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石

眼前的景象給奈特帶來了巨大衝擊，這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奈特看向一旁的父親，想從父親臉上看到同樣的感受。

但父親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彷彿這樣的場景已經司空見慣了。

克雷爾注意到了奈特的心情，「這世上，本來就是苦難更多。」

格雷的家是用亂糟糟的茅草搭起來的，其內部是只能勉強兩三個人的空間。這裡是米澤村的一個角落，荒涼髒亂的土地上搭著幾個茅草屋。

「克雷爾大人，我家有些簡陋。」格雷深深地低下了頭，手指向了草屋。「麻煩您了。」

克雷爾點頭示意，走進了草屋。因為草屋內部空間太小，奈特沒有進入草屋，而是站在外面看著。

「克雷爾大人，我母親兩年前得了奇怪的病。第一年只是有些沒勁，去年病情忽然開始惡化，後來就一直昏迷了。」說到這裡，格雷的眼睛有些濕潤。

草屋裡躺著一位中年女子，那便是格雷的母親。身體非常瘦弱，眼睛沒有睜開，看起來昏迷很久了。克雷爾立即上前查看，發現還有微弱的呼吸。克雷爾輕輕握住女子的手，感受著其中的神力變化。

過了一會兒，克雷爾睜開了眼睛，起身走出了草屋。

這時，無論是格雷還是奈特都能看出，克雷爾的臉色很不好。

「克雷爾大人？」格雷充滿憂慮地看向克雷爾。

「我見過這種病，這是不治之症。」

格雷的眼淚奪眶而出，「是不是錢不夠，我……有錢。」

說罷，格雷從草屋中拿出了一個布袋子，布袋子響起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這裡，裡面有五十枚銀幣。」

在克拉特王國，日常的交易支付使用金屬貨幣進行。一枚金幣相當於一百枚銀幣，一枚銀幣相當於一千枚銅幣。所有的貨幣都由國家刻上了特殊印記，即規定所有貨幣由國家發行，不能自由熔鑄。

奈特感到非常詫異。對於米澤村的村民來說，每天的消費連十枚銅幣都用不上，五十枚銀幣顯然是一筆巨款。如果是他母親留下來的尚有可能，若是自己去賺，奈特很難想象要怎樣做才能賺到這麼多錢。住著這樣的草屋，救母親的心情又是如此強烈，竟還留著這樣一筆巨款。

「還有沒完成的事」，這句話是在瀕死之際時格雷說出來的。現在想來，那件事一定和他的母親有關。恐怕有著某個數額金錢的目標，正為之努力著。

「格雷，你是在攢錢嗎？」

「大概是因為希恩教吧。」克雷爾代替格雷做出了回答。

「希恩教？」奈特有些困惑。

「有些教徒會說這種病可以治，然後開出一個普通人難以接受的高價。」

奈特看向格雷，格雷點頭回應著。

「難道真的沒救了嗎？」格雷絕望地看著克雷爾。

克雷爾面無表情，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爸爸，能不能再想想辦法呢？」

奈特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助格雷，這種情緒是從未有過的。自出生起，奈特一直在家中，和母親、姐姐、弟弟一起生活著。奈特未曾有過家人以外的，自己親近的人。

和格雷相遇只有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對於奈特來說卻如同幾年一樣漫長。一起落入危險，一起面臨絕境，一起絕處逢生。這段經歷，牢牢在奈特記憶中紮根，讓奈特萌生了一種名為「朋友」的感情。

「辦法確實有，只不過……」

格雷撲通一聲跪下，

「只要能救母親，我什麼都可以做。」

克雷爾將手伸進上衣中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塊赤紅色的石頭。

那石頭有著極為精緻的稜角和紋路，恐怕技藝最精湛的雕刻家，也無法雕刻出這樣的藝術品；晶瑩剔透的材質，乾淨得讓人瞠目結舌，正宣示著它獨一無二的珍貴；而那紅色，如同鮮血一般攝人心魄，其內涵讓人敬而遠之。

跪在地上的格雷，完全被這塊石頭震懾住了，表情漸漸變得絕望。

「這該不會是，神石吧？」格雷有些有氣無力。

「神石？」奈特一臉困惑。

「神石的話，幾十枚金幣都不止啊。」格雷目光空洞，失去了顏色。

克雷爾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這個神石能救格雷母親嗎？」

「他母親患上的是一種，神力缺失的病，本來能夠釋放很強大的神力，卻在某一刻，自身的神力極速枯竭，無法再生。而她原本的強大會反噬自身，最終失去生命。」

天色漸晚，落日為世界鋪上了一層玫瑰色的紗。克雷爾舉起手中的神石，對著太陽，落日的紅配上神石的紅，二者疊加竟如此和諧，凄美又蘊藏力量，四處散射著，非常耀眼。

「神石蘊含著極為強大的神力，不僅可以挽救神力缺失病人的生命，還可以讓人釋放神力的水平更上一層樓。然而，神石卻非常稀有。自古以來，神石就是最珍貴的寶物。很多人不惜一切代價去得到它，一塊神石的背後，往往是無數的慘劇。」

奈特看著那閃耀著的神石，心中的困惑更多了。神石這麼稀有，這麼珍貴，父親竟然有這樣一塊神石。父親常年在外地工作，究竟從事著什麼樣的工作，背後有什麼樣的秘密，奈特愈發想要知道了。

奈特看向父親，而父親正盯著格雷看，格雷依然跪在那裡。

奈特忽然意識到，既然父親把這塊神石拿出來，那麼他一定是想救格雷母親的。

「我，我什麼都可以做，錢的話，我只有，只有這五十枚銀幣。」格雷以頭叩地，聲音顫抖著。

「成交。」

格雷猛地抬起頭，奈特瞪大了眼睛，克雷爾吐出的詞讓人難以置信。和價值連城的神石相比，五十枚銀幣根本不值一提，克雷爾竟然成交了。

「跟我來。」克雷爾拿著神石走進了草屋，格雷隨後跟了上去，只留下奈特站在外面。

這時間是不是有些久了？

天完全黑了下來，最後的那一抹夕陽也消失不見了。

「你們就暫且搬到我們家住吧。」

「好，克雷爾大人。」

克雷爾背著格雷的母親，格雷跟在後面。

雖然格雷的母親還沒有醒，但從格雷的表情來看，他母親確實已經沒有大礙了。

看著父親手中的布袋子，正響著銀幣碰撞的聲音，奈特想起了之前沒能說完的問題。

「爸爸，既然希恩教救不了格雷的母親，那如果格雷把那五十枚銀幣給了希恩教，結果會如何呢？」

克雷爾低垂的雙眼一瞬間睜大，儘管只有一瞬間，還是被奈特捕捉到了。

「……」

「奈特，接下來就住在你家咯。」在克雷爾回答之前，格雷插話過來，結束了這個問題。

這一連串的事件總算告一段落，奈特的神經迫切地想要放鬆，但他的求知慾和好奇心卻愈發強烈，阻擋了他放鬆的慾望。他沒辦法就這樣放下這些事情，畢竟還有太多的問題沒有答案。

為什麼要殺掉像他們這樣天分差的人？為什麼希恩教的人要這樣欺騙、傷害格雷？難道神力普查還有著什麼其他的目的？希恩教又是……無數的問題在腦海中盤旋，父親似乎不打算告訴他真相，那他就把所有的問題全部記住，靠自己去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