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鉛灰色的雲層層疊疊的積壓在一起。
經過暴晒的土地貪婪吮吸著雨水,稀稀拉拉的雨水擊打在莊稼上,翠綠葉子因為雨水,一次又一次的溫柔彎腰道謝。
狂風肆意豪放地將雨水送達
雨水牽著手在青磚瓦地上匯成一灘灘水坑,滴答滴答的從屋檐上滑落下來。
而房樑上倒放著的晴天娃娃,被風吹的左右搖擺,雨與風吹動著擊打著庭院里的草藥嘩嘩作響,開心演奏著樂章,庭院里的青蛙蛤蟆,興奮呱呱聲連成一片。
光被雲層拒之門外,無法鑽過雲層的光自然也無法鑽過庭院里的門。
屋子裡一片昏暗,靜謐,但若是細細附耳聽,便能聽到均勻通暢的呼吸聲
屋子正中央,有一床鋪平整的鋪在地上,一床白色整潔舒適柔軟的棉花被子,靜靜的鋪在一老人身上。
那老人輕閉著眼睛,微張嘴,神色輕鬆自然,熟睡安詳的躺在下方棉被上。
外面忽然傳來聲音
木板在吱呀吱呀的響動,走廊里透著一道身影,她小心翼翼的踮起腳,但陳年失修的木板,因為腐蝕潮濕的原因,依然發動著響聲。
那身影雙手好像捧著什麼東西,到達了門前,彎著腰將東西放在地上,雙手緩緩的推開門。
走廊上的光擠了進來,這時候才看清,躺在那棉被中的人。
只見劉老頭身子被棉被裹著,只有一顆頭露了出來,臉上的血斑早已被擦拭乾凈。
滿頭銀髮散著,頭顱輕微枕在潔白枕頭上,枯老面容上皺紋縱橫,整張臉面無表情,不怒自威。
王紅玉將放在木板上的青銅小爐子,小心翼翼的挪進屋裡,整個人低伏爬著極為小心的進了屋。
將門輕輕關上,房間重回暗沉沉的一片。
站起身來,抓起爐子,墊著足尖,縱然一片昏暗,但對這裡相當熟悉的王紅玉也輕車熟路。
路過了劉老頭躺著的床鋪,側目看了一眼,走到了房間一處掏開的小洞。將小爐子放在那裡,嚴絲合縫。
從腰包里掏出一片嬰兒手掌攥拳大小的黑香。
悉索索的在腰包里摸索著火種。
「嗯」劉老頭突然哼嗯了一聲。
王紅玉身體一僵,醒了?將跪坐的彎曲身子直了起來,看了床鋪一眼。
嘶,倒吸一口涼氣。
昏暗暗中的房間里,一雙黑白分明,還有些迷糊的眼睛,彷彿一含著一道光望著自己。
王紅玉此時有點結巴,正想問一句你醒了之類的話。
劉老頭搶先說道「我睡了多久」聲音有些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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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嘶啞,從被子里伸出胳膊,想要撐坐起來。
王紅玉此時還有些愣,看見劉老頭的動作,慌忙出聲「別動!」
「嘶!」一股鑽心撓肝的痛,在胸膛傳來,身上冷汗頓時冒出了一層。
忍著疼痛掀開被子,上半身被裹成了木乃伊,一層又一層厚厚的淡黃色布料,散發著藥草清香。
王紅玉看見劉老頭這副模樣,也顧不上手上,將香隨手扔進了爐子里,忙不迭的跑向劉老頭。
「都叫了你別動」連忙跑了過來,附在劉老頭身旁,從腰包里掏出一瓶淡藍色藥瓶,忙忙從裡面掏出一顆深黑色葯丹。
也不讓劉老頭開口再說句話,便將丹藥塞起了嘴裡。
劉老頭乾咳了幾聲,這玩意遇水則化,碰見唾沫便化成暖流,一股腦衝進了胃裡。
劉老頭看著一旁擔憂的劉紅玉,抿了抿嘴裡的苦味,嘶啞的說道「呃,我睡了多久」
劉紅玉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見劉老頭身體里冒出一層紅汗,總算長長鬆了口氣。
站起身來輕輕渡步,到了爐子旁撿起片香,從腰包摸索出火種,一邊碰撞著點燃片香,一邊頭也不抬對著劉老頭說道「早上暈在家門口,早上醒的,也就昏了一天」
火種終於碰出火花,將片香慢慢靠近點燃,一股白煙頓時飄飄然升到空中,嘴吹出一口氣,將香吹得旺盛些。
輕輕的放在爐子里,蓋上。
劉老頭此時平躺著,開玩笑的說道「就暈了一天而已嗎?哈哈,我還以為要死了呢」
話音落地,王紅玉動作一滯,呼吸也停了半瞬,回過了神,繼續用手輕輕扇動著香爐。
王紅玉嘆了一口氣說道「離死差的大遠不遠,你再晚半天,就算是真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你」聲音平淡,似乎在聊著中午要吃些什麼。
劉老頭笑著,但卻聽出了聲音里的憤怒,笑著說「那我還真的蠻幸運的」
王紅玉扭頭看著躺在床上的劉老頭,深吸了一口氣,將淚水憋了回去,心疼擔憂的說道「你不是上山勘探嗎?!那山裡除了那三個還有什麼能傷你這麼重的!?不是說了讓你見識不妙快點跑嗎!?」
昏暗的房間,雨水滴滴嗒嗒的下著,庭院里蛙聲一片,劉老頭靜靜躺著。
王紅玉終究沒有憋出淚水,兩道水痕順著臉邊劃過。
劉老頭咳了幾聲,忍著疼痛,面容扭曲的撐著坐了起來,深深呼出一口氣,認真的道「那群傢伙發現了我,提前做了埋伏,但還是沒我厲害,還是讓我跑回來了!」劉老頭說話相當驕傲,忍著疼痛極力捲曲著身子伸出手臂。
臉上的淚被寬大枯皺的手掌慢慢擦去。
王紅玉撥開那手掌,自己雙手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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撓了兩下,將眼淚全部撥開,任性的道「你不是說你是無敵的嗎?!」
劉老頭溫柔的笑看著,輕聲說道「我也老了呀,唉,不像你們越老技術越好,而且在四里坡那,當時謝小子跟個無底洞似的,哈哈哈」
劉老頭笑著撓了撓頭
繼續說道「我不知道多少才有用,就將身上八成氣全部渡了過去,搞得自己還昏了,哈哈哈」
「八成!」
王紅玉驚呼道,獃獃的看著劉老頭
劉老頭毫不在意的繼續說「嗯,身上的氣損失的有些太嚴重了,直到今天身上的氣也只有三成左右,而且還全是一些不怎麼溫順的氣」
「真是麻煩」劉老頭輕聲抱怨道
「這!這樣!三成?!」王紅玉有些難以置信的驚呼
「嗯」劉老頭垂下了頭,神色有些不明
王紅玉愣愣的看著劉老頭,眼神里逐漸升騰起一股憤怒「你!你怎麼敢拿著三成氣進深山!你!你怎麼敢拿著三成氣就去采改命物!」
劉老頭抬頭看著怒不可遏的王紅玉。
輕聲溫柔笑道「哼,你也太小瞧我了,不是?」
王紅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雙眼撇著臭得瑟的劉老頭,又好疼又好笑的說「你這身上新傷還沒好就開始吹了?有本事你別受那麼重的傷呀」
「嗯,哈哈哈」劉老頭輕聲笑著,又咳了兩聲,痛苦再次席捲全身。
瞬間停止的笑容,整張臉僵在哪裡。
王紅玉輕聲笑了起來,眼眶裡卻蓄出了淚水。
「你可別看我這樣,三成氣?就算只有一成氣,我!劉正清!在那薅一把不成問題!」下意識的拍著胸膛,這次劇痛來得最為猛烈。
「啊!」庭院里傳來凄厲慘絕的叫聲
……
渺然的白香氣升到空中,王紅玉為劉老頭抹著藥水
劉老頭一言不發,閉著眼
王紅玉看著那傷口低聲說道「正清哥」
「嗯」
「要不然」
「啥子?」
王紅玉手上動作不停,低垂著頭深嘆了一口氣
「要不然,要不然那個山上的」
王紅玉又喘了一口氣,劉老頭此時已隱約猜到他要說什麼
兩人沉默不語,就在此時
「砰砰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有人不停的敲擊著大門
兩人相視看了一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