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姐姐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顧清秋見她脖頸間的紅痕,心中不忍,這時便有些不滿地看著顧寧:「女子名譽何其重要,更何況還是自家姐妹,雲婉已經自盡過一次了,若非丫鬟發現得及時,只怕是香消玉殞了。三妹妹說這些話,是想將她再次逼上絕路嗎?」
「父親當時沒在場聽不見就算了,大姐姐難道也耳聾了嗎?那人叫的不是雲婉二字是什麼?又或者去請幾個當時在場的夫人小姐來,問問他們今日如意所說的話?」
顧寧呵斥顧清秋,無疑是戳中了顧致遠的逆鱗。
他嘴角顫抖,指著顧寧罵道:「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生你養你,竟養成了你這般沒大沒小的性子!」
好大的一張臉!
顧寧險些笑出聲,她藉手帕掩住了瘋狂上揚的嘴角,做作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父親此言差矣,靠著您的那點俸祿,可養不起我!」她勾起唇角,譏誚道,「再說了,顧府上下,乃至主子僕從每季換的衣裳首飾,都是我母親付的銀子。」
「生我的是母親,養我的也是母親。」顧寧冷冷的睨了眼他,「父親可不要記錯了。」
顧致遠臉上無光,隨手拿過茶杯,怒氣沖沖地朝著顧寧扔去。
「宿主!救兵到了!」
與系統的播報同時響起的,還有瓷器碎裂的清脆響聲。
茶杯擦肩而過,落在顧寧身側。
碎瓷四濺,顧寧不躲不閃,任由一片碎瓷划傷了自己的臉頰。
這道傷口雖小,但鮮紅的血珠一顆顆湧出,在那張白玉無瑕的臉上分外明顯。
顧寧像是受了驚嚇,連連退後,跌倒在地。
廳中幾人神情一變,顧致遠身為始作俑者,更是心慌了一瞬。
不過隨後,他便直起身子,理直氣壯道:「你可別忘了!你還姓顧!」
「姓裴也未嘗不可!」
隨著洪亮的聲音響起,魁梧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
一見顧寧臉上的血痕,他眼神一凝,殺氣鎖定了顧致遠。
「顧致遠,看來你是嫌自己命長!」
他一招手,整齊威嚴的禁軍有序入內,拔劍直指顧致遠。
「殺!」
顧致遠見了這陣仗,身子抖了抖,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
但他仍強撐著道:「裴將軍這是何意?我難不成還不能管教女兒了?我顧家縱是寒門,卻也不能任由你這樣欺辱!」
聞言,裴安臨冷笑道:「寧兒是縣主!就算要管教,也該是太后皇后管教,還輪不到你這個五品太史令插手!」
廳內一時寂靜無語。
顧致遠握緊雙手,止不住的心驚。
裴安臨,這尊煞神怎麼回來了?
「舅舅!」顧寧跑到裴安臨身後,委屈巴巴地將顧致遠之前說過的話全都複述了一遍。
「您是沒看到!當時那孫舉人當著我們十幾人的面,口口聲聲喊著二姐姐的名字,如意也將二姐姐招了出來,這樣板上釘釘的事,父親竟然也能賴到我頭上。」
顧寧說著,大顆大顆的淚珠便順著臉頰滑落。
「事關女子清譽,何其重要?父親不僅不關心我,反倒埋怨我毀了大姐姐的名聲!還拿茶杯砸我!」
「有時候我真要懷疑,大姐姐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顧寧唇角微勾,滿意地看著顧致遠因為這一句話而神情大變。
一瞬間的寂靜過後。
顧致遠陰沉著臉,厲聲呵斥道:「閉嘴!誰教的你說這些話!」
顧寧恰到好處地打了個寒顫,害怕得縮在了裴安臨的身後。
「父親平日里寵愛大姐姐,府中上下都瞧得清清楚楚,無需旁人教導。」
「更何況……若真沒有此事,父親何必這樣生氣……」顧寧小聲道,「莫不是心虛了?」
「我怎麼生出了你這個孽障!」顧致遠氣得破口大罵!
此時,一柄長劍橫在了顧致遠的脖頸處,光亮的劍身上,倒映著他因為驚懼而猙獰的臉龐。
「裴安臨,你想謀殺朝廷命官不成!」
伴隨著顧致遠顫抖的話音落下,寒光一閃,他鬢角的一縷頭髮被削下,飄落在地上。
他嚇得連連退後,一張臉上青紅交加,精彩至極。
「我姓裴,縱然殺了你,也不過在家關上幾日。」裴安臨盯著他,冷聲道,「倒是你,其心可誅!」
對上裴志遠懷疑的視線,顧致遠一個激靈,登時心慌起來。
這件事絕不能被深究!
顧致遠臉色鐵青,卻在一瞬間冷靜下來,那些到了嘴邊的訓斥,皆被他咽了回去。
他暗暗捏緊了一雙手,面上擠出一抹堪稱慈愛的笑容:「寧兒,我最疼愛的便是你,只是你二叔遠在青州為官,我身為家中長子,總要照料好他的女兒。」
「你若不喜歡,今後我便只將心神放在你身上。」
下一刻,顧致遠便對顧清秋怒目而視:「雲婉,還不快給寧兒賠罪!若非你未將前因後果說清楚,我又怎會誤會寧兒!」
顧雲婉神情大變,當即便要反駁。
「可分明是您……」
顧清秋在此時握住了她的手,帶著她緩步上前,朝著顧寧輕輕一拜。
「三妹妹,是我與二妹妹不好。」她低聲道,「若你有什麼委屈,只管讓伯父責罰我們二人,我們絕無二話!」
顧雲婉一臉不忿,但她的手腕處,傳來了一陣劇痛。
她怔怔的望著顧清秋,卻見顧清秋動作極為細微地搖頭。
一旁的顧寧躲在裴安臨身後,小聲道:「我怎敢責罰二位姐姐?說不準舅舅前腳剛走,後腳我就因為此事被罰跪祠堂了!」
顧致遠眼前發黑,他撐著桌面,堪堪穩住心神。
「你還想要什麼?」他望著顧寧,努力擠出慈愛的笑容,「為父都滿足你。」
顧寧定定地看著他,嘴角勾出一抹充滿惡意的笑容來。
他愣神間,顧寧的聲音已然響起:「父親鐵骨錚錚,不願接受嗟來之食,不如舅舅幫父親一把,將不屬於顧家的東西全都帶走。」
「還有兩位姐姐房中的擺設、衣裳首飾……」顧寧意味深長地看向顧雲婉,「我瞧著都十分眼熟,舅舅該命人將母親的嫁妝單子拿來,一一對照入庫。」
對比顧致遠瞬間陰沉的臉色,顧寧的笑容卻極為燦爛。
顧家這一大家子,深刻詮釋了什麼叫做臉大如盆。
顧家上下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從安陽郡主嫁妝中出的。
顧致遠更是深刻貫徹軟飯硬吃,他對顧寧不假辭色,卻從安陽郡主的嫁妝中拿了不少好東西補貼給顧清秋,連帶著顧雲婉都沾了不少光。
顧雲婉一個哆嗦,如遭雷劈。
本以為安陽郡主出手大方,不會在乎這點衣裳首飾,她用起來心安理得,也沒少在外面炫耀。
卻沒料到顧寧竟要她將東西全都還回去,如此一來,她豈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大姐姐,怎麼辦!」她緊張地握住了顧清秋的手,眼神驚惶。
顧清秋身子一顫,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向來敏銳,自然不會忽略外面那些禁軍譏諷的目光,因為難堪,她的臉頰染上薄紅,一雙手也不覺揪緊了衣袖。
「當時我們並不知……」
「既然佔了好處,大姐姐就不必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挽尊了。」顧寧皮笑肉不笑,「父親的俸祿,連你頭上那支玉簪都買不起,你又是從何得來的?」
裴安臨目光落於顧清秋頭頂,瞧見了不少眼熟的東西。
想到自己給妹妹搜羅來的好東西,都給旁人做了嫁衣,他怒極反笑:「顧致遠,你的膽子倒是大!挪用妻子嫁妝,你就不怕御史台彈劾嗎?」
顧致遠一心撲在了官途上,聞言大驚失色。
他急得手忙腳亂,當即將顧清秋二人推了出來。
「顧家也是書香門第,怎麼教出了你們這樣眼皮子淺的女兒?」
「還不快去將東西整理好,全都送回郡主的庫房中!」
顧清秋臉上血色全無,她在丫鬟的攙扶下,堪堪站穩了身子。
看著顧致遠一臉急色,頭一次覺得這位素來對自己和顏悅色的伯父面容如此猙獰可惡。
「可那分明是祖母……」
顧雲婉心有不忿,忍不住出聲辯駁。
「是。」顧清秋顫聲開口,及時制止了她剩下的話,「我這就與雲婉回房整理。」
「還有一件事。」裴安臨冷聲開口,「聽聞顧二小姐與孫舉人兩情相悅,也不知何時成婚?我定會派人送上一份大禮!」
「裴將軍是從哪聽來的流言?」顧致遠乾笑道,「雲婉素來膽小,可不敢做這樣……」
「是嗎?」裴安臨眯起雙眸,意味深長道,「可顧二小姐與孫舉人在貴府所行之事已傳遍了京城,顧大人應該知道,若他們二人不成親,顧家待字閨中的女兒們,怕是都要遭受牽連了。」
顧致遠一張臉青了又白,最後頂著裴安臨虎視眈眈的目光,緩緩地點了點頭:「裴將軍所言極是,我定會將這次婚事好生準備。」
顧雲婉聽得這番話,驚恐地睜大了雙眼。
「我不嫁!」她尖利地叫喊著。
「大姐姐!我不要嫁給孫禹!」她拽著顧清秋的衣袖,聲淚俱下,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