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貓與山

冰冷的鐵牢中，正跪著一個人，此人全身被鐵鏈捆綁著。這鐵鏈是超出認知的東西，竟能讓被捆綁的人完全使不出力量。

「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偉大，但在神的面前，你也無能為力吧。」

被捆綁的人低著頭，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從遠方傳來了腳步聲。這腳步聲響起的瞬間，所有人都陸續跪在地上。

咚，咚，咚……

那腳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奈特醒了，撫摸著自己的胸口，那是不論多少次，都會讓自己震驚的心跳聲。床單被汗水浸濕了，奈特撐起疲憊的身體，意識慢慢變得清晰。

又做噩夢了？

從看到那本書的那天起，奈特每天都會做噩夢，並在噩夢中驚醒。奇怪的是，奈特一旦醒來，就會完全不記得噩夢的內容。更奇怪的是，奈特有一種感覺，每天的噩夢都是同一個夢，而且那個場景無比清晰，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般。

這噩夢會是什麼徵兆嗎？有什麼含義呢？

「奈特？」格雷察覺到了奈特的異樣。

格雷被安排住進了奈特的卧室，讓原本的雙人間略顯擁擠。現在奈特的卧室里有三張床，分別是奈特、格雷和奈特的弟弟馬修。

「好像又做噩夢了。」

奈特家中多了兩個人，大家卻都不感覺違和。時間流逝地很快，天氣漸漸轉涼了。這同時也意味著，姐姐緹娜的暑假結束了。

這天清晨，父親克雷爾回來了。克雷爾因為工作原因，向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有一個時刻一定會回來，那便是接緹娜上學的這一天。

這一天的克雷爾和平日里大不相同，頭髮打理地非常精緻，臉上的鬍子會全部刮掉，整體看起來年輕了許多。一身純黑的制服，平整得似乎能反光。克雷爾由內而外透露著一種高貴的氣息，那種氣息和這個小山村格格不入。

每次都會讓奈特懷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的父親。

「哇。」格雷看到的第一眼就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發出驚訝的聲音。

格雷的母親薩莉雖然沒有出聲，但從她的表情能看出，她也非常驚訝。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奈特注意到，母親艾瑪看著這樣的克雷爾的目光，總是有著很特別的溫柔。

「吃早餐吧。」艾瑪一邊說著，一邊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子。

吃早餐時，奈特有種奇怪的氛圍。環顧四周，接著注意到了格雷。

格雷的視線無論轉向哪裡，最終一定會回到克雷爾身上。格雷拿起了碗，眼睛卻偷偷瞟向克雷爾，手居然還在顫抖。結果吃的東西從嘴邊滑過，掉在了桌子上。看到這一幕，奈特忍不住笑出了聲。

早餐結束后，克雷爾和緹娜把行李搬到院子外的馬車上。整頓好后，馬車就出發了，寒假之前都不會再見到姐姐緹娜了。

「你姐姐為什麼總是沒有表情？」目送著馬車遠去，格雷說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其實我也不知道。」

「奈特，格雷，我和薩莉去買些東西，你們倆照顧好馬修。」

克雷爾和緹娜乘著馬車離開后，艾瑪和薩莉也要離開，家中就只剩下了奈特、格雷以及馬修。

「好。」

奈特回答地同時，嘆了一口氣。自從神廟地下室的事件后，奈特就再也沒能出過門，格雷自然也是這樣。這對於兩個孩子來說，是非常殘酷的事。

接下來的一整天，

又要在家中無聊地度過了——本來應該是這樣。

兩歲的弟弟馬修在院子中爬來爬去，手中還拿著母親艾瑪給他織的一個球。

突然，一隻黑貓從院牆外翻了進來。那隻黑貓在院子里溜達了一圈，竟然盯上了馬修手中的球。黑貓叼起球，一躍跳上了院牆，在院牆上面來回踱步。

「嗚哇～」

院子里響起弟弟的哭聲，奈特和格雷沖了過去，接著便看到了院牆上的黑貓。黑貓嘴裡叼著的球，想來就是馬修哭泣的原因，必須得想辦法奪回那個球。

「這怎麼辦？」格雷望著高高的院牆，手足無措。

黑貓看向了跑過來的兩個孩子，轉身看向院牆外面，跳了下去。

「他跳出去了，我們快追。」格雷立刻跟著跑了出去。

「等等，不能被外面的人看到——」來不及阻止了，格雷已經跑出去了。

奈特想到，至少要包裝一下，不能被輕易認出來。從院子里晾著的衣服中拿了兩條褲子，也追了出去。

很快，奈特看到了格雷，接著看到了遠處的貓。格雷意識到不能被人認出來，沒有再繼續追。

「我們不能被認出來的，這個給你。」奈特丟給格雷一條褲子。

「這個是？褲子？」

「對，我剛才有點著急，就拿了這個出來，可以把頭裹起來……」

「看不見啊。」

奈特還沒說完，就看到了把褲子整個套在頭上的格雷。

「你那樣做肯定看不見啊，你把褲子纏在頭上就好了。」

格雷把褲子取了下來，重新一圈圈裹在頭上。

「後面再系一個結，這樣能結實一點。」

格雷點了點頭，繫上了一個結。「那麼接下來就該抓貓咯。」

兩個孩子嘴角微微上翹，盯著貓的目光愈發強烈。

喵。黑貓察覺到這目光后，全力地沖了出去，兩個孩子緊追在後面。

追著追著，行人逐漸稀少，山腳的樹林出現在了眼前。進入樹林便意味著，要進入這座山。而那隻黑貓就這樣輕輕一躍，消失在了樹林中。

米澤村是坐落在山腳下的村子，而這座山，沒有人知道叫什麼。米澤村位於克拉特王國的最西邊，這座山又位於米澤村的西南方向，這座山甚至可以算是克拉特王國的國界。米澤村的村民從來沒有人涉足過這座山，不僅僅是因為有希恩教教徒把守著，更是因為關於這座山的傳聞。傳聞山中有著無數的野獸，以食人肉為生，以飲人血為樂。

奈特家剛好位於米澤村的西南側，這正是他們這麼短時間內到達山腳的原因。然而，他們不知道這裡有希恩教的教徒，也從沒有聽說過關於這座山的傳聞。

所以對兩個孩子來說，樹林什麼的，根本就不能阻擋他們追貓的腳步。

「站住！」

「前面不能過去了。」

奈特和格雷朝著聲音源頭看去，在看到希恩教教服的那一刻拔腿就跑。

小巷子里，兩個人氣喘吁吁。

「怎麼會有教徒。」格雷摸著胸口，感到后怕。

「呼。」奈特長舒了一口氣，接著意識到了問題，「不對，你跑什麼，我們頭上不是裹著褲子呢么。」

「對哈……可奈特你不也跑了嗎。」

「誰讓你跑得那麼快，搞得我也很害怕，我都忘了頭上裹著褲子呢。」

「哈哈哈。」聽到奈特的話，格雷大笑了起來。

受到格雷笑聲的感染，奈特也忍不住笑了，小巷子里傳出了歡快的笑聲。

笑得差不多了，兩個人找了一個角落，偷偷看向剛才的地方。接著便發現了那隻黑貓，正趴在一棵樹的樹枝上。那隻貓沒有進入樹林深處，兩個人感到很慶幸。

「既然認不出來，那我們就再去一趟吧。」

奈特趕忙攔住格雷，「不行，剛才他們說了『前面不能過去』。恐怕他們就是這裡的看守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不讓上山。」

「我們找一條不會被他們發現的路吧。」聽到格雷的話，奈特點了點頭。

時間快到正午了，太陽開始全力工作了。

奈特擦著臉頰的汗，「可算是進來了。明明天氣已經轉涼了，沒想到正午還是這樣熱。」

「奈特，你看那隻黑貓，就在前面那裡了。」格雷指著前方，那隻黑貓嘴裡叼著馬修的球，正盯著他們。

喵。

有點不對勁。冷汗瘋狂地從奈特的背脊往外冒，這種感覺非常熟悉，上一次還是在神廟地下室。因為運動和熱出的汗和因為恐懼出的冷汗匯聚在了一起，讓奈特的上衣完全濕透了。

「格雷。我感覺如果那隻黑貓全力奔跑，我們肯定追不上。」

「為什麼說這個？」看到奈特嚴肅的臉，格雷有些不解。

「它應該能輕鬆甩掉我們，剛才甚至已經消失在我們視野中了，卻又被我們輕而易舉的找到了。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丟掉嘴裡的球，一般情況，貓會是這個樣子嗎？」

「你的意思是，」格雷也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那隻黑貓在等我們？」

「應該說，好像在引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