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北杏齊始霸 會柯魯索遂
公元前681年,新春伊始,氣象萬千,中原局勢,日新月異,管夷吾入齊三載,厲兵秣馬,安邦富民,助齊愈加強盛,呈一家獨大之勢,春初首朝,齊公姜小白依此詔眾商討國事。
朝鼓宣天,如春雷陣陣,震聾發聵,禮樂四起,似雪崩凌裂,撼人心魄,文武諸臣按部就班,縱列有序行入朝堂,好一番大國景象。
諸眾朝賀,君臣禮畢,齊公姜小白謂眾奮言道:「寡人即位之初,齊室亂像叢生,百廢待興,至今不過三載,則見新生煥發,聳立東方,此皆仰賴眾卿之功,謹向諸卿求教治國之策!」
大夫管夷吾聞言上表,禮言道:「微臣不才,入齊三年,頗有心得,現將之梳理成文,以佐君上理政!」
侍臣取而獻上,齊公姜小白接而閱之,觀其文日:
「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則易治也。民貧則危鄉輕家,危鄉輕家則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則難治也。故治國常富,而亂國常貧。是以善為國者,必先富民,然後治之。
昔者,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同,然俱王天下者,何也?必國富而粟多也。夫富國多粟生於農,故先王貴之。凡為國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則民無所游食,民無所游食則必農。民事農則田墾,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國富者兵強,兵強者戰勝,戰勝者地廣。是以先王知眾民、強兵、廣地、富國之必生於粟也,故禁末作,止奇巧,而利農事。今為末作奇巧者,一日作而五日食。農夫終歲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然則民舍本事而事末作。舍本事而事末作,則田荒而國貧矣。
凡農者月不足而歲有餘者也,而上征暴急無時,則民倍貸以給上之徵矣。耕耨者有時,而澤不必足,則民倍貸以取庸矣。秋糴以五,春糶以束,是又倍貸也。故以上之證而倍取於民者四,關市之租,府庫之徵粟十一,廝輿之事,此四時亦當一倍貸矣。夫以一民養四主,故逃徙者刑而上不能止者,粟少而民無積也。
嵩山之東,河汝之間,蚤生而晚殺,五穀之所蕃孰也,四種而五獲。中年畝二石,一夫為粟二百石。今也倉廩虛而民無積,農夫以粥子者,上無術以均之也。故先王使農、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終歲之利無道相過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民作一則田墾,奸巧不生。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奸巧不生則民治。富而治,此王之道也。
不生粟之國亡,粟生而死者霸,粟生而不死者王。粟也者,民之所歸也;粟也者,財之所歸也;粟也者,地之所歸也。粟多則天下之物盡至矣。故舜一徙成邑,二徙成都,參徙成國。舜非嚴刑罰重禁令,而民歸之矣,去者必害,從者必利也。先王者善為民除害興利,故天下之民歸之。所謂興利者,利農事也;所謂除害者,禁害農事也。農事勝則入粟多,入粟多則國富,國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雖變俗易習、驅眾移民,至於殺之,而民不惡也。此務粟之功也。上不利農則粟少,粟少則人貧,人貧則輕家,輕家則易去、易去則上令不能必行,上令不能必行則禁不能必止,禁不能必止則戰不必勝、守不必固矣。夫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戰不必勝,守不必固,命之曰寄生之君。此由不利農少粟之害也。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務,有人之塗,治國之道也。」
齊公姜小白一氣覽畢,奮然收卷神采飛揚道:「好一個治國之道,敢問何以富民?」
大夫管夷吾回日:「富民之法,牧民為上!」
齊公姜小白申手請日:「願聞詳情!」
大夫管夷吾執言回日:「凡有地牧民者,務在四時,守在倉廩。國多財,則遠者來,地舉辟,則民留處;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上服度,則六親固。四維張,則君令行。故省刑之要,在禁文巧,守國之度,在飾四維,順民之經,在明鬼神,只山川,敬宗廟,恭祖舊。不務天時,則財不生;不務地利,則倉廩不盈;野蕪曠,則民乃菅,上無量,則民乃妄。文巧不禁,則民乃淫,不璋兩原,則刑乃繁。不明鬼神,則陋民不悟;不只山川,則威令不聞;不敬宗廟,則民乃上校;不恭祖舊,則孝悌不備;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齊公姜小白接言問日:「何謂四維?」
大夫管夷吾秉奏道:「國有四維,一維絕則傾,二維絕則危,三維絕則覆,四維絕則滅。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滅不可復錯也。何謂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禮不踰節,義不自進。廉不蔽惡,恥不從枉。故不踰節,則上位安;不自進,則民無巧詐;不蔽惡,則行自全;不從枉,則邪事不生。」
齊公姜小白愕然回問道:「如此便可興國也?」
大夫管夷吾謹言答日:「還需四順!」
齊公姜小白還請道:「何謂四順?」
大夫管夷吾隨言道:「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民惡憂勞,我佚樂之。民惡貧賤,我富貴之,民惡危墜,我存安之。民惡滅絕,我生育之。能佚樂之,則民為之憂勞。能富貴之,則民為之貧賤。能存安之,則民為之危墜。能生育之,則民為之滅絕。故刑罰不足以畏其意,殺戮不足以服其心。故刑罰繁而意不恐,則令不行矣。殺戮眾而心不服,則上位危矣。故從其四欲,則遠者自親;行其四惡,則近者叛之,故知予之為取者,政之寶也!」
齊公姜小白惑而問日:「可否與眾詳解?」
大夫管夷吾拱手禮言道:「微臣謹以十一經為君疏之!」
齊公姜小白揮臂相請道:「管子請講!」說罷,掃襟落座,充耳細聞。
大夫管夷吾款款道來,應日:「錯國於不傾之地,積於不涸之倉,藏於不竭之府,下令於流水之原,使民於不爭之官,明必死之路,開必得之門。不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處不可久,不行不可復。錯國於不傾之地者,授有德也;積於不涸之倉者,務五穀也;藏於不竭之府者,養桑麻育六畜也;下令於流水之原者,令順民心也;使民於不爭之官者,使各為其所長也;明必死之路者,嚴刑罰也;開必得之門者,信慶賞也;不為不可成者,量民力也;不求不可得者,不疆民以其所惡也;不處不可久者,不偷取一世也;不行不可復者,不欺其民也;故授有德,則國安;務五穀,則食足;養桑麻,育六畜,則民富;令順民心,則威令行;使民各為其所長,則用備;嚴刑罰,則民遠邪;信慶賞,則民輕難;量民力,則事無不成;不疆民以其所惡,則軸偽不生;不偷取一世,則民無怨心;不欺其民,則下親其上。」
齊公姜小白笑道:「君親民和,政之臻境,寡人何以達此境界?」
大夫管夷吾隨笑回道:「奉以六親五法,可遂君願!」
齊公姜小白急而求言道:「管子教我!」
大夫管夷吾當即釋道:「以家為鄉,鄉不可為也。以鄉為國,國不可為也。以國為天下,天下不可為也。以家為家,以鄉為鄉,以國為國,以天下為天下。毋曰不同生,遠者不聽。毋曰不同鄉,遠者不行。毋曰不同國,遠者不從。如地如天,何私何親?如月如日,唯君之節。御民之轡,在上之所貴。道民之門,在上之所先。召民之路,在上之所好惡。故君求之,則臣得之。君嗜之,則臣食之。君好之,則臣服之。君惡之,則臣匿之。毋蔽汝惡,毋異汝度,賢者將不汝助。言室滿室,言堂滿堂,是謂聖王。城郭溝渠,不足以固守;兵甲疆力,不足以應敵;博地多財,不足以有眾。惟有道者,能備患於未形也,故禍不萌。天下不患無臣,患無君以使之。天下不患無財,患無人以分之。故知時者,可立以為長。無私者,可置以為政。審於時而察於用,而能備官者,可奉以為君也。緩者後於事。吝於財者失所親,信小人者失士。」
齊公姜小白得意揚聲道:「及今略有小成,其後何所行?」
大夫管子吾奉言上諫道:「當行霸王之法!」
齊公姜小白驚而問道:「何謂霸王?」
大夫管夷吾另取一策獻上,隨言道:「謹請君上詳閱!」
見此,齊公姜小白快步行下堂中,取而閱之,觀日:
「霸王之形;象天則地,化人易代,創製天下,等列諸侯,賓屬四海,時匡天下;大國小之,曲國正之,強國弱之,重國輕之;亂國並之,暴工殘之:僇其罪,卑其列,維其民,然後王之。夫豐國之謂霸,兼正之國之謂王。夫王者有所獨明。德共者不取也,道同者不王也。夫爭天下者,以威易危暴,王之常也。君人者有道,霸王者有時。國修而鄰國無道,霸王之資也。夫國之存也,鄰國有焉;國之亡也,鄰國有焉。鄰國有事,鄰國得焉;鄰國有事,鄰國亡焉。天下有事,則聖王利也。國危,則聖人知矣。夫先王所以王者,資鄰國之舉不當也。舉而不當,此鄰敵之所以得意也。
夫欲用天下之權者,必先布德諸侯。是故先王有所取,有所與,有所詘,有所信,然後能用天下之權。夫兵幸於權,權幸於地。故諸侯之得地利者,權從之;失地利者,權去之,夫爭天下者,必先爭人。明大數者得人,審小計者失人。得天下之眾者王,得其半者霸。是故聖王卑禮以下天下之賢而王之,均分以釣天下之眾而臣之。故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伐不謂貪者,其大計存也。以天下之財,利天下之人;以明威之振,合天下之權;以遂德之行,結諸侯之親;以好佞之罪,刑天下之心;因天下之威,以廣明王之伐;攻逆亂之國,賞有功之勞;封賢聖之德,明一人之行,而百姓定矣。夫先王取天下也,術術乎大德哉,物利之謂也。夫使國常無患,而名利並至者,神聖也;國在危亡,而能壽者,明聖也。是故先王之所師者,神聖也;其所賞者,明聖也。夫一言而壽國,不聽而國亡,若此者,大聖之言也。夫明王之所輕者馬與玉,其所重者政與軍。若失主不然,輕予人政,而重予人馬;輕予人軍,而重與人玉;重宮門之營,而輕四境之守,所以削也。
夫權者,神聖之所資也;獨明者,天下之利器也;獨斷者,微密之營壘也。此三者,聖人之所則也,聖人畏微,而愚人畏明;聖人之憎惡也內,愚人之憎惡也外;聖人將動必知,愚人至危易辭。聖人能輔時,不能違時。知者善謀,不如當時。精時者,日少而功多。夫謀無主則困,事無備則廢。是以聖王務具其備。而慎守其時。以備待時,以時興事,時至而舉兵。絕堅而攻國,破大而制地,大本而小標,埊近而攻遠。以大牽小,以強使弱,以眾致寡,德利百姓,威振天下;令行諸侯而不拂,近無不服,遠無不聽。夫明王為天下正,理也。按強助弱,圉暴止貪,存亡定危,繼絕世,此天下之所載也,諸侯之所與也,百姓之所利也,是故天下王之。知蓋天下,繼最一世,材振四海,王之佐也。
千乘之國得其守,諸侯可得而臣,天下可得而有也。萬乘之國失其守,國非其國也。天下皆理己獨亂,國非其國也;諸侯皆令己獨孤,國非其國也;鄰國皆險己獨易,國非其國也。此三者,亡國之徵也。夫國大而政小者,國從其政;國小而政大者,國益大。大而不為者,復小;強而不理者,復弱;眾而不理者,復寡;貴而無禮者,復賤;重而凌節者,復輕,富而驕肆者,復貧。故觀國者觀君,觀軍者觀將,觀備者觀野。其君如明而非明也,其將如賢而非賢也,其人如耕者而非耕也,三守既失,國非其國也。地大而不為,命曰土滿;人眾而不理,命曰人滿;兵威而不止,命曰武滿。三滿而不止,國非其國也。地大而不耕,非其地也;卿貴而不臣,非其卿也;人眾而不親,非其人也。
夫無土而欲富者憂,無德而欲王者危,施薄而求厚者孤。夫上夾而下苴、國小而都大者弒。主尊臣卑,上威下敬,令行人服,理之至也。使天下兩天子,天下不可理也:一國而兩君,一國不可理也;一家而兩父,一家不可理也。夫令,不高不行,不摶不聽。堯舜之人,非生而理也;桀紂之人,非生而亂也。故理亂在上也。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本理則國固,本亂則國危。故上明則下敬,政平則人安,士教和則兵勝敵,使能則百事理,親仁則上不危,任賢則諸侯服。
霸王之形,德義勝之,智謀勝之,兵戰勝之,地形勝之,動作勝之,故王之。夫善用國者,因其大國之重,以其勢小之;因強國之權,以其勢弱之;因重國之形,以其勢輕之。強國眾,合強以攻弱,以圖霸。強國少,合小以攻大,以圖王。強國眾,而言王勢者,愚人之智也;強國少,而施霸道者,敗事之謀也。夫神聖,視天下之形,知動靜之時;視先後之稱,知禍福之門。強國眾,先舉者危,后舉者利。強國少,先舉者王,后舉者亡。戰國眾,后舉可以霸;戰國少,先舉可以王。
夫王者之心,方而不最,列不讓賢,賢不齒第擇眾,是貪大物也。是以王之形大也。夫先王之爭天下也以方心,其立之也以整齊,其理之也以平易。立政出令用人道,施爵祿用地道,舉大事用天道。是故先王之伐也,伐逆不伐順,伐險不伐易,伐過不伐及。四封之內,以正使之;諸侯之會,以權致之。近而不服者,以地患之;遠而不聽者,以刑危之。一而伐之,武也;服而舍之,文也;文武具滿,德也。夫輕重強弱之形,諸侯合則強,孤則弱。驥之材,而百馬伐之,驥必罷矣。強最一伐,而天下共之,國必弱矣。強國得之也以收小,其失之也以恃強。小國得之也以制節,其失之也以離強。夫國小大有謀,強弱有形。服近而強遠,王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負海攻負海,中國之形也;折節事強以避罪,小國之形也。自古以至今,未嘗有先能作難,違時易形,以立功名者;無有常先作難,違時易形,無不敗者也。夫欲臣伐君,正四海者,不可以兵獨攻而取也。必先定謀慮,便地形,利權稱,親與國,視時而動,王者之術也。夫先王之伐也,舉之必義,用之必暴,相形而知可,量力而知攻,攻得而知時。是故先王之伐也,必先戰而後攻,先攻而後取地。故善攻者料眾以攻眾,料食以攻食,料備以攻備。以眾攻眾,眾存不攻;以食攻食,食存不攻;以備攻備,備存不攻。釋實而攻虛,釋堅而攻膬,釋難而攻易。
夫摶國不在敦古,理世不在善攻,霸王不在成曲。夫舉失而國危,刑過而權倒,謀易而禍反,計得而強信,功得而名從,權重而令行,固其數也。
夫爭強之國,必先爭謀,爭刑,爭權。令人主一喜一怒者,謀也;令國一輕一重者,刑也;令兵一進一退者,權也。故精於謀,則人主之願可得,而令可行也;精幹刑,則大國之地可奪,強國之兵可圉也;精於權,則天下之兵可齊,諸侯之君可朝也。夫神聖視天下之刑,知世之所謀,知兵之所攻,知地之所歸,知令之所加矣。夫兵攻所憎而利之,此鄰國之所不親也。權動所惡,而實寡歸者強。擅破一國,強在後世者王。擅破一國,強在鄰國者亡。」
閱罷,齊公姜小白奮然側首問日:「寡人可稱霸王否?」
大夫管夷吾回日:「我亦不知,可行盟試之!」
齊公姜小白震臂贊日:「管子大才!」
聞之君臣問答,相邦鮑叔牙由衷傾慕管夷吾大才,隨即出列上言道:「請君委以相職!」
齊公姜小白還視相邦鮑叔牙,柔色慰言道:「叔牙乃國之棟樑,不可與失,居相職無可厚非,然管子之才,不居相職,亦實是無禮屈才!寡人意,齊設兩相,管子職左,叔牙職右,眾卿以為可否!」
聞言,眾臣齊賀,齊公姜小白亦轉身登臨君位,即著刀筆吏篆書檄送諸侯,邀眾北杏會盟。
不及半月,北杏祭天之所築成,壇起三層,高約三丈,左懸鐘,右設鼓,先陳天子虛位於上,旁設反坫,玉帛器具,整齊有序,又預備館舍數處,以供諸侯使臣居住,悉要寬敞合適,盟典盛況,禮及王權。
而受邀諸侯,或承齊之強,欣然應邀前往,或嗤齊違禮,咒言不與赴會,或搖擺不定,默然無動於衷。
春二月初二,寄意龍抬頭之名,齊公姜小白詔令行啟北杏盟典。
是日,以齊公姜小白為首,宋、陳、蔡、邾四君副之,五邦攜手,同登祭壇,祀天祈地,歃血為盟。
禮畢,齊公姜小白居高望下,攤臂揚言道:「今之盛況,古之未有,皆仰天子之德,吾號尊王攘夷,未來與會者,皆為不尊王室,吾必奉天討之!首伐至惡者,詆毀諸侯,藐視王權,遂邑當先,望眾隨我同出,伐罪誅惡,以安天下!」
其言動人,其意從私,諸眾心知肚明,雖無助齊之意,面上還需呈齊之好,是以齊言賀日:「齊公大義!」
鼓樂復齊,北杏會盟完美收場,及至還邦朝會,齊公姜小白問日眾臣:「北杏盟會之上,寡人提議伐隨,可有盟邦使軍前來?」
右相鮑叔牙回日:「至此無人響應!」
齊公姜小白起身嗔言道:「盡皆陽奉陰違之徒,終有一日,必叫人等俯首稱臣,聽命於我!」
右相鮑叔牙隨言道:「區區遂邑,一戰可下,何需諸侯鑲助,我則更好藉此立威,使之諸侯不敢輕視我言!」
齊公姜小白拍案贊道:「管子所言甚是,謹拜為將,即日起兵伐遂!」
左相管夷吾隨言諫阻道:「君上稍安,值此春耕之際,起兵伐外,必誤農時,為之小小遂邑,而絕一秋收成,實屬不值,待至夏閑之時,再行發兵取之不遲!」
齊公姜小白點頭示可,隨即詔命眾臣依言行事,農器糧種務要予民齊全,湖河溝渠務要暢通無阻,以確保春耕無誤。
簡短截說,一春無事,轉眼即至酷夏六月,依著前言,右相鮑叔牙受齊公之命挂帥出征,統兵兩萬直赴遂邑。
戰報傳來,遂候虞熹自知不敵,即向魯室請援。
魯公姬同獲書,即召群臣商議,謂眾言日:「遂遇齊襲,請援於我,我意遂乃魯之屬邦,切不可落入齊人之手,眾卿可有良策退敵!」
大夫曹劌出而上言道:「齊人預謀而來,決無勸退之法,唯有與之一戰,臣請為將,領軍退齊!」
不待音落,一將搶出言道:「殺雞焉用宰牛刀,區區兩萬齊兵,何足道哉?末將往之,定叫其有來無回!」
魯公姬同舉目望之,乃小將曹沫也,由是喜道:「也好,將軍軍務繁忙,寡人亦需將軍侍留左右,隨時行言上策,且由曹沫代將軍去此一戰!」
眾卿躬身奉命,進而各行其是,籌措糧草,鍛造軍備,以確保前線爭戰無虞。
還說曹沫,乃曹劌之子也,以勇力聞名於世,魯公姬同喜之,遂使之隨父從軍錘鍊,及后爭齊戰宋,無不奮勇當先,立下赫赫戰功,如今已然成為魯室一員驍將。
時過旬日,遂邑告急,魯將曹沫受命整軍出征,晝夜急行軍,刻日即抵遂邑。
不及休歇,魯將曹沫緊隨遂候虞熹登臨城頭查視敵情,只見齊軍兵分三面圍定遂城,不分時段輪番上陣搶城,虧得遂邑古城堅韌不拔,方得抵住齊軍整十日猛攻,一直守到魯室援軍到來。
觀之半晌,魯將曹沫一時也無良策退敵,好在遂邑糧草頗豐,堅持十天半月不成問題,且魯軍匆忙趕來,亦需時日休整,由是與遂候虞熹商定,暫時仍以踞城堅守為上,隨之細察齊軍動向尋其破綻,而後伺機破敵。
果不其然,十數天攀城作戰,齊軍疲態盡顯,鋒芒不再,還觀魯軍居城養精蓄銳,兵鋒正盛。
謂之此情,魯將曹沫大喜,決意趁齊軍輪換之時,領軍突出與之決戰。
打定主意,入見遂候,遂候虞熹則憂日:「將軍此舉是否過於冒險?齊軍與我爭戰多日,想必所攜糧草已然不多,我等只需堅守待變,彼之糧草耗盡,必自退也!」
魯將曹沫舉手弗言道:「遂候此言差矣!拒守退敵,只是偏解,致齊勿再犯遂,乃是正義。何以成事?便要主動出擊,將其徹底擊潰,令其知我頑勇不可欺,從此不敢予我用兵,遂方安也!」
遂候虞熹拗其不過,遂應其出戰之請,己則領得本部兵馬鎮守遂城。
午後申時,乃人最為困頓之時,恰又遇得齊軍此時換陣,魯將曹沫趁勢領軍衝出,尋敵決戰。
殊不知,此乃齊軍誘敵之計,自魯將曹沫領軍入遂,右相鮑叔牙深知破城已然無望,遂著三軍減緩拔城攻勢,意即誘敵出城決戰。
而見魯將曹沫攜軍衝出,右相鮑叔牙心中暗喜,遂令前軍暫停攻城,撤退十里待戰,而後軍林中萬餘伏兵,早已等候多時矣!
魯將曹沫從軍多年,亦非等閑之輩,追出數里,而見齊軍潰退之時,行伍整齊劃一,車同軌,旗飄揚,金鼓抑揚頓挫,遂擎劍在手,急令三軍止行,觀之片刻,一聲令下:「退!」
方才下令疾追,繼而又令速退,三軍將士茫然不知所措,然將令難違,當即后軍變前軍,調轉馬頭急退。
雖有魯將曹沫察情及時退兵,而使魯軍未入齊軍伏擊圈,然齊室伏兵躍出於后緊追,亦使魯軍措手不及,留下千餘將士遺體。
見之魯軍敗退歸來,遂候虞熹急令開城迎進,兩廂入見,魯將曹沫憤而拍案,嘆日:「悔未聽從遂候之言,致有今日之敗,我之罪也!」
遂候虞熹慰言道:「將軍無需太過自責,好在將軍明察秋毫,及時止步退兵,未致過大損傷,遂邑還在我手,以我現有兵力,拒敵於城下,當無難事,敢請將軍勵精更始,領之我等禦敵!」
魯將曹沫起身整飭盔甲,拱手愧言道:「遂候所言甚是,且領卑職上城視敵!」
遂候虞熹懇首默語,轉身行出頭前帶路,魯將曹沫緊隨其後。
不多時,二人同臨城頭,自上而下視之,但見齊軍三面圍定遂城,一如從前,然似乎並無進軍搶城之意。
有鑒於前者輕敵之過,魯將曹沫不敢大意,遂令三軍嚴加戒備,緊盯敵軍動向,不得有絲毫懈怠。
兩軍如此僵持得整整一夜,次日清晨,伴隨雄雞唱曉,齊營傳來陣陣鉦聲,只見齊軍望北有序而退。
謂之齊軍退兵,遂邑魯軍大聲歡呼,唯見遂候虞熹憂心忡忡,側首望向魯將曹沫問日:「齊軍有備而來,誓取遂邑,豈能如此輕易退兵?」
魯將曹沫大笑寬慰道:「定如遂候所料,齊軍糧草耗盡自退矣!卑職這便領軍隨後掩殺!」
遂候虞熹伸手攔道:「寡人心緒不寧,恐有不詳,將軍切莫輕出,敵自退去便好!」
聞其所言,魯將曹沫只得拋卻追擊之念,亟令三軍堅守待戰,以防齊軍突回搶城。
至夜,見之齊軍並無回軍跡象,魯將曹沫顧左言道:「遂候多慮,齊軍當真退矣!」
遂候虞熹垂首嘆道:「但願如此罷!」
連日無眠,魯將曹沫睡眼惺忪,亟待將歇,守城將士亦已是精疲力倦,急待休整,魯將曹沫遂將三軍撤下,除卻值守甲士,余皆還營休歇,以期次日班師回朝,不期此舉又中齊軍之計也!
齊軍退去,乃是魯軍回防,破城不得,右相鮑叔牙有意為之,意即惑敵鬆懈鬥志,以便突擊襲取遂城。
及夜,聞得哨探回報魯軍跡象,右相鮑叔牙隨即命軍還師,人含草,馬銜枚,直奔遂城。
時及夜半子時,月隱無光,燭火無明,齊軍還至遂邑城下,魯軍盡皆處於酣睡之中,右相鮑叔牙一聲令下,齊軍復起,拍馬舞刀直向城中殺去。
魯軍無防,不及一個衝鋒,齊軍即將城門攻破,隨之湧入城中,魯將曹沫於睡夢中驚醒,聞得城中殺聲四起,不及束冠著履,抄起兵刃盔甲,即向門外走去。
方行至門廳,即遇遂候虞熹為眾護送前來,魯將曹沫急忙問道:「何來喊殺之聲?」
遂候虞熹砸拳頓足驚恐道:「齊軍入城矣!」
魯將曹沫撫其肩安撫道:「遂候莫慌,且隨卑職前往查視一番!」說罷,著盔登履,領頭行出。
眾人出得府來,登高視之,只見城門洞開,齊軍不斷湧入,城中已是火海一片,哭喊之聲不絕於耳,猶如人間煉獄。
見之此景,眾皆心驚膽寒,哆嗦不已,遂候虞熹立其身後,輕言道:「將軍聖仁,望施援手,救這一城百姓!」
望之滿城烈火狼煙,齊軍如猛虎搏羊般逢人便殺,救人談何容易?魯將曹沫自知無能為力,由是良久無言,末了轉身言道:「卑職誓死護送遂候出城!」說罷,與之擦肩徑直離去。
不多時,魯將曹沫還轉,拾來些枯草乾材,燃起一堆篝火,遠處望去直如黑夜中一盞明燈,緊隨之又將「魯」字大椽旗豎立火前,此舉意在為城中魯軍指明方向,述諸主將尚在,速往集結。
見之此景,魯軍士氣瞬即高漲,爭先恐後奔往篝火處,眾亦深知,到得篝火之下,方有一線生機,困於城中,必死!
半個時辰后,「魯」字大椽旗下會集得八千餘魯室精兵,魯將曹沫謂眾言日:「遂邑城破,皆因我等護城不力,及今唯有決死一戰,護得遂候及朝中要員脫離險境,方得將功補過,不懼死者,隨我迎戰齊軍!」說罷,旋即轉身,提槍上馬。
戰則有損,眾人盡知,然要此時離隊,勢必生而無望,更落得畏死潛逃罵名,反不若與敵一戰,爭得生途,由時眾將士豪氣頓生,齊言道:「屬下願往!」
聞之此語,魯將曹沫心中甚慰,當即一聲怒吼,令日:「殺!」說罷,縱馬挺槍,一躍而出。
余皆緊隨其後,將之遂候虞熹及一班朝臣護在當間,尋道往南而走。
見之魯軍集結突圍,右相鮑叔牙自無放虎歸山之意,極力使軍前往攔截。
而魯將曹沫以勇力著世,並非浪得虛名,路遇齊軍無一攏得其身,魯軍士卒見此受勵,亦是奮勇當先,無不與敵捨命相搏。
與敵鏖戰數個時辰,終得衝出遂邑南門,雖有死傷,然近五千魯軍甲士得以逃出升天,遂候虞熹及朝中大員無一損傷。
疾馳五十餘里,見后無兵追來,方才止步稍歇,遂候虞熹緩步行出,癱跪於地,北望泣日:「百年古城,毀於一旦,千年宗祠,毀於我手,寡人萬死難贖其罪!」
見此,魯將曹沫心中充滿愧意,悲憤萬千,乃行將上前,跪地請言道:「今見遂候無恙,卑職已無牽挂,敬請遂候帶話魯公,遂邑失之我手,卑職誓將奪還!」說罷,起身轉回,復又提槍上馬。
眾將士圍將上前,魯將曹沫挺槍感言道:「遂邑淪陷敵手,本將無顏復見山東父老,有承我之志者,隨我還軍殺回,誓護疆土!」說罷,縱馬而去。
有響應者兩千餘眾,緊隨其後復奔遂邑,余部則護送遂候虞熹等逃奔曲阜而去。
因之敵我懸殊過甚,魯將曹沫集兩千兵馬,合攻一門,齊軍倉促迎戰,一時間殺得難解難分。
話說右相鮑叔牙志在遂邑,謂之魯將曹沫突圍逃脫,亦無追擊之意,正自滅火安民,不想其竟還軍復奪遂邑,連忙登城察視。
見之魯軍不過區區千數人馬,右相鮑叔牙仗己勢眾倒也不懼,然對敵將膽氣尤為敬重,竟敢以數千之眾,敵齊數萬大軍,且失之天時地利,生而復還爭奪失地,如此忠勇之人天下少有,由是起意見其一面,遂令三軍活擒敵將。
而魯將曹沫並一眾魯軍將士,早已置生死於不顧,心中唯有遂城,是以奮勇殺敵一往無前,齊軍一時竟難抵敵。
魯將曹劌倚己武藝精湛,併兼英勇無畏,更是數番登上城頭,縱槍以一敵百。
右相鮑叔牙謂其勇猛,更是有意將其招納為齊所用,遂令全軍壓上,務要將其生擒。
血戰半個時辰,魯軍寡不敵眾,兩千將士盡皆戰死,僅余魯將曹沫一人挺立城頭。
見得齊軍復又圍將上來,魯將曹劌滿身血污柱搶而立,側首望之城下同袍屍首淚溢雙目,柔言空望道:「生,不能付諸汝等富貴!死,不能捎帶汝等還鄉,本將羞愧無能!然我定為汝等討回公道,慰眾死得其所!」說罷,棄械投降。
見此,齊軍方敢擁上,隨即將其捆縛,押解至右相鮑叔牙座前。
兩兩相見,良久無言,末了,右相鮑叔牙傾身言道:「將軍忠勇,本相敬佩,魯候昏聵,未得善用志士,若得投誠效齊,本相保汝蓋世功名!」
魯將曹沫憤哼一聲,側首不語。
右相鮑叔牙神色自若,淡笑數聲續言道:「無需即回,將軍且自省之!」
聞言,魯將曹沫回首厲言道:「士可殺,不可辱,魯無叛變之臣!君若有心,許我死前得見吾君一面,死而無憾矣!」
右相鮑叔牙謂之笑而不答,即命甲士牽下監押,值此忠職之士,至死還念君恩,萬難招為己用,滿腹好才之心終是錯付矣,然其仍為魯之重臣,留之為質或可為邦交所用。
是夜無話,時至次日午時,齊軍整裝待發,右相鮑叔牙現身陣前,授命三千精兵留守,余部隨其班師凱旋,魯將曹沫陷身囚車,亦在列內。
行不多日,即抵齊都臨淄,還軍歸營,右相鮑叔牙即攜魯將曹沫入宮朝見齊公。
入見禮畢,不待開口,齊公姜小白大喜道:「鮑相伐遂,旗開得勝,為我大齊開疆拓土,勞苦功高,謹受寡人一拜!」言訖,抱拳拱手,躬身即拜。
見之此景,右相鮑叔牙深感惶恐,連道不可,然見難抑齊公感激之情,是以隨之跪倒於地還施大禮,回言道:「君上折煞臣也!」
齊公姜小白笑顏上前將其扶起,請座看茶畢,進而問日:「鮑相此行伐遂,聽聞另有所獲,可有此事?」
右相鮑叔牙拱手上言道:「不敢欺瞞君上,此行除得遂邑外,另擒獲魯將曹沫,業已押至殿外,聽候發落!」
齊公姜小白大讚其韜略無雙,並悅言道:「即為鮑相所擒,卿自行處置即可!」
右相鮑叔牙拱手禮言道:「多謝君上!臣謂其忠勇,曾有意勸降之為我所用,奈何其忠職事主矢志不渝,遂轉念想道用於邦交之途!臣意,魯今較齊雖弱,然欲使之社稷傾覆,齊乃無為,還當邦交和魯,使之無由復取遂邑,方為安邦定國長策!」
齊公姜小白點頭示可,言日:「鮑相言之有理,卿欲何為?」
右相鮑叔牙獻言道:「臣意釋囚示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魯室無由與我為難,定允之!」
齊公姜小白挽袖托臂,拇指翹豎大喜道:「鮑相高論!寡人已為鮑相置下慶功宴,今且隨我赴宴!」說罷,扶其肩胛便往外走。
是夜,臨淄燈火通明,軍民同慶,好一派歡騰盛景。
還說魯室,遂候虞熹得之眾軍士護送行抵曲阜,得見魯公姬同,當即掩面泣日:「寡人無能,遂邑無守,更使得將軍為齊所獲,敢請賜罪!」
魯公姬同恨日:「罪者,齊也!」言訖,隨著持從引其退下。
遂候虞熹含愧數回首。
待其退去,魯公姬同斥日:「誰人予我復取遂城!」
大夫曹劌當即行出,上言道:「臣子無能,其所遺失之地,理當由臣予以取回,臣請為將,復取遂邑!」
見此,司寇臧辰行出諫道:「君上息怒,齊將入遂,必有防備,待之細查過後,方可用兵,而將軍之子曹沫,乃魯之勇士也,失之可惜,當務之急,乃是予齊歸還!」
魯公姬同側首問日:「大夫之見若何?」
大夫曹劌面色不改,鎮定自若道:「生死有命,此子該有此劫,是生是死,皆看造化,只等君上一聲令下,臣則即刻出兵遂邑!」
謂其大義滅親之舉,魯公姬同軟下心來,嘆言道:「曹沫,將軍之子,寡人肱骨之臣,誓予齊人送還,便著司寇臧辰操辦此事!」說罷,即令退朝,轉身退去。
朝後,得君授命,司寇臧辰四下搜羅奇珍異寶,以備使齊贖人,正待起行之時,不料齊室先行致書曲阜,邀請魯公姬同行赴柯邑會盟,並將釋還魯將曹沫。
初時,謂齊強橫,魯公姬同並無與齊盟談之意,司寇臧辰數番上諫,或言和齊之利,或言父子同心,方使得魯公姬同信念轉變,應允赴柯。
冬十月,魯公姬同擺駕赴柯。
兩君復會,感慨萬千,恩怨情仇一同湧上心頭,即為和盟,遂不便惡語相加,除此又別無好說,自始至終,兩君無得多言。
盟典晚宴之上,酒過三巡,齊公姜小白隨即使人請上魯將曹沫。
過不多時,魯將曹沫行出,其已卸下戎裝,換得一身素服,較之從前略顯消瘦,然則精神抖擻。
入得廳堂,魯將曹沫移步先至魯公案前,叩首三拜,不予答言,起身即又行至齊公案前,拱手禮言道:「拜君釋身,借酒一樽,銘感厚恩!」
齊公姜小白贊其知禮,隨之側身為其取酒,趁之此時,魯將曹沫於袖取出一柄匕首,直抵齊公姜小白脖頸。
見此,眾皆驚呼,齊公姜小白直面魯將曹沫,緩緩抬正身軀。
魯將曹沫面不改色,進而緩步移致齊公身後,惡目視眾,無人敢進。
右相鮑叔牙護主心切,急步行出,揚臂指日:「本相予汝復見魯君,汝怎可忘恩負義也?」
魯將曹沫回日:「鮑相高謀,三敗君手,卑職無怨,然失遂邑,有負君恩,誓死索還,以承君命!」
齊公姜小白隨言道:「可知欺君乃是死罪!」
魯將曹沫豪邁大笑道:「願君切莫食言,否則曹沫做鬼,亦將尋君索命!」說罷,收刀行出。
眾人目光不離其身,但見魯將曹沫復回魯公姬同案前,跪拜道:「卑職不辱君命,遂邑復歸魯矣!」
魯公姬同連忙將之扶起,即見魯將曹沫取酒一樽,回敬齊公日:「齊魯成盟,兄弟之邦,望君再莫相欺!」說罷,一飲而盡,進而抄起匕首,倒轉匕刃,刺入腹中,旋即倒地斃命。
見此一幕,眾皆驚嘆,魯公姬同側首不忍觀看,齊公姜小白則滯目緊望曹沫屍身,敬惱交加。
好好一席盟典盛宴,竟而變做一出鬧劇。
還都臨淄,齊公姜小白大怒,欲爽其約,左相管夷吾緊言諫日:「此舉不可!夫貪小利以自快,棄信於諸侯,矢天下之援,得不償失,亟當與之!」
齊公姜小白無以反駁,乃從左相管夷吾之言,將之遂邑復還予魯。
書至末尾,魯將曹沫如願取回三戰所亡之地,進而名留清史,後人記言:恩仇銘心間,曹沫鬧盟宴,手捧三尺劍,千軍莫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