遠超乎眾人想象，足不點地可如仙人御空而行，抬手一招，便能攝人攝物的奇怪術法，可現在最要緊的卻是投往主城，沒半點時間供他們細想。
當下，眾人匆匆上馬，順著大道朝著最近的一座出城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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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總管高贏，獨自端坐在玉然客棧大堂內飲茶，茶蓋與茶杯相碰，清脆悅耳的瓷器交擊聲在空蕩蕩的大堂內格外動聽。
高贏放飛那隻信鴿之後，便驅散了客棧大堂內的人，自己沏了一壺茶在這裡想事情。
那趟青山寺之行，志操老和尚很是讓他意外。老和尚境界仍在八境，可一身本事卻很古怪，那種種奇妙神通，似乎就是傳說當中的佛門六通。
神通玄妙，可依舊不是他的對手，當日誌操被他先擊碎心臟，之後又被周琉一掌打落懸崖。
本該是死的不能再死，可他派人去山下尋屍數次都無功而返后，他便又想起了那佛門六通中的最後一通，漏盡通。
在與他拚鬥之時，志操神通齊出，唯獨沒有使出那第六通，漏盡通，拚鬥之時，高贏也不以為然，畢竟佛門六通本就是傳說中的神通，那漏盡通更是號稱唯有聖者方能證得的大神童，可數次尋屍無果后，高贏也難以確定，是否真有漏盡通，而志操也真的證得了這一神通。
漏盡通，謂斷盡一切煩惱惑業，永離生死輪迴之神通。若是志操不死，也唯有用他證得了漏盡通來解釋了。
傳言證得漏盡通的人，與世間眾生不同，可避過九境天塹，另走捷徑從而直上九境。高贏暗自思忖，難不成自己成了他證道的契機？
茶杯擱在了桌案上，杯中茶水尚未飲盡，高贏站起身子，背負著雙手順著梯子拾階而上。
便是九境又能如何？面對整個朝廷，一樣只是蚍蜉撼樹，匹夫何足言勇，這世道，個人武力從來都不能左右天下大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