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見家長

冬日的傍晚夾雜著些許北風，吹散了夕陽下的最後一絲暖意。

一條鄉間的柏油路上，一對青年男女，一前一後，走走停停。

「林清，你是不是傻呀，回去吧好不好？」映雪轉過身來帶著哀求的語氣繼續說道：「我是給你開玩笑的啦，你快回去，等過段時間我再帶你見我爸媽。」

「不可能！來都來了，哪有還沒見到丈母娘就回去的道理？」反正都已經來了，林清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放假前的那天晚上，林清對映雪說，見不到她的這一個月他不知道該怎麼度過。映雪當時開了句玩笑：「那你就跟我回家唄！」本就是隨口一說，她也沒想到林清會當真。

從P市市區下了車，林清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路跟隨映雪坐上了去LZ鄉的小巴車。

下了小巴，前面再走個兩三里地的樣子就到映雪家了。映雪看了看林清，很是無奈，她不是不想讓林清跟他回家，只是覺得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不過事到如今，映雪也沒有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映雪事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以免到時候家裡人覺得太過突然。

再往前走大概50米有個小型商超，林清進去買下了「毛腳女婿第一次上門」的禮物，煙、酒、保健品、水果、零食應有盡有。

「陣仗是不是大了點？畢竟現在還只是男朋友，以准女婿的規格上門，會不會……太誇張了啊？」禮物買回來，林清心裡就開始犯嘀咕了，但既然都已經買了，說什麼也沒用了。

走進映雪家村裡，一路往裡的時候，林清與映雪一起接受了來自大媽大嬸、大叔大爺們的注目禮。惹得林清忍不住悄聲對映雪道：「親愛的，你們村裡的人好奇怪，幹嘛都搬個椅子坐馬路上啊？這樣人家走進走出，多不方便？在家看看電視、玩玩電腦，不好嗎？」

映雪微微一笑：「農村人不都是這樣嗎，他們大都沒有什麼興趣愛好，無聊了就幾個人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地聊聊天。」映雪說到這裡，頓了頓，停下幫林清又分擔了手裡的兩樣東西。

「前面就是了！」映雪指著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清幽整潔。

林清本就緊張的心情，頓時又加重了幾分，反映到臉上，是兩腮泛紅。

「爸媽，我回來了。」

映雪一聲大喊，慌得林清都不知道哪個腳先邁進去，在大門口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結果這一幕，正巧被迎出來的映雪媽媽瞧見，映雪媽媽也是被嚇了一跳，忙去伸手扶他，道：「哎喲孩子，當心點！」

林清抬起頭，滿面通紅，不好意思地叫道：「阿……阿姨好。」

「噯，好，快進來吧！哎喲，你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啊？人來了就好了，還買什麼禮物。」映雪媽媽一邊說著，一邊幫林清提手裡的東西，又呵呵地笑著道：「傻孩子，用不著這麼鋪張的，這些東西，是准女婿上門求親時才買的，你們這還沒到那程度哪！」

映雪媽媽說這話的意思，其實是：我們就是看看人，你沒必要搞得那麼隆重，這太費錢。可在林清聽來，卻不是那麼回事。他一路走來，連杯茶都還沒喝呢，心就先涼了半截。

映雪媽媽說，這些東西，是准女婿上門定親時才買的，他還沒到那程度。那言外之意，一是沒有肯定他女婿的身份，二來……話雖說的很客氣，但隱隱的，總有種回絕之意？

林清的右眼跳動了兩下，面上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微笑著，跟著映雪媽媽走進屋裡，又招呼了映雪爸爸一聲：「叔叔好。」

映雪爸爸坐在沙發上，抬頭看了林清一眼。小夥子收拾得很整潔，白襯衫、黑色羽絨服、休閑褲的搭配，顯得既莊重，又不是太刻意。一米七八的身高，清秀帥氣，五官稜角分明。

開飯前，一家人坐在沙發上喝茶，圍著林清聊天。映雪媽媽道：「小林啊，阿姨這麼叫你，你不介意吧？」

林清趕緊放下茶杯：「不介意、不介意。」

「那就好，呵呵，小林啊，你家是哪裡的？」

「阿姨，我家是咱們縣QC鄉的，離這裡大概有六七十里地吧。」

「哦，那確實還挺遠的。」

林清一聽，挺遠？方才一顆落下的心，頓時又浮了上來，急忙道：「不遠阿姨，現在交通方便，再者，以後買了車，開車很快的。」

映雪媽媽看著他，又接著問道：「你有幾個兄弟姐妹啊？」

「我有三個姐姐，一個妹妹。大姐二姐都結婚了，三姐在外地工作，妹妹還在上學。」

映雪媽媽點了點頭：「那……家境，怎麼樣？」

此話一出，坐在林清身邊的映雪，立刻張了張嘴，然而尚來不及發聲，卻聽她媽又道：「哦，阿姨跟你打聽這些，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們只是希望映雪以後能生活好點，不要吃那麼多苦。我跟映雪的爸爸都是種地的，又辛苦、又掙不到錢。」

林清抿了抿唇。既然來了這一趟，有些問題，他都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長輩們要的是態度，他們再如何考察，也不過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

林清捫心自問，在這一點上，他跟映雪父母其實是一樣的，他所有的上進，也是為了給映雪幸福。

所以微笑著與映雪媽媽對視，林清特別誠懇地道：「阿姨，您說的我都懂，我也理解你的擔憂。這世界上沒有哪個做父母的會希望自己的孩子過的比他們累。但對我們來說，終有一天，我們自己也要承擔起生活的全部重任。我明白，映雪沒有那個義務跟我一同背負，事實上我也沒想過要她跟我一道吃苦。所以，叔叔、阿姨，我希望你們能多給我點時間。」

……

一頓飯吃完，林清緊張得出了一身冷汗。

「映雪，你爸媽對我是不是不太滿意啊？」臨走前，林清悄聲問道。

「沒有啦，他們只是希望我以後會生活得好一點而已。」

「映雪，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林清與映雪擁別。

天色已晚，回林清家裡的小巴車已經沒有了。林清叫了一輛計程車，準備先去縣城的賓館湊合一晚，明天一早再坐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