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該

16.不該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一陣琉璃脆響爆出,蒼鴻的面部無比扭曲,甚至連手心被碎片劃破都在顧不上,他拍案而起,語氣驚怒交加的對前方下人問道:「你再說一遍!?是真的!?蒼戾真的沒死嗎?而且還和蒼都炎那傢伙交好?」

承受著這樣磅礴的怒火,下人唯有顫顫巍巍的點著頭道:「千真萬確啊!鴻少,這件事在整個蒼府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而是人盡皆知!」

「蒼——戾!!你真是狗命不小!!」,蒼鴻的額頭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足可見得如今的他已經到了何種暴怒的地步,他萬萬沒有想到,那一日,由於自己的一時心軟,居然能讓蒼戾苟活下來。

想到這裡,他一掌拍下,而身下那張足有百幾斤重的紅梨木桌,在一聲動若驚雷的炸響后悍然裂開。

儘管如今的他,變成了一個連站起來都做不到的廢物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蒼戾越是這樣,蒼鴻越是心間恐懼,彷彿自己是叢林里的獵人,而他,則是一條蟄伏於草叢中的霸王毒蛇,那種敵暗我明的感覺,讓他寢食難安。

可現如今,蒼戾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即使沒有蒼都炎保護,蒼鴻也根本沒有理由再對他出手,否則,就一定會被天下人不恥,落下個惡臭名聲。

「鴻少,你是不是在想怎麼樣能名正言順的殺了蒼戾?」,蒼鴻的身下,匍匐著他的老狗腿子蒼梧,而他的發言,往往代表了很不錯的點子。

「是啊……難道你有主意?」

「當然。」,蒼梧笑的有些姦猾,「小的我跟了您這麼多年,就是您肚子里的一條蛔蟲!我知道,您雖然在那天廢了蒼戾,但依然擔心他會捲土重來,想要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將他徹底做掉,斬草除根,而這個機會,就在當下!」

「襠下?」,蒼鴻看了看自己的身下,「呃呃……我覺得我下面應該不至於這麼厲害……而且他是個男的,我屬實下不去叼啊。」

「我說的是當下……」

「哦,不好意思,繼續吧……」

蒼梧從地上擺開三顆石子,呈三角陣勢,旋即邪笑道:「雖然蒼戾被您廢掉了,但小的與您的想法此次也是不謀而合,我也認為這個傢伙極其不簡單,加上一個下半身殘廢的他,居然還能獲得蒼都炎的保護,我們可以推斷出來,這個傢伙,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被廢,如今的他,很有可能只是在養精蓄銳,卧薪嘗膽!」

蒼鴻認同的點點頭,他心中的不安,自從那日雨夜后便根本沒有停過片刻,每每夜晚降臨,他總難入睡,甚至在恍惚迷茫之間,還能看到窗外那一縷縷搖曳鬼影,蒼戾那日說的話宛如頑疾般死死攀附在他的心脈之間,如果不根治的話,恐怕他連修靈都很難精進。

「此刻,有蒼都炎拱衛在旁,加上輿論未消,我們現在動手可謂百害無利,但在數個月後……那場大比……可是不避諱出手的,到時候,少爺您只需要稍稍多出點力……然後,不就是意外死亡了嗎?而且,以您的身份,殺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誰又敢多說什麼呢?至於輿論壓力,等個幾個月,誰還記得?」

說罷,蒼梧將一顆最小的石子捻起,還未及將其按碎,蒼鴻卻嘆了口氣,扶額道:「可現在全城都知道他是個殘疾人!他就算找理由不和我打,我也沒辦法強迫他,不然恐怕其他長老的子孫們得鄙視我一輩子!」

「可如果……以蒼疏洛作為籌碼……以美人激將,這一計,他又該如何呢?」,蒼梧的眼中一絲精芒閃過,「我們現在先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說要在數月的比武大會上大勝三場,迎娶蒼福貴之女蒼疏洛,以美人激將,再按兵不動,數月之後,待比武大會開始,屆時先看他是否有向您搶親之意,如若是有,那想必他就會絕口不提那件糗事,只以男人的身份向您發起挑戰,到時候,您在順水推舟,把他做掉,嘿嘿嘿……那於情於理,都是我們佔了便宜。」

「你就這麼肯定他會主動向我發起挑戰?要是他不敢呢?」

「他不會不敢的……畢竟,他就是那種有仇必報的傢伙啊。」

……

「疏洛!你怎麼……變得這樣了?」,蒼戾驚的就差從被子里站起來了,痴痴看著面前眼眶已經通紅,臉頰也消瘦不少的蒼疏洛,他已經顧不得該如何了,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有些嚴肅的問道:「你這幾天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覺也沒有睡好?」

「你變成了這個樣子,我……我怎麼睡得著啊……」,蒼疏洛聳了聳瓊鼻,語氣中的委屈與心疼彷彿要再次化作淚水呼之欲出。

「這是我的事,我廢了和你有什麼關係啊?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啊……不要……」,蒼戾說到這裡,前世一幕幕被至親至信之人背叛的鏡像倒映而出,流淌過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內心。

「不要為了我這個廢物,而浪費了你的未來啊……」

如果是曾經的魔道至尊,虎落平陽之時,不會有人為他哭泣,因為天底下的人們都希望他趕快去死,被野獸撕咬成碎渣也好,被天雷拖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也罷,他們都僅僅只殷切的希望,這個禍害了整個洪荒界的混蛋趕快去死。

這樣的情況從他封王魔道之時便出現,千年以來,他也是在這樣冰冷的天地間苟延殘喘,久而久之,那顆原本熾熱如驕陽的少年之心,也慢慢被冰封住,為了更好的活著,蒼戾終於變成了一個唯利是圖,無惡不作,甚至將他人好意當做刀劍基石踩踏的,真真正正的惡魔。

「你才不是什麼廢物!」

啪——

蒼戾的左臉,一道火紅的掌印狠狠貼在他的皮膚之上,辛辣的痛覺卻讓蒼戾生不出一絲絲憤怒,反而,是讓心中某些東西開始緩緩開裂。

「疏洛……你……」,蒼戾的纖細的指尖伸出,卻並沒有撫住自己已經腫脹的面龐,而是下意識的替面前這美若謫仙般的少女,拭去寶石般晶瑩的淚水。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自己!你明明那麼重要!」,少女不顧一切的撲到蒼戾的懷中,緊隨著她的顫抖,和她溫熱的體溫,兩人的皮膚緊緊貼在一起,少女的淚水每一滴都那樣熾熱,毫無保留的透出自己對於面前這個已經相處了半生少年的關切,和某些不可名狀的感情。

蒼戾的身軀狠狠地顫抖了一瞬,複雜而糾纏的思緒如海嘯般向自己打來,他一言不發,甚至連擁抱都顯得那樣笨拙,如果是曾經,他大概會毫無壓力的說出一大堆花言巧語,或者山盟海誓的情話,最後讓這個女孩對自己傾心一生,可如今的自己,卻像是被困在這副身體內的囚犯,一個像樣的字眼都說不出。

「就算你在天下所有人的心中,是靈脈被廢,一事無成的廢物,但在我蒼疏洛的心中,你就是我認定的人,你是我爹爹撿來的,是我的……親人啊!」

「親人……親人……」

這個字眼,對於蒼戾來說,太陌生了,他曾經位極天下魔祖,覆手之間,他便可以摧毀無數城市,湮滅無數生命,他曾自詡擁有了一切,可當他的雙手,緩緩捧起蒼疏洛那張已經淚流滿面的臉時,他的心卻彷彿忽然被一柄鋼刀狠狠插入,痛,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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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魔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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