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霹靂總舵

第三十九章 霹靂總舵

景天看向雪見時,卻見她神色並不歡愉,反而有幾分黯然。心下一驚,趕緊問道:「雪見你怎麼了?是不是那海棠精對你做了什麼?」

雪見搖搖頭,說道:「我沒事,只是……這海棠已經命不長久了。」

景天奇道:「什麼?這是為什麼?」

雪見說道:「我能夠聽得到她的心聲,雖然她沒有告訴我……她為了給爺爺續命,本就已已經耗盡了真元,剛才她又將全部的力量都渡給了爺爺,再過不久,就要枯死了……」

「這……連你都救不了她嗎?」景天問道。

雪見又搖搖頭,說道:「倘若我早一些遇見她,我應該可以救她,但是她已經成精,所耗真元是樹木最基本的生命力,就像是魂魄一樣,一旦散去便再也救不回了。」說著神色越發憂傷,彷彿眼睜睜看著一個好友離世。

景天怔怔地看向那海棠,不禁思量:妖精原來竟也會捨命救人,這麼說妖類確實並非都十惡不赦。可徐大哥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究竟是對是錯?他叫我遇到妖怪須格殺勿論,倘若他今日在此,對海棠精也會格殺勿論么?

苑老爺子對景天等人謝了又謝,雪見卻知這都是海棠精之功,雖然已經答應過她不會透露此事,卻也堅決不受謝禮。辭了幾句,幾人正要離去,景天對那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可知道霹靂堂所在地嗎?你前幾日是不是曾經見到過?」

小女孩想了想,說道:「霹靂……是會噴火的怪物嗎?」

景天趕緊道:「對啦!就是!你知道嗎?」

小女孩說道:「我知道,在南邊有一個枯井,我以前見到過那裡有人走來走去,寶壽哥哥還帶我去過……」

景天問道:「那寶壽哥哥呢?」

小女孩鼻頭一抽,說道:「在裡面被火燒死了……好可怕,你也不要去,千萬不要去!」說著,忍不住哭了出來。苑勤趕緊安慰道:「別哭啦,這不是你的錯!都是那些壞人害的!」

「嗚……要不是我吵著去井邊玩,寶壽哥哥他、他就不會沒有了……」

景天聽到這裡,胸中一股怒火直升上來,他自入德陽起便對霹靂堂十分不滿,如今見了他們種種行徑,滿腔憤恨再也抑制不住。情知霹靂堂不除,德陽永無寧日。

三人辭別苑老爺子,便循著小女孩說的方向往城南走去。小女孩沒說具體位置,景天一路打聽,這次再不提霹靂堂三字,只問城南是否有一座枯井。沒過多久,便找到了那枯井所在。

枯井顯然荒廢已久,四周儘是塵土,井壁上也生滿了青苔,卻留下了一些新鮮的擦划痕迹,看來確實有人曾從此進出過。景天朝井中看去,只見一片漆黑,深不見底,說道:「這裡真的是密道入口嗎?這麼深的井,他們怎麼進去的?」

雪見圍著井走了兩圈,忽然看到地上撒著一些黑色粉末,蹲下將粉末拾起嗅了嗅,說道:「這是霹靂堂所用的黑火藥!不會錯的,這裡一定是霹靂堂的密道,咱們下去看看吧!」

「可是……咱們要怎麼下去?」景天低下頭,忽然發現井壁之上有幾塊凸出的石頭,排列得十分整齊,顯然是專門用來攀爬上下的。幾人沿著井壁一路攀爬向下,到了井底,果然望見一條長長的通道,向前延伸而去。通道中一股濃烈的火藥氣息瀰漫而來,夾雜著鮮血和毒物的氣味。

景天心想通道便是通向霹靂堂總舵的了,不知道羅如烈和那邪靈道人是不是在這裡。倘若只有羅如烈,雖然不知道他武功如何,但此時三人聯手總能夠跟他拼一拼。可那老道法力之強亘古罕有,若是他也在總舵之中,自己三人無論如何也不是對手。

想到此處,景天不由暗自惴惴,說道:「雪見,咱們就這麼進去是不是太冒險了?」雪見說道:「幹嘛?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打退堂鼓嗎?」

景天說道:「總舵里肯定有很多厲害的高手,咱們畢竟只有三個人,就這麼不知深淺闖進去,萬一……」

雪見聞言,低頭思量。她雖報仇心切,卻不至於被沖昏頭腦,片刻后說道:「咱們先小心探一探,看看總舵的虛實如何。如果有危險先撤退,不要硬拼。」

景天點頭道:「那你們跟在我後面,盡量不要發出聲音。」雪見取出火摺子晃亮,三人沿著密道向前走去。這密道是由厚實的石磚鋪成,牆壁上雕刻著許多古時的紋路,儘管年深日久,圖案依然十分清晰。

通道中寂靜無聲,只有花楹扇動翅膀時會撲稜稜地響動。雪見將花楹收到懷中,對著它小心地「噓」了一聲,花楹會意,再也沒發出一點聲音。幾人又走了一陣,來到一條岔路口,通道分成了兩條。

雪見說道:「該走哪邊呢?不如咱們分頭行動,各自去探一探。」景天趕緊道:「那可不行!咱們本來就人少,再分開落單就更危險了。」雪見說道:「那你說,該走哪邊?」

景天撓了撓頭,左右看了看,這兩條通道都是一片漆黑,狹長彎曲,不知道各自通向何處。正難以抉擇時,龍葵忽然「嗯?」了一聲龍葵閉上眼睛,側過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片刻之後,指著左邊的通道說:「這邊有人……」

雪見一怔,說道:「哪有聲音,我什麼都聽不見。」景天卻知龍葵耳力過人,說道:「小葵,你能聽得出大概有多少人,離這裡有多遠嗎?」

龍葵搖搖頭,說道:「聽不出來,不過……好像是有人在吵架,又像是在追什麼人……」忽然一抬頭,停了片刻,說道:「有人打起來了,沒錯,就在這邊……」

這時候景天也聽見,似乎遠處確實隱隱傳來打鬥之聲,心中一喜,說道:「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來找霹靂堂的晦氣?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了,咱們可以趁亂漁翁得利!」

三人沿著左邊的通道繼續往前,果然那打鬥之聲逐漸清晰,夾雜著陣陣呼喝。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一聲慘叫,似乎有人受了傷。

打鬥聲停了下來,只聽一人說道:「楚兄,不是大哥絕情,你當真要叛出霹靂堂,咱們可不能放過你!念著往日舊情,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否決意要跟我們一刀兩斷?」

受傷之人說道:「咳……咳……你們,你們難道,難道真的甘願,被那老道士變成……咳咳,變成妖怪嗎?」

「放屁!」那人厲聲罵道,「堂主早就說過,神火功乃是百年不遇的仙術!我等有此福澤,更應好好珍惜,用心習練才是。雖然暫時身體會有些變化,但是一旦練成,便可升仙!可笑你竟然不知珍惜,難道你沒看到,堂主武功已經遠非昔比了嗎?」

「鍾舵主,不必跟他啰嗦,把他殺瞭然后稟報堂主就是!這等叛徒,豈能讓他多活一刻!」

卻聽那受傷之人苦笑一聲,說道:「我從未想過背叛霹靂堂,我背叛的,不過是他羅如烈……」

鍾舵主怒道:「混賬!你背叛堂主,罪無可赦,事到如今還敢狡辯?」

受傷之人喘息片刻,說道:「當初……雷老堂主在位時,霹靂堂是何等興旺,你們都還記得嗎?可自從雷老堂主失蹤之後,你們看看,羅如烈都做了些什麼?如強盜一般四處掠奪,殺人放火,殘害無辜,難道咱們這些年做的孽還不夠嗎?如今羅堂主還不滿足,想要吞併唐門,竟然不惜化身為妖,如此下去……咳咳,早晚,是死路一條!」

景天和雪見互看一眼,心想原來是霹靂堂起了內訌。眼前燈火漸明,雪見熄滅火折,三人來到一間廳堂口,躲在拐角處向外看去。

只見幾個霹靂武士圍住了一個受傷之人,一人走上前狠踹一腳,罵道:「一派胡言!殺人放火之事,你又少做了多少了?如今吞併唐門,攻陷蜀山,這是霹靂堂一統天下、千秋萬代的大業!既然你冥頑不靈,也不必多說!依照堂中規矩,弟子叛逃,當受毒火焚身之刑!」

說著鍾舵主一揮手,周圍幾個霹靂武士頓時拔出背上的火器,對準了受傷之人。

「呵呵……」那人苦笑兩聲,說道:「我在霹靂堂……也沒幹什麼好事,有這下場也是應得的,只可惜……可惜雷老堂主打下的基業……」

景天對低聲道:「咱們要不要去救他……」雪見說道:「為什麼?這人也是霹靂堂的,難道不是死有餘辜嗎?」景天說道:「既然他想要背叛霹靂堂,也許我們可以從他嘴裡問出些和霹靂堂有關的事情。咱們對總舵的情況一無所知,倘若有個俘虜在手,不就好辦的多?」

雪見對霹靂堂恨之入骨,要出手救人本來極是不願,但聽景天一說,也覺得頗有道理,點點頭說道:「好,待會兒我們一起衝出去。」說著握住了腰間峨眉刺,景天也握住了魔劍。他回過頭看向龍葵,卻見龍葵依然站在原地,也不知有沒有聽到兩人的話。

景天說道:「小葵,咱們待會兒殺出去,救下這個人。」龍葵嗯了一聲,卻依然站在原地不動。

這時那為首之人大喊道:「殺了他!」景天不及思量,縱身竄出,喝道:「住手!」一劍朝著為首那鍾舵主頭頂劈落。

鍾舵主大驚,反手拔出腰間一把鬼頭刀,迎向景天魔劍。當的一聲,金鐵相激,兩人手上都是一麻。同時雪見也已躍出,龍葵一瞬之際化作龍葵鬼,巨鐮一揮,轟出一陣驚雷,眨眼便擊退了數人。其餘人各自揮舞著兵器殺上,廳堂中頓時斗作一團。

鍾舵主與景天交過兩招,他刀中真氣貫出,隱隱有風雷之聲,與魔劍一碰便炸出一團火光。景天不敢怠慢,運氣護住周身要害,挺劍迎敵,只見那鍾舵主刀法精熟,大開大合中幾無破綻,一時間魔劍紫氣與鬼頭刀火光縱橫交織,在廳堂中騰挪飛舞,甚是壯觀。

此時龍葵鬼與雪見那邊也是相鬥激烈,但景天與鍾舵主各自全神對敵,無暇顧及。景天與他交過數十招,感覺對方刀上真力越發強勁,身前壓力漸增,也一分分增強魔劍靈力,不論鍾舵主如何猛攻,竟始終不落下風。到後來,兩人每過一招,幾乎都是一陣地動山搖。

鍾舵主漸感焦躁,罵道:「哪來的小畜生!敢在霹靂堂撒野,不要命了么!」手上攻勢更急。他內力雖強,卻比不上景天手中魔劍幾無窮盡的靈力,兩人又交過十餘合,鍾舵主刀上後勁已漸不足,而景天魔劍紫氣一分強似一分,雙方慢慢顯出高下。

鍾舵主氣力難支,仗著招式剛猛硬拼了一陣,他對自己刀法十分自負,心想縱使內力不及你,憑招式總能勝得了你。

但景天此時武功已非昔日可比,他每歷一戰,對劍術便多領悟幾分,連番惡鬥下來,於蜀山劍法中種種精深奧妙之處越發明了,又過幾招,手中劍招連變,忽然向前一刺,將鍾舵主逼退兩步。景天搶佔先機,立即趁勢攻上,鍾舵主心中一慌,破綻立現,險些被景天刺中。

鍾舵主一陣駭然,原以為景天年紀輕輕,本領高不到哪去,誰知劍法竟如此了得。又打了一陣,且戰且退,被景天劍勢逼得氣息都運轉不上。斜眼看去,但見自己幾個部下也被雪見和龍葵鬼殺得節節敗退,更是焦急,尋思:究竟哪來的這幾個硬點子?我連這一個小鬼也應付不了,倘若那兩個小丫頭再聯手攻我,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忽的左手向前一伸,只見他手上戴著一支精鋼打制的手套,從手心噴出一個火球,朝著景天逼來。

景天猝不及防,急忙躲閃,誰知那火球轟一聲炸開,化作數十道顏色各異的小火花飛濺而出。景天百忙之中左掌推出,想使風咒將火焰吹散,卻終究慢了一步,一顆火星濺到他左臂上,頓時膚焦肉黑,一股劇烈灼痛直滲入骨。

這手套是霹靂堂中一件極厲害的火器,名叫霹靂天火手,其中暗藏劇毒火藥,以真氣催動,只有總舵中最精英的霹靂武士方能佩帶。而這鐘舵主正是霹靂武士的首領,不但刀法絕倫,對火器的運用也是極為純熟。眼見景天中招,頓時大喜,一刀朝著景天腦門劈來。

雪見正將峨眉刺刺入一人胸膛,餘光瞥見景天遇險,大驚之下急運靈力。但見玄黃光芒中,輻聚起無數的岩石土塊,一陣隆隆響聲,如疾風驟雨般朝鐘舵主砸去。

鍾舵主左掌揮出,催動真力,剎那間天火手炎氣狂涌,飛出一條火柱與岩石塊撞在一處。只聽空中一陣急促的炸裂聲,岩石碎落成點點火星,散落在地上。同時鐘舵主右手揮刀砍下,景天強忍劇痛,抬起劍架住了鬼頭刀,臂上一麻,魔劍險些脫手飛出。

鍾舵主一手阻擋雪見,一手刀壓景天,一時間三人膠著在一起。景天左臂疼得幾欲暈去,只感覺鬼頭刀力道越來越沉,幾乎壓到肩頭。

雪見心急,拚命催動靈力,但見周身玄光急涌,空中土石越發密集,岩石塊也越發碩大。

鍾舵主逐漸支持不住,霹靂天火手所冒出的火球逐漸被飛來的岩石壓制,但他右手的鬼頭刀卻越壓越低。景天想運氣抵禦,劇痛卻令他難以分心,右膝一軟半跪在地,更加難以支持。繼續膠著下去,縱然鍾舵主抵擋不住雪見的岩咒,他手上長刀勢必先砍中景天。

忽聽一陣驚雷炸響,龍葵鬼巨鐮揮出,她身後數人都已經倒斃在地,耀眼紫雷徑直朝鐘舵主面門逼來。鍾舵主正全力對付雪見和景天,眼見雷電來勢極凶,實在無力抵禦,當下縱身一撤,身子急往後縮,千鈞一髮之際躲閃而過。

只聽轟一聲震耳欲聾,三股靈力相撞,一陣劇烈的地動山搖。整座廳堂幾乎被震塌,幾根柱子斷裂倒地,氣浪蕩開,揚起一大片塵埃。

鍾舵主手臂劇麻,鬼頭刀脫手落地,料想自己絕不是這三人對手,立即趁著煙塵瀰漫鑽進了一條通道,逃遁而去。景天魔劍上壓力一消,頓時坐倒在地,雪見趕緊搶步到他身邊,說道:「景天,你怎麼樣!」

景天咬牙抵禦臂上疼痛,無暇回答。雪見低頭看去,卻見景天手上血肉一片焦赤,傷口黑氣溢出,向四周蔓延,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說道:「糟了,是火毒……」

這時龍葵鬼撤去巨鐮,又變回了原來模樣,跑到景天身邊說道:「哥哥,別動,讓我來!」伸出手拂過他傷處,只見掌心泛起一陣水色微茫,緩緩流入到景天臂中。

景天感覺手臂上一陣清涼,灼熱劇痛頓時消減了下去,但是焦傷卻絲毫沒有恢復的跡象。龍葵靈力撤下,手臂仍是隱痛不止,猶如鋼錐刺在骨中,難以根除。

「不行,這是霹靂堂的火毒,必須用專門的解藥才能解開。」雪見又氣又急,低聲罵道:「笨蛋……都不知道躲一躲嗎,看你傷成這樣……」語氣中關切之意竟不能自已。

龍葵惶急道:「那、那怎麼辦?哥哥他……他不會有事吧?」雪見轉頭看向地上那受傷之人,那人早已經看傻了眼,呆愣在原地。

「你,給我過來!」雪見喝道。

那人趕緊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雪見身邊,對三人行了個禮說道:「多謝救命之恩……」

「少廢話!把火毒解藥給我,快點!不然我要你腦袋!」雪見喝道。

那人說道:「這……可是小人沒有火毒解藥啊……」

雪見一把抓過他身子,將峨眉刺抵在他咽喉處,怒道:「你給不給?要是不給,我馬上要你的命!」

那人嘆了口氣,說道:「姑娘,小人已是半死之人,你們又救了小人性命,我何必說謊。火毒解藥只有堂主才有,他平日里只收在大殿的王座之下。除了堂主自己,誰也不許動。」

景天坐起身子,說道:「我沒事,雪見,我們先趕緊離開吧。剛才那人跑了,一旦他去報告羅如烈,咱們就都完了。」

雪見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卻忽然說道:「羅堂主?他早在數日前便已經離開了,現在總舵里只有幾個武士看守,沒有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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