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山

莫祭登上階梯，頓時就感覺自己走入了更濃重的霧氣，感只覺著鼻腔里全是水汽，呼吸都困難了幾分。走上了幾級，他下意識想回頭看看山下，身後卻突然傳來談熙的聲音。

「不要回頭。」

他腦袋頓時僵住，強迫著自己往前看。卻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卻在自己右前方兩三米處，正步履沉穩地往山上走去。

那背後跟我講話的是誰？

涼氣從他腳後跟一直衝到天靈蓋，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冷靜冷靜，反正不往後看也沒什麼壞處，就這麼走吧。」

他自言自語著，試圖安慰自己，見著眼前人已經慢慢消失在灰白的視野中，便抬起腳邁向下一級石階。那石頭相當濕滑，若不留心很容易便會摔倒，他只好慢慢走，一邊心裡默數著。

「三十五......三十六......」

「兩百三十二......兩百三十三......」

數著數著，他就感到不對勁了：他一直數到一千多級，眼前似乎還是剛剛上山時一樣的場景，他自己倒是累的快要虛脫了。

這個鬼地方......怎麼回事啊，總不至於比珠峰還高吧。莫祭暗暗腹誹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來一開始那個聽起來是談熙的聲音。

草，不會吧......

隨著他意識到問題的那一剎那，霧氣便緩緩散開了一點，眼前隨之展露出一個懸崖，下面雲霧籠罩，灰白色，如洶湧的海涌動著，看起來深不見底。

若是他剛才再邁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所以......其實那是反話吧？」

聽著那崖上碎石滑落的聲響，莫祭果斷決定轉身。可正要轉過頭去，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什麼東西摁住了，任憑他使勁也紋絲不動。一番掙扎，他感覺自己脊椎都快碎了。

等等，這個力度......談熙又是你？

他現在已經懵了。

到底哪個才是真談熙啊？還是說都是假的，只要他閉上眼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突然就後悔從之前那個夢裡邊醒過來了，他現在寧願沉醉在過去。

不過現在他也沒法睡：有誰會在懸崖邊睡大覺的啊喂！

可現在他動也動不了，就只好放棄了原本的打算，決定向強權認慫。可望向眼前那萬丈深淵，他又不敢邁步。就聽著耳後一個低沉的聲音：

「跳。」

「談哥，你是我親祖宗，別逼我下去好嗎，我害怕！！！」

「跳。」

還是只有這一個字，看上去除非莫祭按著ta的要求做，他是不會罷休的了。

莫祭只是欲哭無淚，可又不敢反抗——按著他對談熙的了解，說不準這位一不高興就直接把他的頭蓋骨給碎了。他只好伸出腳尖，在那邊緣反覆試探，腳尖翻飛的好似芭蕾舞，但他還是對自己的小命心存憐惜，遲遲不敢再往前一點。

這時，他感覺自己腦殼上突然一松，原本正打算鬆口氣，就感覺這鬆手中似乎還存了一點把他前推的力。

雖然力道並不大，但剛剛從身後這個不知真假的談熙的魔爪中掙脫出來的莫祭本就重心不穩，這下直接就腳下一滑，往前一撲，下巴在那崖邊還磕了一下，順勢摔入了那深淵。

「啊啊啊啊啊啊草救命啊啊啊啊——」

在失重感中墜落，莫祭感覺自己要完，可預想之中的粉身碎骨遲遲沒有到來。不久，他感覺自己落在了實地上，

但沒有碰撞帶來的疼痛。

自己不會是已經嚇死了所以摔下去才沒有痛感吧？

「我是......死了嗎？」

莫祭睜開眼，摸了摸自己的脊椎，正自言自語著，便就意識到眼前談熙那張大臉直接佔據他的整個視野，還帶著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似乎是對他剛剛的慫貨表現很不爽。

「啊，沒錯，咱們在陰曹地府團聚了——個鬼。你還活著，放心吧。」

雖然嘴上奚落著，談熙還是把嚇到差點失禁的莫祭給拽了起來。

「所以山路上那個你是真的嗎？」

「如果你說你身後的那個的話，確實算是我。」

忽略了「算是」這個奇怪的詞，莫祭的大心臟再次幫他恢復了過來，開始好奇寶寶一樣東看西看。上面的霧氣淡了不少，隱隱透出一個廟來，裡面似乎依舊香火未斷，依舊有些燭火與裊裊的香。表面上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但關鍵，這裡是一個已經廢棄一年多的村子。

「裡面難道還有活人？」

「活人不一定，不過應該是有人的。」

毫不自覺地說了些驚悚的話，談熙回頭，望向了被灰白色淹沒的山路。

莫祭才想起來還有個人沒有音訊呢。

「康大佬還沒上來？」

「他的話，不用急，估計還有點恩怨得先處理下。」

說著，談熙就找了個石墩坐下，又不知從那個地方揪了片芭蕉葉開始扇風。莫祭也不知該幹什麼，就跟著坐在旁邊，像個乖巧的小朋友，盯著地上的螞蟻發獃。

美中不足是地上太濕了，他褲子上都出現了一大塊水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尿褲子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腳步聲從山下傳來。先是露出一個腦袋，再是大半個身子，直到整個人都到了山頂，便頹然跪下，大約是太累了，過了好一會才站起身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康大佬，你還好嗎？」

李康抬起頭，露出那張汗水和淚水交橫的臉，抬手摸了一把，用還帶著一些沙啞的聲音回道。

「沒事，就是上來的時候看到了一些東西......」

就這凄慘的模樣也不像是沒事的......

不過莫祭也沒多問，只是等著李康緩過來，問他還有沒有力氣繼續向前。談熙似乎知道什麼，但莫祭也不敢問——怕被打擊報復。

自己隊友怎麼全是這種一看就很有故事的傢伙。

一邊胡思亂想著，李康似乎也好了一些，幾人便沒有耽擱，直接走入了這廟內。

雖說不像那些佛家聖地一樣宏偉，但這裡的規模也不算很小，至少就山下那些破房子來看，這裡的村民侍奉這個山神算是很虔誠的了。一個正門，走進去是一個還稱得上寬綽的院子，雖然已經有些破敗，但還是能看出當年的盛大；再裡邊是正殿，有些火光幽幽地照著，但看不太清裡面。

莫祭一馬當先，可剛進院子就被嚇了一跳。裡面整整齊齊地拜了好幾排人，就像是闖入了什麼邪教現場。

「若是按照資料來看，這裡不該有人啊。」

「你再看看。」

迎上談熙鄙夷的眼神，莫祭踮著腳尖靠近了點，湊近一瞧，才發現那原來是石雕，卻雕得十分逼真，在晦暗的天色中模糊不清，讓人乍以為是生人。

又丟人了。莫祭的內心毫無波動。

「雖然說破敗，可這裡也算乾淨，看不出是已經一年沒人來的廟，還有香燭點點。這就稱得上詭異了。」

談熙喃喃自語著。而一旁的李康似乎很熟悉這裡，陷入了沉思。而莫祭終於是想起來自己還有本攻略在手裡，開始百無聊賴地翻，不過顯然，這個攻略寫的幾乎只有裴大佬自己才能看得懂。關於山神廟語焉不詳，比如「祭祀」「祭品」「不祥之人」這類封建迷信的鬼話。

正當莫祭失望地放下小本本，打算叫上兩個隊友直接走入主殿一探究竟時，他的第六感告訴他似乎有個人過來了。

「前面，是什麼人？」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陰氣森森的聲音，就好像聲帶腐朽之後摩擦發出的一樣，跟用指甲划玻璃的刺耳程度有的一拼。

莫祭緩緩轉過頭去，就看見迷霧中，有一個鬼似的老者，從門口顫悠悠地拄著拐走了過來。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隨意闖入山神大人的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