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任務：信息源奪回

在哈伯斯的安排下，卡因就這麼住進了女生宿舍。

這並未給她們造成任何影響。

上午安吉拉負責為卡因授課，從基本的生活常識開始講授，下午路莎負責卡因的訓練，從早已被淘汰的冷兵器到前沿的電磁驅動武器。

至於夜間睡眠時間------她們通常找不到卡因，他只需要每天小憩一會，漫漫長夜都是在哈伯斯的書藏區度過。

偶爾哈伯斯失眠，端著保溫杯來到書藏區翻閱典籍時，總是能看到卡因的背影。夜間的暗區實行限電政策，那個身影背靠著書架，手裡捧著一本厚重書典，昏暗的燈光在他頭頂溫氳成朦朧的光圈。

他翻閱的速度極快又極有美感，書頁行雲流水般從指尖滑落，哈伯斯曾質疑他是否只是在做樣子，可當哈伯斯試著提問書典的內容，他總是能將答案原封不動地複述出來。

安吉拉為卡因進行了全身檢查，檢查結果是他強壯得像頭牛。用賤賤的話來說，就這種健康狀態，養一隻烏龜都能給它送終。

半個月的時間，他在安吉拉的引導下終於能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也順帶著染上了吃夜宵的壞習慣。渣客鎮暗區的合成肉消耗量急劇上升，當後勤官氣急敗壞地找哈伯斯告狀，哈伯斯也只能攤攤手表示無可奈何：誰能強制一個第三序列的大神官戒掉夜宵呢？

但更頭疼的還是路莎。

她從未接觸過教廷神官的訓練體系，當她向卡因說明這一情況后，卡因提出了一個建議：你可以先了解一下所謂『神言』。

路莎發誓，自己應該在看見卡因的第一眼就一槍崩了他。

「你們概念中的『神言』，其實是一種學術通用語，就像舊時代計算機的『快捷鍵』一樣。」卡因耐心地解釋，「ctrl+c代表『複製』，ctrl+v代表『粘貼』，執行複製粘貼的操作只需要按動兩次鍵盤，但其中涵蓋了複雜的底層邏輯。記住這一點，理解神言的前提是理解它的底層邏輯。」

路莎一臉學渣上高數課的表情，水性筆在指間呼啦啦地轉。

「這是一條與科技相似的道路，卻在某種程度上比所謂科技更優越，我不是在抨擊科技的發展，而是......你們把科技的道路走歪了。」卡因隨手將那根晃眼的水性筆丟掉。

「呵，呵呵......」路莎覺得卡因應該做一次更細緻的身體檢查，這種狂妄的言論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家常便飯。

「在過去，人們用化學和物理敲開了工業時代的大門，又通過暗物質進入星際躍遷的時代，這個過程只用了不到一千年。這個時間跨度太短暫了，短暫到『科技大爆發』理論也無法解釋。隨後科技的發展陷入瓶頸，因為資源被消耗殆盡了------但發展到這種程度的文明不該被所謂『資源』束縛，原因就是，人們沒能理解這片星域的『底層邏輯』。」

卡因敲了敲桌子，喚醒昏昏欲睡的路莎。

「值得慶幸的是，最終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並發現了『神言』這種學術通用語。可這條正確的道路又被你們走歪了......你們將它應用於內部戰爭，資源枯竭的狀況沒有得到絲毫改善。你們最前沿的科研成果總是被應用在戰爭中，就像撒旦體一樣。」

路莎忽然一臉難受的表情，捂著肚子跑了出去。

卡因嘆了口氣，他知道女孩不是想上廁所，只是單純的聽不進去。哈伯斯閣下倒是對這些很感興趣，可哈伯斯空閑時間很少，只是給了他某個人的聯繫方式，讓他有疑問都去與那個人交流。

那個人自稱『奇點』，一開始對卡因愛答不理，可隨著他試探性地闡述了一種關於離子鍵的底層邏輯理論后，奇點對他空前熱情起來，發消息五秒鐘內必定回復，比處於熱戀期的男女交流更密切。

『奇點』從未接受過他的通訊請求，哈伯斯的解釋是奇點患有嚴重的肌萎縮側索硬化症，通俗來講就是漸凍症，目前病情得到了有效抑制，可說話依然有些困難。

在實現了星際躍遷的時代，這些千百年前的病症依然困擾著人們。不是沒企業有能力研製出對應的藥品或制定醫療方案，而是......吊著病人不死，藥商得到的收益要遠高於讓病人痊癒。

這個時代繁星璀璨，人類在茫茫深空中找到了數以百計的宜居行星，雄偉的人造工程遍布星域，除了大腦外，任何身體部位都有對應替換的金屬義肢；這個時代充滿悲哀，很多病患得不到有效治療，工程機械取代了數不清的勞動力，底層的人們失業率高達百分之七十，買不起一塊劣質的合成肉。

卡因的通訊器振動起來，他熟練地調出對話光影。

是奇點，他發來了一個陌生星球的引力概念模型。

「卡因，我們發射的勘探梭探測到了一顆新的礦星。我粗略分析了一下，它的底層引力邏輯很奇怪，密度分析表明這是一顆正在向紅巨星階段過渡的恆星，但引力分明是白矮星的程度。這是我初步構建的引力模型，有興趣的話你可以看看。」------奇點。

緊接著又是一條信息。

「對了，還有個有趣的事，我們在這顆礦星上發現了一處半徑約0.7公里的金屬體，可處於這種階段的恆星不應出現金屬聚集，這也許與它異常的引力有關。」------奇點。

這就是卡因與奇點的日常對話，奇點似乎是一名科研學者，經常發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卡因放大引力模型，準備用他在伊甸園實驗區的知識儲備重新分析時，房間的大門被刷開了，賤賤火急火燎地向他飛來，。

「有任務了，有任務了！十三號暗區發來求援訊息，黑水安保發現了那裡的地下基地，哈伯斯閣下要求燃燒小隊全體集合！」

卡因皺了皺眉，關掉對話光影，跟著浮遊炮台走進電梯。

一路上行，電梯門打開后，嘈雜的聲浪撲面而來。全副武裝的戰士們在迴廊中奔跑，隊長們大聲召集自己的隊員，小隊集結完畢后，戰士們跨上機車，在引擎的轟鳴中沖向走廊出口。

「路莎在哪？」

「哈伯斯閣下的卧居。」賤賤回答，「燃燒小隊的任務由哈伯斯閣下單獨下派，具體細節稍後再說。」

卡因點了點頭，掏出通行證刷開合金門。

「問候就免了，事態緊急，我們長話短說。」哈伯斯擺了擺手，示意卡因坐下。他平日里整齊的西裝多了一些沒來得及熨平的褶皺，看得出來事態確實緊急。

「十三號暗區位於香榭城，距離渣客鎮兩百三十公里。」他投影出一幅地圖，在距離渣客鎮附近標記了一處紅點。

「十三號暗區指揮官最後發來的位置就是這裡，他截獲了一份從星圈發往拜倫歌府邸的信息源，很可惜，他的部下沒能做好反追蹤工作，黑水安保順著信息源留下的印記找到了他們。」

「據他最後的通訊，那份信息源是很重要的情報，三七重工似乎要在147星啟動某種大規模實驗。黑水安保在十三號暗區投放了脈衝集束彈，通訊網路全部損毀，他只來得及說這些。」

「你們的任務是前往十三號暗區情報室，帶回那份信息源......記住，任務是帶回信息源，不要做多餘的事，拿到信息源后立刻撤退！尤其是你，路莎，不要做多餘的事，支援和營救是其他小隊的任務！」哈伯斯看向路莎，語氣和目光前所未有的嚴肅。

路莎沉默點頭。

安吉拉看起來有些緊張，卡因拉了拉她的小手以示安慰。他環視一圈，沒有看到梅林的身影，這個技術支持人員直到現在都沒有露面過。

「安全網路的構建更為重要，梅林女士不參與這次任務。」賤賤貼著他的耳朵解釋。

「卡因，能不能突破黑水安保的陣線進入情報室，全靠你了。」哈伯斯看向卡因，隨後敲了敲那張木製書桌，將桌角處的兩枚花瓶搬開。

桌面整齊的向兩側滑開，金屬託架將一隻手提箱托舉而出。

「基路伯，教廷神官專用的微型快速反應機甲，這是一枚殘次品，只有右臂裝置。」哈伯斯將手提箱遞給卡因。

「關於它的掌控訓練本應安排在下個月，不過事態緊急，路上的時間就用來適應它吧。基路伯只是最後的保障，一旦激活啟動，拜倫歌立刻就會發現你的蹤跡，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它。」

哈伯斯拍了拍卡因的肩膀。「賤賤會交代具體的任務細節，出發吧，孩子們！記住，安全是最重要的，不要勉強，都給我活著回來吃夜宵！」

「為了尊嚴！為了自由！」老人朗聲說道，伸出右手。

「為了尊嚴！為了自由！」路莎將右手疊放在哈伯斯的手背上，隨後是安吉拉，浮遊炮台晃晃悠悠地飄來，炮塔向下，抵在安吉拉的手背上。

三人一賤一齊看向卡因。

「尊嚴......自由。」卡因猶豫了一下，右手覆蓋了賤賤的炮塔。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六千三百年前的伊甸園，那些研究員們面對效忠於撒旦體的『阿拉斯特爾』，也是這樣宣誓。

尊嚴，自由。

那些研究員說的沒錯，這些崇高的信仰不會滅亡，它們跨越了六千年的時空在這片星域復甦，依然有人懷著熱血為之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