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我找夏老爺子，我是夏柏令的女兒。」
「什麼？夏老爺子的女兒？」林管家沒法維持面上的沉穩了，表情十分錯愕，千算萬算沒想到是夏老爺子的風流債，該誇夏老爺子老當益壯嗎？
「不是，不是。」葉苒苒趕緊擺擺手，「是夏柏令，不是夏柏立。」
夏老爺子叫夏柏立，澄心和尚叫夏柏令，林管家一下子聽岔了。
林管家長舒一口氣，嚇死他了。他雖然愛看八點檔，但如果八點檔真發生在他工作的主家裡，那就勞心勞力，不得安寧了。
夏柏令，這不是夏老爺子以前經常掛在嘴邊的名字嗎？
有時候跟夏總聊著聊著，就會來一句，要是柏令在，會怎麼怎麼樣？
或者看到某一道菜，也會感慨一句，這是柏令最喜歡吃的菜。
在他剛來夏家工作的時候，還一度以為這個叫柏令的人是夏老爺子的另一個兒子呢，後來才確定夏老爺子真的只有夏總一個兒子。
再夏家待了幾年後才知道，這個夏柏令是夏老爺子的弟弟。
弟弟？
「你說你是夏老爺子弟弟的女兒？」林管家盯著眼前的女孩子認真地端詳著，聽著聲音很年輕啊，「你多大了？」
「剛滿十七。」
夏老爺子說過他弟弟跟他才差幾歲，這女孩子跟夏老爺子的小孫子一般大，所以老來得女的是夏老爺子的弟弟！
事關夏老爺子的弟弟，林管家不敢擅自做決定：「小姑娘，你等等，我去打個電話。」
林管家往外走了幾步去打電話，葉苒苒低著頭看自己的影子的，努了努嘴。
她情緒有點低落地踢了踢地面，她想雲嵐山了，她一點兒也不想寄人籬下。
但是澄心說，她這個年齡應該要去學校讀書，檸芮阿姨也希望她能進學校接受正規的教育。
她得求得夏老爺子的幫忙，才能去讀書。
林管家的這個電話打的時間不長，葉苒苒才想了三鬼一小會兒，他就掛斷電話走了過來。
這次見她，他的臉上帶著和煦如春風般的微笑：「小姑娘，跟我來吧，夏老爺子想見你。」
*
林管家帶著葉苒苒走到夏家的別墅那，他見小姑娘一直攥著書包的袋子，以為她緊張，就開口為她介紹這裡。
兩人到夏家的時候，夏老爺子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他們了。
夏老爺子六七十歲的年齡，頭髮已經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就算是坐在這麼柔軟的沙發上，他的背依舊挺得直直的，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一派嚴肅的樣子。
「坐。」夏老爺子吩咐林管家安排她坐下。
年齡的原因，夏老爺子的眼睛已經深陷，但卻依舊深邃明亮，自葉苒苒進門起，就一直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看著。
「你說你是柏令的女兒？」夏老爺子的聲音渾厚中帶著威嚴。
葉苒苒點點頭，從書包里拿出一沓東西遞給夏老爺子，最上面的是一本戶口本冊子，戶主是夏柏令，兩人關係那，填的是父女。
中間有一張照片，是澄心和尚在寺廟裡攬著當時才十五歲的葉苒苒拍的，最下面則是幾張信紙。
葉苒苒安靜地坐著，沒有出言打擾，林管家立在夏老爺子的身後，也沒有說話。
整個大廳里只有信紙翻動的聲音。
四張信紙，其實很快就可以看完，但是夏老爺子卻看得很慢很慢，生怕漏過許久未有消息的弟弟寫的任何一個字。
這封信看完，夏老爺子早已是老淚縱橫。
葉苒苒從茶几上的抽紙盒裡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接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去洗個臉嗎？」
夏老爺子把其他的東西都留在了茶几上，手中留下了那張澄心和尚與葉苒苒一起拍的照片。
說是去洗臉，但夏老爺子卻走到窗邊，用林管家遞過來的溫熱毛巾擦了擦，就一直盯著這張照片出神。
兄弟兩的感情一直很好，要不是當初夏柏令把手上所有的股份都轉給他，也沒有現在的夏家。
兩兄弟這已是快二十年沒聯繫了，夏老爺子看著照片上笑得慈祥的弟弟，不禁感慨：「我們都老了呢，你過得開心就行，你這小子這麼大的年齡還能白撿一個乖女兒，還真不錯。」
「怎麼到了這裡還一直戴著口罩？」夏老爺子已經收拾好情緒，從窗邊大步走了過來。
葉苒苒把口罩拉到下巴那，露出臉頰上長著的好幾塊紅色斑塊。
長相確實是照片上小姑娘的長相，但是照片上的那張臉白白凈凈的，沒有這些東西。
客廳的採光很好，就算沒有陽光直射，就這幾秒的時間，葉苒苒已經感覺到臉頰上的紅色斑塊起熱了。
她馬上就把口罩拉了回去，因為不適，手捂在口罩上，聲音悶在裡面：「對光過敏，不能見光。」
「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柏令帶著你在山上住著，他自己就過得糙，好好的漂亮姑娘弄得光過敏了。」夏老爺子念叨弟弟的話里是嫌棄，其實語氣很是親昵。
葉苒苒綳著的背稍微放鬆一點了：「我開了葯的，不用麻煩，過一個月就好了。」
夏老爺子拍拍她的肩膀，他看出了小姑娘藏在口罩下的不自在：「放鬆一點，柏令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把這裡當成你自己的家。」
葉苒苒站起來對著夏老爺子誠心地鞠了一躬：「謝謝老爺。」
這個稱呼是隨著林管家叫的。
夏老爺子故意板著臉：「哎，叫錯了，你該叫我什麼？」
客廳里靜默了幾秒鐘，葉苒苒脆生生的聲音在客廳中響起：「大伯！」
夏老爺子笑著應了，然後吩咐林管家去準備葉苒苒的房間，他按了按葉苒苒的肩膀，讓她坐下：「我有十九年沒柏令的消息了，跟我說說他的事吧。」
看著夏老爺子殷切的目光，葉苒苒挑著記憶中關於澄心的印象深的事說了說。
她聲音冷清，講的故事也乾巴巴的，但夏老爺子卻聽得很認真，時不時地還會問她一些與澄心有關的問題，引導她繼續講下去。
就在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個跟葉苒苒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從樓上下來。
他伸了伸懶腰，有點過長的頭髮睡成了雞窩，看樣子才剛剛起床，沒有打理。
「快十二點了，還不開飯呀！」男孩坐到老爺子坐著的單人沙發的扶手上，伸長手摸了茶几上的一個蘋果吃。
夏老爺子推了推他的背，訓斥道：「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誰家的孩子跟你一樣天天睡到中午才起，沒點少年人的朝氣……」
男孩單手捂住耳朵：「爺爺，別念了。」
顯然是平時經常被訓。
葉苒苒穿著一身黑，男孩子現在才注意到她，好奇地看過來：「她誰呀？」
男孩子成功轉移話題。
夏老爺子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跟葉苒苒介紹：「苒苒啊，這是我小孫子，夏雲朗。到時候就安排你跟他一個學校，讓他照顧你。」
葉苒苒對著夏雲朗微微頷首：「你好。」
夏雲朗看了一眼葉苒苒的穿著，一個女孩子穿成這個樣子，怪裡怪氣的。他癟了癟嘴，不開心地嚷嚷道：「她到底誰啊？憑什麼讓小爺照顧她。」
「沒禮貌！」夏老爺子拿起靠放在旁邊的拐杖用力地一擊地面，「這是你小姑姑！」
「小……小姑姑？她？」夏雲朗驚得嘴裡剛剛咬下的蘋果塊都掉下來了，「我爸哪裡來的妹妹？」
而後又更加震驚地掃了掃兩人，從沙發扶手上站了起來，對著他爺爺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姜還是老的辣，您強！」
葉苒苒眨巴著大眼睛，不明白夏雲朗在跟夏老爺子打什麼啞謎。
林管家聽明白了，站在後面努力憋笑，他覺得自己站在這裡不太好，就先去廚房那邊看看午餐準備得怎麼樣了。
「孽孫！」夏老爺子一拐杖打過去，正中夏雲朗的胳膊，「這是你二爺爺的女兒。」
打得不算重，但夏雲朗還是裝模做樣地一副受了重傷的樣子：「好好說話嘛，家暴是不對的。」
看著爺孫倆的互動，葉苒苒輕輕笑了。
好熱鬧啊，讓她很是有些羨慕。
山上總是很安靜的，最熱鬧的時候就是程叔叔和樓叔叔兩鬼杠起來的時候。
熱熱鬧鬧的感覺挺好的。
「老爺子，可以開飯了。」林管家從廚房那晃悠一圈，回來了。
夏老爺子握著沙發扶手站起來，把手背在身後：「走吧。」
才走兩步，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來，問林管家：「苒苒的房間準備得怎麼樣了？」
「李嫂已經布置好了，遮光窗帘也已經裝上了，等下苒苒小姐再看看裡面還缺什麼，再去置辦。」
夏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林管家辦事讓人放心，這麼一點時間，遮光窗帘都準備好了。
「苒苒，你的那份我讓人送到你房間里，你跟著林管家去看看房間吧。」夏老爺子帶著她走到樓梯那裡就停住了腳步，對葉苒苒囑咐道。
葉苒苒心中一陣暖流滑過，心中的不安被再次緩解，澄心說得對，他哥哥雖然面相看著有點凶，但真的是一個很溫柔很細心的人。
夏雲朗則很是不滿，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姑姑」還得住在他家裡？
連飯都要送到房間里去吃，奇奇怪怪的，偏偏他家老爺子對她態度好得不行，嬌慣得很。
夏雲朗突然想起來，他那從來沒見過面的二爺爺不是當和尚去了嗎？那怎麼冒出這麼大一個女兒來的。
他暗自嘀咕：「真的不是老爺子親生的？」
為了他去世的奶奶，為了他被蒙在鼓裡的老爸，他得防著這個人，還得暗中收集證據！
夏雲朗覺得自己好難哦，他才十七歲，就要操心這些，他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