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雨欲來的守靈夜

車子開到了扶風郡獐子村，這是厲家的根基，厲家從這裡發家，老太爺早年是長安下屬的周知郡的人，本姓趙，是熾羽的姥爺，帝國開國功勛趙老令公的同胞二哥，趙家家族破落，但趙家三子在十里八鄉卻富有賢名，意圖振興家業，他們勤勞肯干，扶風周知距離相近，厲家是當地大戶，但是當時的家主膝下無男丁，相中了趙老令公，想收為養子，但是趙老令公已經接受了徵兵令，所以其二兄，就替他拜入厲家，成為養子，並且順利迎娶厲家千金，在他的幫助下，厲家成為了扶風乃至陳倉都赫赫有名的大族，人們就稱呼趙家的二子為——厲老太爺。

車子漸漸駛入了獐子村，在村口就看到了兩對巨大的招魂幡，沿著村口通往村子中央的道路兩邊都擺滿了花圈，村口中央擺了一個巨大的靈堂，靈堂外面站滿了白衣白袍的厲家族人，哭聲隔著很遠都能聽得清楚。

車子在靈堂前停下，幾人下了車，一個身高和鎮岳相仿，長相幾乎和鎮岳一模一樣，但是卻比鎮岳瘦了兩圈的男人迎了上來，他一把就握住了熾羽的手，手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熾羽啊，你終於回來了。」熾羽點點頭說：「是啊大舅，接到消息我就直接從長安改簽到陳倉了，舅婆呢？」迎接的男人就是鎮岳的胞兄，厲家大公子厲鎮霆，他用手擦了擦眼中的淚水，咽了口唾沫說：「你舅婆在靈堂里，這是王老先生吧，哎呀，您也來了。」鎮霆又立刻雙手握住王元陵的手，激動地抖了幾下。「鎮霆啊，節哀啊。」王元陵回應道。

鎮霆引著二人走入靈堂，看到了現任厲家的家主，厲老夫人，一個身高只有150公分，佝僂著腰，臉上的皺紋像黃土高原上溝壑一般深刻的老婦人，看到熾羽進入靈堂，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慢慢走近熾羽，熾羽蹲下來，老夫人用哆嗦的手撫摸著脫去面具的熾羽的臉，熾羽的臉上有著士兵必須留有的升龍刺青，那猙獰的狂龍看上去確實讓人膽寒，但是老夫人並未害怕，而是用沙啞的聲音說：「娃這些年受苦了，你爺年輕時休假來看你舅爺的時候，和你現在的體態樣貌真是一模一樣，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爺，你爺和你舅爺當年在兄弟里關係是最好的，可是現在你舅爺……」老夫人說著說著，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下來，熾羽安慰道：「舅婆，節哀順變，舅爺西去，我姥爺本來應該來的，但是我姥姥的身體不好，子彈列車對她來說太辛苦了，所以，他讓我代表他來。」「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熾羽從鎮霆手中接過孝服，頭上綁上白布，在厲老太爺的靈前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就跪到厲家族人之中，而老夫人和王元陵又寒暄了幾句，王元陵在老太爺靈前上了三炷香，鞠了三躬。

跪在熾羽身邊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她悄悄地對熾羽說：「你就是我三叔公家的外孫，我的表弟李熾羽吧。」「你是？」熾羽問道。

「我是厲鎮霆的大女兒，你的表姐厲華麗。你旁邊那兩個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是我二叔你小舅厲鎮岳的兒子女兒，你的表弟表妹，厲岳奇，厲岳莉。」「哦。」早年間厲老太爺帶著老夫人和兩個舅舅去長安探親時，並未帶後輩，所以熾羽對於自己的同輩親戚從未見過，所以熾羽對於這些平輩的事情並不上心，他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下，並未多說話。

看著來來往往前來弔唁的賓客，熾羽想起了他在船上接到訃告的時候，是那麼的驚訝，這位二舅公，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見過，他對這位舅公的印象非常好，這是一位慈祥和藹，臉上永遠帶著笑的老人，「舅爺是一個好人，他一輩子都在吃齋念佛，我絕對不會讓他死的如此不安，看來姥爺讓我來這一趟，我正好把這事解決了。」熾羽在心裡暗暗說道，又有賓客前來弔唁，這是一高一瘦兩個人，高個的是個年輕人，西裝革履，目射精光，瘦子是個面色灰白的中年人，留著兩撇八字鬍，眼神灰暗喪氣，兩個人在老太爺靈前上了三炷香，熾羽他們作為家屬答禮，兩人隨即離開。軍人的本能讓熾羽感覺到了這兩個人的危險，他問身邊的華麗。「姐姐，這兩個人什麼來頭？」「這兩個人好像是長安來的大企業家，來陳倉擴展事業，和我們家族自然就變成了對手。」「原來如此。」熾羽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午夜之前，鎮岳把他和王元陵叫了出去。「熾羽，王老先生，雖然有些冒昧，但是，今晚的守靈……我也不想再有醫院那樣的情況出現了，族裡的年輕人都不敢守靈了，大家都怕鬼，所以我剛剛拜託王老先生的事情，不知道老先生意下如何。」王元陵說：「我今晚已經答應了來處理這件事，我和熾羽一同守靈。」「守靈的事情我是義不容辭，只是我有個問題，我又不是法師也不是術士，我就是一名職業軍人而已，遇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留在那也幫不上忙啊。」王元陵擺擺手說：「不不不，作為一名上過戰場的職業軍人，你對於鬼物有著天生的剋制，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助力。」「是這樣嗎？的確傳說軍人自古以來就有退陰擋鬼的本事，但是我看不見鬼啊，你知道的老爺子，再好的神射手，也無法對看不見的目標射擊。」王元陵這時又用一把小刀在自己手上劃開一道口子，將血抹在熾羽的眼皮上說：「我用我的血為熾羽你開眼，讓你可以看到鬼物，稍後後半夜的守靈用得上。」開眼的那一瞬間，熾羽也被那密密麻麻的鬼物嚇了一跳。「沒想到不甘寂寞的傢伙這麼多。」熾羽愣了一下，隨後一道極為強烈的殺氣瞬間迸發，就像風暴一樣席捲周圍，群鬼嚇得一聲尖嘯，在空中盤旋一圈后，進入了熾羽的體內，王元陵的視線中再也看不見那密密麻麻的鬼物了。剛剛熾羽露的那道殺氣，把一旁的鎮岳嚇得癱軟在地：「剛剛，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忽然，忽然覺得心臟都抽搐了。」鎮岳哆哆嗦嗦的站起，王元陵雖然沒有被嚇倒，但是面色也變得蒼白，他問熾羽：「熾羽，你剛剛看到那些鬼物了嗎？」「是啊，那只是死在我手上的一小部分康科德傢伙罷了，平時他們也只會在我的夢中做做惡作劇，影響我的睡眠罷了，沒想到實際上他們一直圍繞著我，稍微嚇唬一下就老實了，康科德人，死了之後都和活著一樣賤，敬酒不吃吃罰酒。」「因為你的身份和經歷，他們無法傷害到你，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了，所以你現在知道了吧，你對於鬼物的剋制力有多大，我總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所以，我必須拉上你，今晚不會安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